弓箭,是跟自己的较量。
这是谭琳在练习箭术的过程当中悟得的,后来,她发现这一条道理也可以用在其他方面,比如学习,比如个人成长,别人做得如何与自己关系不大,重要的是尽力做最好的自己。
她专心练了几天,感受到手里的反曲弓正在与自己慢慢熟悉,成绩也在一点点往上提。放下望远镜,她记录下新的成绩,收起弓箭放回房间,就去吃午餐。
周怀民拿会所当酒店用,在纽约的话基本都住这里。谭琳问过他怎么不住城里,他说那里的交通太浪费时间,所以他的公司也位于在郊外,离会所不远。她在这住了几天后,觉得这里还真的是比城里住着舒服,有美景美食,有地方活动,感觉像在度一个清净的假期。
现在有不少公司都搬离了曼哈顿,去往长岛等没那么拥挤的地方,谭琳也在考虑找下一份工作时,选一间这样的公司。
周怀民昨晚有应酬,谭琳不知他几点回来的,见他早上没出来锻炼,就猜他应该睡得比较晚。经过他的房间时,谭琳本想叫他一起吃饭的,但记起这人对睡眠要求高,还有起床气,也就算了。
到了餐厅,居然看到周怀民已经在吃着了。她在他对面坐下,他随口问起她今天的成绩,听了之后说:“照这个速度,你虽然恢复不了巅峰状态,对付业余选手还是可以了。”
“谢谢夸奖。”
只有他们两人时,周怀民说话总是这么直接,谭琳早就习惯了他这种说话方式,不这样反倒觉得别扭,他似乎也知晓这一点,不会再像之前那样跟她客套。他们在一点点地找回从前的自己和对方,区别只在于,他不再隐藏他喜欢着她的事实。
他们边用餐,边聊着两天后的比赛。他们的对手是另一间俱乐部的,有两人曾是大学校队运动员,水平跟周怀民在伯仲之间。相比于对手的专业性,这间会所的成员就要闲散许多,大多只是业余爱好者,谭琳这个回归的前校队队员,已经算是个中好手。
即便对手实力强劲,谭琳也没给自己太多压力。练箭练的是心,比赛的结果只是附加物。
午后,谭琳和周怀民在靶场练习,王雨倩来找她。
“正好到附近来,就顺道来看看你。练得怎么样?”她问。
谭琳道:“找回些感觉了。”
雨倩用她的弓射了两箭,仍旧是脱靶,箭落在了草坪上,离靶子至少有一半距离。她举起手掌放在眉前遮挡光线,眯起眼去瞧70米外的箭靶,道:“这么远,能射中就不错了,还要射中靶心?”
她啧啧感叹其中的难度,周怀民刚好放出一箭,只听声音就知道命中了,她忙举起望远镜查看,箭正中10环,这下她又是感慨不已,而周怀民像是没听到她的赞叹,依旧按自己节奏射出下一箭。
雨倩见他们忙于练习,便不久留,走前提醒谭琳别忘了她儿子的生日派对,顺便把周怀民也叫上了。
谭琳送她出去,问:“你跟嘉泽怎么样了?”
“还能怎么样?老样子咯。”
雨倩显得无所谓。
谭琳又问:“他没有发现什么?”
“我又不是天天出去鬼混。”雨倩说完,撇嘴讥笑:“头几天我也很紧张,但他根本就没问我那晚具体做了些什么。你说,自己老婆出轨了都毫无知觉,他对我到底有多重视?”
谭琳只好搂搂她,权当安慰。
回到靶场,谭琳用纸巾擦拭弓弦,把刚才雨倩印在上面的口红擦干净了,才继续练习。
她乜了眼周怀民。当年就是他用过她的弓,她那颗心才莫名其妙地为他跳个不停的。没想到多年以后,他们又组成了一队,还真是造化弄人。
到了周六,谭琳跟周怀民上午练完箭,中午一起上王雨倩家,为她儿子庆生。
王家的客厅已经布置妥当,各种彩带、气球,还有可爱的动物贴纸营造出充满童趣的欢乐气氛。前来的客人除去谭琳俩,还有几个小朋友以及他们的家长。王雨倩早已准备好许多小吃和饮料,并亲自烤了一个蛋糕。
谭琳尽力避免与王嘉泽过多交谈,以防他看出自己的不自在,所幸他得忙前忙后,也无暇关注她。
大人为孩子们组织了几个小游戏,这样不止小寿星能收到礼物,赢得游戏的孩子也拿到了奖品。孩子们也为大人预备了节目,他们合唱了一首歌,稚嫩的嗓音柔软了听者心肠,听得谭琳跟妈妈们一起抹眼泪。
生日会在一片欢声笑语中结束。谭琳帮王雨倩收拾完凌乱的现场,顺便帮她拎走两大袋垃圾。
今天剩下的时间都没再安排锻炼活动,回到会所,谭琳转了转肩膀,跟周怀民开玩笑说得约个按摩师揉一下,不然怕影响明天的比赛。周怀民听了,跟着她进了房内,说:“外套脱了。”
她说:“不敢劳驾你。”
他在贵妃榻上铺了条大毛巾,“别废话了,过来躺好。”
谭琳便过去趴着。
做过运动员的周怀民懂得些简单的按摩手法,也清楚练习箭术使用的是哪块肌肉,他手指有力,在谭琳后背一摁就疼得她嚎叫起来。
她疼成这样,他还有意见了,“怎么不早说?”
谭琳这几天不止练箭术,体能锻炼也得跟上,肌肉酸痛是难免的。他放轻力道,缓缓在她肩背处推揉。谭琳索性闭上眼,感受酸痛过后的轻松。
“喜欢小孩子吗?”他忽然问道。
“分情况吧。可爱的就喜欢,很吵闹的那种就喜欢不来。”
“我看你听他们唱歌都听哭了。”
她沉吟了会儿,说:“如果哪一天,雨倩跟她老公分了,他们的孩子肯定会很伤心吧?”
“这些事我们管不了。”
“可那个是雨倩啊,我最好的朋友。我不想看到她的孩子伤心。”
他沉声笑了笑。
“有什么好笑的。”她有些生气。
“平时张牙舞爪的,心肠倒是比谁都软,动不动就哭鼻子。”
“那也要看是对谁。”
“这样很好,很可爱。”
她仰头回视他,正正对上他带笑的眼睛,如一汪清泉,一池幽潭,立即将她拉了进去,迷失在里面。他的声音仿佛来自更深远处:“你一哭,我就恨不得把你吞进肚子里藏起来,不想让任何人看到你最柔弱的一面。”
他的唇贴上她的,他的手掌箍在她脑后,不让她退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