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第二日跟着温氏进宫去向皇后谢恩,宋晚拂还沉浸在“自己的儿子竟然有小娘子喜欢了”的震惊中没恢复过来。
仿佛昨天都还是刚生下来的一团小胖肉在自己跟前跑来跑去的,怎么一转眼儿子就到了可以招惹小娘子的时候了?她都已经这么老了吗?
温氏拍了拍她的手:“可是心里还有顾虑?”
“啊?”宋晚拂回过神来:“不是……”
重生后第一次进宫,她早在之前就做了很多次心理准备了。除了见林皇后,她也希望能碰见多一些老熟人,好早些摸摸底。结果这件事情放心上琢磨得久,导致快临近时她倒有些麻木了。
“夫人,娘子,皇后娘娘有请。”有女官进来,传召候在偏殿的温氏母女。
温氏拉着宋晚拂站起来,用只二人听得见的声音说:“要进去见皇后了,待会儿有什么话阿娘来回,别怕,阿娘会护着你的。”
“嗯。”宋晚拂轻轻点头。
二人走进立政殿,只见上边端坐着一个三十岁左右身穿朱红色绣祥云纹宫装、头戴九尾凤簪的女人,正是林皇后。
终于,见面了啊。
三年过去了,她的容貌没怎么变,气质倒是变了挺多。从前的林良媛温温软软,没什么气势。如今看着倒是多了几分雍容端庄,倒颇有那么些母仪天下的架势。
宋晚拂随温氏朝她跪了礼谢上次赏赐之恩,林皇后倒是没什么架子,很亲切地叫人给她们赐坐。
“真是委屈了宋家二娘子了。”林皇后的还是那副轻柔的嗓音,不过语调里早没了从前的怯弱,多了几分沉着:“本来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儿,倒害这小娘子遭这一番罪过。”
“本就是小女顽劣不懂事,冲撞了贵人,幸得娘娘慈悲,不予计较。”温氏道。
“哎,我本来就没把这当一回事的,小女儿天真嘛!只是我那个贵妃妹妹,被大家宠惯了,性子火爆。一时也没有顾及到郡公府的体面,这才做得过头了些。你们可莫要放在心上。”
温氏心里悄悄翻了个白眼:“不敢。”
林皇后又看向了宋晚拂:“宋二娘子怎么不说话,上一回进宫倒是见你伶牙俐齿的,可是现下身子还没好全?”
“谢娘娘关怀,已经好了。”宋晚拂起身答。
“快坐下坐下!”林皇后笑吟吟地朝她示意:“你们母女俩在我这里不必那么拘束,想当年宋姐姐还在时,夫人你也是东宫的常客,那会儿你可比现在开朗随意多了。我与宋姐姐好歹姐妹一场,你在我跟前就像在宋姐姐跟前一样,没差儿的。”
谁愿意跟你姐妹一场哦!宋晚拂在心里腹诽。
“贵妃娘娘到。”殿外传来内侍的禀报声。
宋晚拂挑了挑眉,来了,没想到今日能一次见到两位。
林皇后闻声放下手中茶盏,依旧是那副笑眼望向殿门外,看起来挺高兴的样子:“平日里都不见她怎么往我这儿来,今日倒是踩着时候来了。”
紧接着就是一副大阵仗,一位身穿紫红色百鸟金线双绣的绝色佳人施施然步入殿中,乌发团云,满头珠翠,本来就辉煌的宫殿登时又被映得亮了好几层。
宋晚拂随温氏起身,朝周贵妃行了礼。
“哎?看来我来得不巧啊!皇后娘娘这里有客人呐?”
又娇又媚的声音在头顶旖旎响起,宋晚拂的身体不禁被腻得抖了好几抖。
“贵妃妹妹来了。”林皇后稳坐不动,笑吟吟地看着周贵妃。
周贵妃定了一会儿,不情不愿地给林皇后行了礼:“请皇后娘娘安。”
“免礼,快赐坐。”
周贵妃坐了下来,温氏和宋晚拂还保持着之前周贵妃进来时向她行礼的动作。
林皇后:“贵妃妹妹还没免宋夫人和宋二娘子的礼呢。”
周贵妃的一双勾魂凤眼这时候才瞧到宋晚拂身上:“哟,原来是宋家二娘子呀!怎么着跪雪地跪上瘾了?到我跟前还屈这么久的礼,别等下回去又躺倒了,外头又该说是我的苛刻了。”
林皇后:“妹妹怎么又这么说呢,外头哪里有人敢传你的不是。不说陛下偏心你,就是老宪国公护女心切,但凡听到有人说你一句不好,都要去找人拼命了呢!”
周贵妃得意又不屑地翻了下眼皮,依旧紧盯着宋晚拂不放:“拼命?有人才是真的拼了命呢!你没见这个宋二娘子,那天为了护一个死人,是何等气势汹汹。”
宋晚拂感觉身边的温氏好像晃了一下,忙侧头看她,便见到她垂下来的脸上有压抑的怒火。
她大概能想象出那天宋纨是如何受激的了。
“宋二娘子,我说的没错吧?你对你家的那位姑母,还当真推崇得紧呢。说什么,元皇后盛德无双,不可比拟。啊哈哈哈……”周贵妃颇有深意地瞟了上首林皇后一眼:“继皇后姐姐,你听听,这意思不就是说你根本没法同元皇后比嘛!”
林皇后不为所动,依旧是那副清浅亲切的表情:“宋皇后姐姐身前事迹英伟,众人无有不服,贵妃妹妹那时候在她跟前不也说不出什么话来!如今又何必拿我与她计量。”
“好了。”她看向温氏和宋晚拂:“宋夫人和二娘子快坐下吧!”
宋晚拂先扶了温氏坐下,再自己落座,偷偷抻了抻膝盖,都快要蹲麻了。这个周良娣,真是娇扈更甚以往。
周贵妃冷眼看着,皮笑肉不笑:“在皇后娘娘宫里,您让谁站,让谁坐,还不是一发话的事。既如此,怎么不早让她们坐下,还特特要叫我免这个礼。这下子,好人又让娘娘给做了,这坏人又落我头上。”
“妹妹惯会开这种玩笑。”
周贵妃鼻子里逸出声冷哼,看见宋纨那张与宋晚拂几无二样的脸心里就不爽快:“宋二娘子这次进宫,看着倒比上一次更像宋皇后了,瞧那气质神态,简直跟一个模子刻出来似的。”
宋晚拂张了张口,刚想说些什么。外面就忽然传来了一道柔柔糯糯的女声:“母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