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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9章 179玉碎

179玉碎

卫灵瑗猛地被说中心事,不禁恼羞成怒道:“音儿没有这样的父亲,我一定要报仇,一定要报仇……”

无双轻叹,清楚地念道:“由爱故生怖,由爱故生忧,若离于爱者,无忧亦无怖。放下才是真正的解脱,卫姑娘,你好自为之吧!”

望着夜幕中那一抹雪色的身影渐渐隐去,卫灵瑗心中百味交杂,最终冷哼一声,快速地提气离去。

无双独自行到宫门口时,守宫的侍卫吓了一跳,

“皇后娘娘?”

无双此刻在色惨白,脚步虚浮,夜半而归,嘴角带血,任谁也会惊讶。

无双抹了一下嘴角溢出的血淡淡地说:“今晚的事情不准告诉皇上,听到没有?”

侍卫对望了一眼,犹豫地道:“是!”

无双勉强回到东宫,正遇到追风心急火撩地等在门口,一遇到亲近的人,再也忍耐不住,头一晕便要栽倒在地。

追风大骇,剑柄点地,飘起三丈,稳稳地将无双接在怀里。

触到无双的脉象虚浮无力,内脏受到震荡,十分危险,焦急地道:“你到哪里去了,怎么把自己弄成这样?你这样,我——我——”

追风一急,也不分主子属下了,你我的乱喊一气,但到底那句我有多担心你咽到了肚里,急急地抱着无双回到寝殿。

无双从怀中掏出还神草,虚弱地一笑道:“把这个草给苏太医,给皇上,解毒!”

追风接过草,瞬间明白了无双是因何而为,不觉又酸又苦,手指暗暗用劲,几乎要握碎了这株神草。

无双看他还不动,微微着急道:“怎么还不去?”

追风苦笑一声道:“好,我叫碧儿来照顾你!”

无双歇了歇道:“我有些累,想静静地躺躺,不用你们服侍了!”

追风捏着草,心潮起伏,脑海中瞬间闪过一个念头,倘若自己把这株草扔掉,那么东方辰的病便不会好了,主子也就——

但他自小从无双忠心耿耿,这种念头不过一闪而逝,随即自责,无双的快乐幸福便是他最大的心愿,他怎么可以眼睁睁地瞧着她因此事伤心一生?

东方辰服了药后,果然觉得全身一轻,又呕出几口黑血来,脸上的青灰之色方慢慢地散去。

太医大喜,忙将消息传给皇后,太后,合宫里沉闷的氛一扫而空,众人的一颗心都放了下去。

唯有追风事情的原委,板着脸高兴不起来。

东方辰病势稍好,便匆匆地来到东宫,无双全身无力,但仍勉力装作如平常一般,正由碧儿服侍着穿衣。

她平时都是自己穿衣,今天怎么忽然要人服侍了?

这个念头只是东方辰的脑海中一闪而逝,随即上前接过侍女手中的腰带替无双系上。

触手惊觉那腰肢细得两手可以合扰,竟是如此不堪一握。

东方辰眼中带泪道:“这些天,可累了你了!”

无双微微一笑道:“还好,只要你平安无事我便很欢喜了!”

东方辰握了她的手,扶着她在太妃椅上做好,眼睛直视着无双定定地说:“无双,你不用瞒我,我这毒本来就好不了的,你是怎么救我回来的?”

无双想起卫灵瑗的话,又想到自己只有数十日可活,又有什么可计较,便微微一笑道:“没什么,去求了一位故人赠药——”

东方辰却误以为她求了慕容雪,而慕容雪又与自己不和,便以为她不想让自己想太多,于是也挑开话题道:“我前些日子以为自己总要大去了,觉得有好些事没有做,现在好了,更要一一补偿你。”

无双淡淡一笑道:“好啊,你要如何补偿?”

东方辰想了想道:“我想立昊儿为太子,你瞧好不好?”

无双凝神道:“立太子的事,还是缓一缓吧,如今两兄弟玩得挺好,倘若无故先立了太子,难免要生分了!”

东方辰点了点头:“嗯,你说得有理。本来说了要陪你看星星的,今晚一定要做到。”

因朝中事务繁忙,两人都有各人的事忙,总也没有空在一起,无双想到自己剩余的日子已经历历可数,便放纵一下吧,于是点了点头。

及至晚上,东方辰一脸神秘地道:“来,我带你到一个绝妙的地方!”

无双疑道:“平素看你一本正经的,怎么今天有心情玩乐了?”

东方辰也不说话,只是拉着她的手慢慢地向前走,也不命宫人跟随。

折过几道回廊,这里原本是闻香阁,下面是一大片开阔的水池,此时俱以红绸装饰,阁子四周又贴了喜字,又用彩绸结花,扎要枯枝上,便如真花一般漂亮。

无双微微一怔道:“这是干什么?”

东方辰微笑道:“第一次同你拜堂,我视你为仇人,本无半点情意,当时的你也非现在的你;第二次册封,你却视我为仇人,中途逃走。第三次回宫,你——”东方辰想了半日缓缓地道:“你是为了别人,终不是真心待我。所以我心中一直有遗憾。无双,今晚,我想举行一个我们两人的婚礼,就如同普通百姓一般,以天地为媒,星月为伴,三拜成礼,举案齐眉,你说好不好?”

无双性子冷淡,向来喜怒少形于色,但闻听东方辰的话,看着四周这喜庆的布置,也不觉心中一热,掩饰了伤感道:“嗯,由着你折腾吧!”

清风吹来,有金桂细细的香味顺水飘来,令人沉醉,帝后各执彩绸的一端,缓缓地对月跪下。

“我东方辰愿与无双结为夫妇,不离不弃,三生三世,永不相负!”

无双闭眸道:“我程无双,愿与东方辰结为夫妇,恩爱不移!”只是那不离不弃的话却不能说出口。

两人对月拜了三拜,东方辰心中的一块石头才放了下来,转眸看到月下的的美人眉若远山,晴如新月,眸荡春水,唇若新榴,一头青丝结了上去,简单的横别一支白玉钗,却是风情无限,不语醉人。

他拥着无双坐在楼阁上轻声道:“看,天上的星星,多亮啊!”

无双躺在他怀看,看了一会星星道:“这是猎户,这是射手……”

东方辰道:“这名字好古怪,是你们那个时代起得吗?”

无双点头道:“你瞧,若用线把这些星星联起来,可不是像吗?”

东方辰本就聪明,稍一指点便明白,不禁点头称是。

无双又道:“看到月亮了吗,在我们那个时代,人类已经登上月球了!”

东方辰骇了一跳道:“是吗?那上面可有嫦娥,桂花树?”

无双忍不住大笑道:“美女没有,麻子坑倒是有,上面全是岩石!”

东方辰道:“原还存一些幻想,被你这么一说,连这点想头都没有了!待以后我怎么给昊儿和哲儿讲故事?”

无双只是静静是微笑,不出声,直到今时今日,她方悟了得一心人,白首不离的含义。

相爱不是炫耀攀比,不是计较得失,不是门弟权位,不是投机取巧,唯有你真心爱那个人,那人也真心爱你才是真正的相爱!

所以不会去计较谁多谁少,只要能看着他笑,守着他看星月,便是世上最美好的事情。

两人正静静地赏月,忽然一道萤光闪过,东方辰讶然道:“这时节怎么会有萤火虫?”

无双也觉得奇怪:“可能是一只变异的虫子,能熬过秋冬!”

东方辰早听习惯了她的新鲜词儿,也不以为怪道:“咱们把它捉了给昊儿哲儿他们瞧着玩!”

无双道:“嗯,好!”

无双刚站起身,突然一阵剧烈的呛意涌如胸腔,突如其来、气势汹汹,再也控制不住,不由一连串的猛咳起来。

“无双……”东方辰大惊失色,忙回转过身来扶住无双。

“咳咳,咳……”无双双手不停颤抖,扶住东方辰的胳膊勉力支撑着,半句“啊”声吐出,满口鲜血顿时喷在两人身上。

血流顺着手指往下滴落,溅在素色锦衣上面,仿似一朵朵殷红色小花绽放,格外的刺人眼目!

“无双,无双,你怎么了?”东方辰更骇,打横抱起无双直向宫里冲。

无双拉住他的手,喘了喘气道:“嗯,没事,辰,不用麻烦太医了。这是内力失去后常有的症状!”

内力失去?

东方辰只觉得耳边如打了一个焦雷一般,不禁晃了几晃。

怪不得她脸色这么不好,穿衣也需要别人服侍,原来她没有内力了!

“是谁?”东方辰眼中杀机暴现,阴冷地问道。

无双缓缓地道:“还神草唯有秋菊,也就是卫灵瑗才有,她要我废了武功才肯相赠,若能医好你的病,便是没有武功,也有辰保护着,不怕的!”

东方辰目眦欲裂,恨不得代无双痛苦,胸膛间气血翻涌,冷冷地道:“暗影,速去查卫灵瑗的下落,朕,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是,皇上!”

呵,若是能找到,她的人早寻到了,那卫灵瑗早已经逃之夭夭了!

无双晕晕然地躺在东方辰怀里,蒙胧中只觉得自己被放在了软榻上,有人为自己轻轻地盖上了被褥。

再醒来时已经子时了。

“嗯,不知怎么睡着了。”大约是因为先时咳嗽,无双的声音略带沙哑,“就是嗓子里有点痒疼,吸气时总是火辣辣的。忽然想起来,冰糖木樨露不错,既甜且润,你去给我端来一杯。”

无双玲珑剔透,看东方辰满眼伤心,只怕他已经问了太医,知道了自己身体状况,便支使他去干活,好让他少些愧疚。

“好……”东方辰声音温柔,将无双的手轻轻放了回去,“你乖乖躺着别动,我这就去沏了过来。”他转身之时,又是一股热流猛地窜上眼眶,深吸了一口冷气,方才将泪意压了下去。

“好喝。”无双一口气饮了大半盏,撒娇地说。

“无双……”东方辰紧抱着无双,感受着熟悉的温度和带着百花香味的气息,不自觉地叫着她的名字。

假使有那么一天,眼前的人从身边瞬间消失,偌大的天地之间,只剩自己孤零零的一个人。无法想像,到那时该如何去承受,不……,永远都不要看到那一天!

此时此刻,才明白自己有多贪恋那份温度,有多害怕将来会失去。

两人一时都静默无语,有些事,不能说,一说全是伤心。

东方辰缓缓地道:“无双,你可有想去的地方或想做的事,说出来,我一定替你做到!”

无双心中酸苦,故作欢乐道:“常听说周幽王为美人一笑烽火戏诸候,你也是这般昏君吗?”

东方辰低头:“倘若是为你,做一次昏君又如何,快说,过期不候!”

无双歪着头想一想道:“我想和你一起泛舟天地间,什么也不想,静静地呆着——呵,不过现在快冬天了,想必湖面也结冰,又没花可赏,倒没意思,算了!”

东方辰眼眸溢满深情:“有的,我们可以去南方!”

无双犹豫着:“太劳民伤财,路途又远——”

“你便是为我任性一次,好吗?”东方辰心疼地说道。

那满心的幸福一圈圈地荡开,无双微微点头:“好,就任性一回。”

只这一次,此生,再也没有机会了!

清波江水阔,悠悠桃花波。

北方已经是初冬时节,而南方却温暖如春,竟有桃花开放。

飞红千里,让人深感误闯江南水墨之画的悠然迷蒙。

点点桃瓣飘零于澄澈湖面,一曲桃花随流水,别有天地在人间。

“呿——”悠长空灵的鸟鸣在空荡荡的湖面回响。

一只白鹭贴着水面一掠而过!一圈一圈的涟漪波纹在水面缓缓漾开。

波光水雾中,一叶扁舟悠悠荡来。

小舟上一坐一站两个身影,朦白胧玄。水波烟隐,落红翩飞,两人宛若画中仙人般由远及近。

青青长篙一点,扁舟就在湖中顿住。

东方辰手持鱼杆道:“无双,看我为你钩一只鱼来熬汤喝!”

“似你这般心浮气躁,能钓得上鱼才是怪事。”白衣女子面容雅致,眉目如画,眸光流转间,倾尽天下。宛如一块玲珑的冰雕般剔透。

东方辰一笑,故意道:“如果我钓不上鱼那绝对是你的错,与我无关。”

无双不由得轻笑:“胡说。”

东方辰索性将钓竿扔到一边,把一顶箬笠扣在了无双头上,遮住她的容貌:“无双有沉鱼之容,那鳜鱼见了你都自惭形秽钻入了湖底,我怎么还钓得上来。”话音刚落,浮漂微微一动。

炫耀似的一提钓竿!一尾活蹦乱跳的鳜鱼猛的落在甲板!

无双无语,都不知该说什么了……

风吹桃花红满湖,乱红悠遣随水流……

烟底蓦波,轻烟笼着水泊,此情此境依稀水雾如烟……

东方辰轻柔拂去她青丝间的桃花落瓣,痴痴地凝眸,若时间能够停住,让他照顾她一生一世,多好!

两人玩了几日,无双说倦了,也想念昊儿和哲儿了,两人便起驾回京。

回到秦都,两个孩子久不见母亲,自然高兴,无双又带了各色小吃回来,还特地替太后寻了一柄龙头拐。

分配好一切,无双感觉自己这几日精力越发不济,咳血之症越来越严重,不觉心中微急,欲替两个孩子缝制几套新衣留作念想。

不想自己并不会针线,学得十分费力。

坐了半日,脖颈有些疼,一双手轻柔地替自己按着,瞬间觉得舒服多了。

无双抬头微微一笑道:“想不到你做这事倒挺顺手的。”

东方辰让她入下针线道叹道:“从前我是再也想不到你会拈针掂线的!无双,你放心,我必不会让你先我而去——”

无双掩了他的唇道:“好了,别胡说了,我吃了几天药,觉得好多了!”

东方辰心中一喜道:“是了,这次请得是隐于世中的圣手,他的药必定有效,我去替你端来!”

东方辰抬脚便去取药,无双将缝好的小衫拿到内室,不料刚一推门,忽然寒芒一闪,一柄雪亮的匕首赫然正架在自己颈上!

借着反光无双瞧见一个高鼻深眸的异族女子,不觉一惊:“你是谁?”

女子轻笑道:“我还以为东方辰喜欢的女子是什么样的人物,竟是没有丝毫武功的弱质女子!他竟为了你要杀我,啧啧,真是瞎了眼!”

无双听闻东方辰说过往事,心念一转道:“你是阿依那?”

阿依那冷哼一声道:“不错!我说过会找他来算帐的,想不到竟这么容易得到,哈哈,本圣女要让东方辰生不如死!”

无双微微一笑道:“那倒末必!”

阿依那脸色一变道:“哼,别自作聪明,你以为我不知道,他把你当作眼珠一般看待,只怕为了你,让他死都愿意!更何况,我没兴趣让他死,我要让他生不如死!”

阿依那捏着一个瓶子寒声道:“这瓶食脑盅足以让他尝遍人间酷刑,也算是对他负心的报复!”

无双摇头:“你错了,有我在,我断不容许任何人胁迫他作他不愿意的事情,更不容许他受到伤害!”

此时东方辰的脚步声已近,阿依那兴奋得双眼充血道:“就凭你?哼哼!”

“无双,无双,你跑那里了,快来吃药,不要嫌苦,我已经备了冰霜雪花糖片——”

无双歪头微笑地听着熟悉的声音,满眼温柔谴倦。

“辰,你不要进来,我在换衣服——”无双出声说道。

阿依那大惊:“你——”

无双的手抚着挂在颈间的珍珠,淡淡地说:“我说了,你伤不到他!”

哧,珍珠被捏碎,一股浓黑的烟雾袭来,阿依那和无双同时倒在地上。

阿依那使那地捏着咽喉,口中呼喝有声:“你你——”

无双静静地躺在地上,嘴角含着一缕笑意。

砰,门被大力地撞开,东方辰冲上来,抱起无双,触到那如凋零花瓣一般的白衣身躯。

东方辰浑身冰冷,颤抖着手摸上适才还言笑晏晏,转眼间却苍白的脸,惊慌得像个无助的孩子。

东方辰不住拍着她的脸颊,声音抖得不成话:“无双,无双,怎么回事,你怎么了,服了什么东西,快吐出来,不要吓我,你不要吓我?”

他点了无双周身大穴,又一连声地叫医生过来,众人忙活了半天,无双脸色却越来越灰白,越来越蒙上一层死气的颓败。

东方辰推开太医,按住他的背心大穴,源源不断将内力输了进去,可那身子,拥在怀里,却明明一分一分的,变得格外冰冷。

“没,没用的,”无双勉强挣着最后一丝力气,握住东方辰的手,断断续续地道:“无,无药可救。辰,照顾好、昊儿,哲儿,还有统一四国,若是有缘,来生再续。你——莫难过……”

“不,无双,我不准你走!”

阿依那看着东方辰英俊的脸,嘴角充满了讽刺的笑意,从头到尾,他都没有看自己一眼啊!

握紧手中的盅虫,她想告诉程无双,你太蠢了,我不过是想威胁他来爱我,并非想要他的命,何苦要赔上你自己的命?

但是她永远说不出了,片刻之后,便不甘地停止了呼吸!

太后带着昊儿和哲儿赶来时,无双已经停止了呼吸!

“母后,母后——”

昊儿和哲儿扑在无双身上,放声大哭!

太后一时间怔在那里,只觉得胸中溢了难言的酸涩,手中,还是她为自己寻来的龙头拐杖——

还记得她为自己种的西瓜……

“无双——”太后颤声弯腰,抚着那冰冷的脸。

她想对她说声抱歉,可是她永远没这个机会了!

太医们跪了一地,太监宫女,追风,闪电,奔雷,还有刚赶回来的鹏飞,都如石像一般立在门口,没人敢哭出声,怕打扰了睡着的无双。

突然,东方辰站起身,所有人看见他一步步地后退。

身子如风中瑟瑟发抖的枯叶,摇摇欲坠。

意识在一点点的模糊。蒙眬间,依稀仿佛,只余下一个孤寂淡雅的身影,只余下一双冰冷白皙的手。

那仅剩的世界,奄奄一息倾塌——

汹涌而来的情感一瞬间淹没了东方辰,死死抓着胸口,痛的喘不过气。

脸上突然起了阵不正常的酡红,艳艳如晚霞般瞬间浸染上了他惨白的脸,他突然弯下身,开始咳嗽,越咳越重,越咳越急,直至最后,唇角出现隐隐血丝。

一波又一波的眩晕感潮水般袭来。

在众人惊呼声中,他淹没于一片无边无际的黑暗中。

没有人愿意相信那个倾国倾城、绝代风华的女子已经离去。甚至连提及死亡都是对她的一种亵渎。

如许忧国忧民,如此才情无双,如斯惊采绝艳,

——竟也逃脱不了冥冥之中造化万端的捉弄……

再次醒来,伊人却已不在,轻柔抚摸着那张空着的书案。

那是一张宽敞的梨花木书案,一直放在东宫的偏殿供她阅读时用,已经颇有些年头了。

因为她习惯沉思时用指节轻叩桌案,日久天长,这张书案的一角有点褪色。

那是她的书案。案上的笔墨纸砚,仍留有她的气息。

一缕冷香萦绕,仿佛她还在和自己讲治国新策——

“辰——”仿佛听到她在唤他。

东方辰想转过头,但身子就像僵住了一般,不听使唤。

他伫立着,身子微微颤抖。

他疯了似得寻觅——寻觅那人留下的任何一缕气息。

庭中有她淡雅品茶的身影。花间有她优柔饮酒的笑意。

棋盘上仍余落子点点。琴弦间犹有余音缭绕。

床帏中似乎还能看见两人肢体交缠的身影……

他伸手捂脸,遮住眼睑,感觉温热的眼泪纷涌流下。

无双!从没想过那个常挂在唇边的名字,竟会在某天,令自己光是想起就痛彻心扉生无可恋。

皇宫初相逢,救民方相知,乱世成知已,紫陵州定情,蓬莱山相许,诞下双生子,相商治国策,赏星观月拜天地…回忆如流光的碎片,静静流淌过他身边。

当自己失去一切时,唯有她,陪伴自己走过那峥嵘岁月,风雨飘零。

当自己迷失时,唯有她,坚定不移,不离不弃。

她从没有发过誓,从没有说过甜言蜜语,她性子冷淡,却对爱执着。

她用一生来告诉自己,何为不离不弃,何为执子之手?

——此情,上穷碧落下黄泉,再也寻不到!

东方辰猛然一个激灵!

不,我不要只剩下回忆!东方辰想再看见你啊——哪怕一面!

黑夜中伸手不见五指的东宫寝宫,充溢着他此生最为绝望的恐惧。

“无双,求求你不要躲了……出来见我呀!”

“东方辰在这里。”

“别闹了……真的……”

“别丢下我一个人。”

“无双你在哪儿,快出来——”

混乱而狂躁的他,甚至点了烛火,只想烧毁那怎么也醒不来的梦魇。

太后静静地立在门外,看着狂乱的儿子,这场面安静的诡异,她一时间竟不敢出声惊扰他。

那个人去了——

他的心,也随着那个人碎了,死了,焚了,化成了飞灰。

他的眼睛里,一片荒芜的死灰……

“都找过了……”东方辰蜷缩一角,轻轻道,“哪里都没有她……”

太后默默地上前:“辰儿,她已经走了,尸体停在皇陵里,你要不要去看看她?”

东方辰推开太后,后退一步惊诧地道:“母后,你骗我,无双不会死的!我不去看,我不要去看!”

他怕他看了,连做梦的权利都没有了!

太后眼眶酸涩,一时无语。

“父皇,父皇,我要母后,我要母后——”昊儿和哲儿哭得极伤心。

但是他,却已经泪尽,再也哭不出一滴!

他恨自己,好恨啊!

他情愿是自己死,而不是她。

无双,你不知道吗,你这样会让我一辈子不得安宁的!

你不可以这么自私,留我一人在这人世间!

两日之后,不吃不喝的东方辰终于走出了东宫。

看到他的脸容,所有人都发出了“啊”的一声惊叫,同时跪倒在地:“皇上节哀!”

昔日风姿飒沓的男子,如今竟已两鬓染霜!

东方辰黯淡的目光,霜白的鬓发,消瘦的背影,让所有人感觉到了深沉的悲哀,刺骨的疲倦和水一般——那不该是二十九岁人该有的绝望与苍白!

“皇上……您……”左相的声音微微颤抖。

他想劝他“斯人已逝,生者当坚强自勉”但看着东方辰那触目惊心的霜白鬓发,不知为何,话都哽咽在了喉咙。

如果说程无双是情深不寿,那东方辰又何尝不是呢。

左相忽然很想哭。

人,可以爱到什么地步?

爱到,表面仍能不动声色微笑,内心却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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