她这么做到底是为什么?
人类,不是都渴望温暖的么?为什么她偏偏要让自己孤独?他承认,是她身上的那种孤独的感觉吸引了有着同样苦楚的他,可是不同的是,他其实并不想让自己这么孤独。
他不是乱性的人,方才附在她耳边提出那样的提议,原本就没有指望她会真的回应。他只是好奇这样一个总是深掩着情绪的人,真正的内心到底是怎样的,她生气的时候会怎样。她如他意料之中地拒绝了,只是拒绝的态度稍微出乎他的意料。一般,被陌生的男子突然提出这样的要求,该是勃然大怒的罢。其实他都已经做好了被扇一个耳光和被泼一身水的准备了。
然而,这个女人,却只是冷漠。
云错听到莲的话,什么都没有说。她不习惯解释,也不喜欢争辩。
听着她渐远的脚步声,莲毫不退让地继续问下去:“现在,又开始逃避了么?”
这话果然有效,云错听到莲的话之后便停了下来。她没有立刻回头而是顿了顿才缓缓地转过身来。莲看到她缓缓张开了眼,只是一眼,极平淡的一眼,没有仇恨和委屈,更没有杀意,却教人遍体生寒,仿佛看到了地狱一般。
“不要自以为是。”她这样警告他,声音却不像她的面孔一样平静,以莲的敏感自然能够察觉得到那声音之下压抑着的隐忍和苦楚。
当莲从那一眼的冰寒中恢复过来的时候,云错已经离开了。昏暗的房间里,他久久地坐着,突然笑出了声。
“自以为是……么?”莲点了一支烟,迷离着眼吸了一口,却狠狠地咳嗽起来,手中的香烟被掐死在烟灰缸里,妖娆的男子抚着胸口咳得厉害,一声声咳嗽在寂静的房间里响起,有着几分凄厉的味道。当咳嗽终于停止的时候,莲妖魅的眼角已经沾上了晶亮的泪水。伸手抹去唇边的血,白皙的手背上殷红的血妖艳得刺目。
云错从莲的地方出来之后没有回去,而是在街上漫无目的地游荡。仰头看见被灯火映得微红的天空,像是浸染了鲜血。
不期然地,一阵喧哗从前方传来。云错抬头望去,只看到一家店前,一个女子正扯着一个男子的衣服,满脸悲戚,而被拉扯的男子却是一脸的不耐烦。
周围有人许是认识这两个人,此刻低声交谈着,给不明所以的围观者讲述其中的恩怨情仇。云错的耳力一向不错,她站得不算远,也就顺便听到了。
原来是女子的妹妹有了男子的孩子,妹妹执意要生下来,男子得知之后不同意她这样做,便给那个有了身孕的妹妹喂了药,女孩子大出血,要死要活,现在已经送到医院了,需要手术,可是倔强的女孩不见男子不上手术台,于是姐姐便来求这个男子。
云错抬眼看了看正在争执的两人身后,夜店。云错半挑着眼帘冷哼了一声。
女子拉着男子的胳膊,已经急哭了,声音嘶哑地劝说着:“你去看一眼,看一眼就好。她要死了,要死了啊!”男子已经越来越不耐烦了,粗暴地甩开女子的手臂,大骂了一声。女子踉跄几下,差点跌倒,难以置信地望着他,眼泪顺着脸颊流了下来。
男子突然冷笑了一声,“你妹妹打的什么主意,作为姐姐的你难道不知道吗?”说着,男子欺身上来,捏起女子的下巴,“你也喜欢我,不是吗?就让她死了,然后你跟着我,不好吗?”
女子愣愣地望着近在咫尺的男子,哽咽着,肩膀微微颤抖着,只是茫然地重复着“她才十四……她要死了……要死了……好多血……”
云错敛了敛眼,通讯接收提醒在这个时候响了起来。
“店里”,绛鬼穿着一袭束身的人鱼裙,“婀娜多姿”地扑上来,云错脚下先动,在绛鬼要碰到她的一瞬间突然移了位置,绛鬼扑了个空,旋身勾手去捞云错的腰,云错提前察觉到,灵巧地一闪,绛鬼只碰到了她制服上的流苏一下下。
两人就这样躲闪追扑着,绛鬼嘴里也不闲着,什么调戏的话都敢说。
“我的手好想念小错错白皙幼滑的肌肤啊。”
“啊,小错错的小蛮腰给哥哥捏一把啦。”
“小错错……”突然间消失的云错似乎将什么冰冷的东西抵在了绛鬼后脑,终于制止了他的胡言乱语。云错拿开抵着绛鬼脑袋的烛台放回桌子上,冷冷开口,“说,这回又是什么事。”
绛鬼笑嘻嘻地转回身面对云错,扭着他的小细腰,摆着他的小窄臀无比得瑟地问:“你这是在求我吗?来,叫哥哥就告诉你。”
“是要求。好色大叔。”云错的话和她的表情一样没有温度。
“你……你……”绛鬼指着云错的鼻尖作悲恸状,“你又叫人家好色大叔……”
“难道其他人没有告诉过你吗?很恶心啊,你这样。”云错别过脸去,留给绛鬼的好看的侧脸上写满了鄙夷和厌恶。
“唉……”绛鬼叹了一声,恢复了正常,“一七今年有十八九了罢?”
“不知道。”又没有人帮她记这种东西,她一直都在黑暗的地下铁牢里,没日没夜,她怎么知道时间。
绛鬼又叹了一声,“哥哥今年才二十八啊,所以请不要叫我大叔。”
“才不。”
“请不要拒绝得这么干脆!”绛鬼又有人妖化的趋向,云错立即转移话题,“又有什么任务?”
绛鬼突然变了个人一样,将一份任务单递到云错面前。“虽然这个月你已经接了好几项任务,不过这次的情况大概和上次差不多,你有对付那种怪物的经验,所以我认为这个任务还是交给你来做比较好。”
绛鬼说话的时间里,云错已经看完了任务单,交还给绛鬼,绛鬼点燃蜡烛,却没有将任务单烧毁,而是叮嘱云错:“别想着抛下逆自己一个人去。”
“切。”云错别过头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