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马用鼻子拱了拱楚冉的手心，他笑了，一定也是想起了银光，眼眸盈满宜人的温度，看得谭琳都想劝他收下了。
“等会儿就送到家里去。”邱卓玉说话总是这样，故意把楚家当作她家。
“你留着吧。”楚冉收回手，“别亏待牠。”
“你不要吗？是不是觉得牠不够好？”
“我不需要替代品。”
他转身走了，谭琳不忍看邱卓玉垮掉地的脸，留她在原地收拾难堪。周围的女孩子也随着楚冉移动，谭琳快步追上去挽住他手臂，让他照顾下自己穿高跟鞋的脚，走慢一点。
“郎心如铁啊，楚大少。”她低声道。
“用不可能的希望吊着她，难道更好？”他的声音也不高，只有离他最近的她能听清。
“追了你那么多年，一点都不感动吗？”
“不过是体现她在邱家的价值而已。”
谭琳琢磨起他这话来。邱家家主邱宗坤风流成性，家里大小老婆共六个，情人更多。他重男轻女，只有生了儿子的女人才会被正式纳入家门，邱卓玉是他唯一承认的女儿，因为邱卓玉的母亲是冉惠瑾要好的学妹。女人在邱家地位低微，邱卓玉母女可以说是凭借冉女士的关照才得以安生的。邱卓玉如果想继续拥有如今的生活，嫁给楚冉是最快的捷径。谭琳觉得她挺悲哀的，与其把自己的命运挂在另一个人身上，还不如跟着冉女士做生意或投资，让自己变得更可靠。
谭琳回望一眼，只有小白马还在那里，邱卓玉已不知去向。
她一定不能让这种情形发生在自己身上。
夜幕降临，派对正式开始。
不过几年时间，楚冉逐渐成为了聚会焦点。他手里的GRA虽是玩票性质的基金，成绩也可圈可点，曾笑话他们迟早要把零花钱赔光的老一辈们，居然也厚着脸皮去参加GRA的股东会议了。楚冉正变得炙手可热，同辈男性爱与他讨论如何投资理财，女孩子则青睐他自身以及附加价值。女人也是好色的，就算不能嫁给他，能滚上他的床也是赚了。
公允地讲，比起许多富家子弟，楚冉的私生活并不乱，甚至担得起“洁身自好”四字，但正是这四个字，让他变得更有吸引力，无数女人都想拥有他。这样的人，邱卓玉居然想托付终生，谭琳不得不感叹一句勇气可嘉。
谭琳在长长的餐桌边挑拣着食物填肚子，谭琮打完球换过衣服就走了，开到半路才想起给她发语音让她另找司机，他要去跟琳娜烛光晚餐。
“你今晚最好别回去，不然等着我收拾你。”她回复道。
“我尽量啊。”
谭琳只能找人送她回家。她首先想到的是楚冉，可他正被一圈人围着，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脱身，找派对主人也就是邱家的人嘛，那就不能太早离开，以免失礼。
她百无聊赖，混在不太熟络的朋友圈里耗时间。曾经的两个闺蜜都没来，她们都嫁人了，要么是一家大小去度假，要么是在家里陪伴年幼的孩子，唯有她跑去老远打工，至今孑然一身。还有男朋友时，她母亲就催过她结婚，但她压根就没这念头，这次回来连男友都没了，母亲已经不想多说什么。
看着那些围着楚冉的女孩子们，她在揣度哪一个会最先放弃。楚冉目前肯定不想结婚，就算迫于家族压力必须娶妻，多半也是十几年后的事了，有几个女人能等那么久？楚家巨富，虽没有门户之见，却偏爱族内联姻，楚家内部不少夫妻都是沾亲带故的，楚冉的爷爷奶奶就是表兄妹，所以邱卓玉也不是没机会的，这也是她特别敌视琳娜的原因。谭琳思来想去，最后得出结论：邱家大小姐最大的竞争对手不在这里，而是几个住在楚家老宅里的十来岁的小姑娘，楚冉的远亲们。
脑袋里转着乱七八糟的念头，谭琳手机微震了下，那位正被她拉去与小姑娘配对的主角给她发消息：西门。
终于能离开这个闷得发昏的派对了。
楚冉先一步离场，谭琳起身走没两步，有人拉着她说了会儿话，等她披上外套去到西门已是十分钟后。西门是后门，离停车场近，去那里要走过一道长廊。她长廊还没走完，就看到一个女人搂住楚冉脖子，整个人都贴在了他身上。她捂住嘴低呼：“这也太急色了吧？”
她不走了，站在十步之外看着手表开始计时。
楚冉看到她，要她过去帮忙，她摇摇头，做了个稍等的手势。楚冉满脸不耐烦，抓住女人的手臂迫使她离他远点，他似乎想找个钩子把女人挂起来，可惜墙上没有钩子，只好将喝醉的女人摁在墙上，一松手女人就滑了下去，随后缠上楚冉的腰，让他走不得。谭琳就在一边笑着拿他的狼狈当戏看。
走廊响起另一片脚步声，邱卓玉带着两个保安从后越过谭琳。
“32秒。”谭琳小声道。
从楚冉给她发消息到现在也不过十分钟，邱卓玉的反应依然很快，有她在场，哪还需要谭琳出手，谭琳过去帮忙说不定还会加深误会。两名保安将那名女性扶起，女人还要闹，抓住楚冉的手不放，还将他的衣服扯乱了，邱卓玉甩手就是一巴掌打她脸上，冷笑道：“醒了没？”然后又是一巴掌，“现在呢？”
楚冉拉正衣襟，又顺了顺袖子，随即眉头皱起——他的袖扣被扯掉了。谭琳知道掉在哪里，过去捡了起来。邱卓玉已不关心被保安架走的女人，问楚冉：“表哥，要走也不说一声呢。”
“Bye。”
他就说了一声，然后走向门外，谭琳跟上去。
“琳姐，你跟表哥一起吗？”
“我的司机跑了，楚大少送我回去。”谭琳挽住楚冉，回头笑笑，“需要你批准吗？”
“琳姐真会开玩笑。不过，还是我帮你安排辆车吧，你可以多玩一会儿。”
“不用这么客气。反正是顺路，对吧？”她问楚冉。他们家在一个方向。
楚冉缓缓回了句：“你想去其他地方也可以。”
谭琳差点要骂人了，咬牙强笑道：“看，我们的楚大少还真是个绅士。”趁邱卓玉还没发作，趁她周围没有打手，赶紧拉着楚冉快步离开。
出了门，她冲他抱怨：“你想我被她甩耳光吗？”
“看戏不应该买票吗？”
原来他在为刚才围观的事生气，谭琳心虚，但还是气。上车坐好，把袖扣摊手上给他，楚少爷脾气比她更大，手伸过来要她给他扣回去。两人僵持不过片刻，她先认输。袖扣扣好，他忽然探过身来，用唇贴住她，她先是愣住，下一瞬开始享受这个突然的吻。
就是因为想他了，才过来的。
等她觉得不对劲推开他时，不意外地发现邱卓玉站在远处，像抹幽灵盯住这边，虽然离得至少有二十米远，但她肯定看到了。
“混蛋！”
谭琳这下是真生气了，楚冉却开心了，又凑近她脖子闻了闻，说：“换了香水？”
她赌气不啃声，他启动了车子。
“谭琮送的，圣诞礼物。”
车开了一段路后，她打破沉默。
“适合你。”
很简单的桂花香调，清新的香香甜甜的滋味，谭琳认为自己已经过了使用这种香调的年纪，今天在弟弟怂恿下又用上了。
车开上另一条路。
“走错了吧？”她问。
“不是要圣诞礼物吗？”
他居然留意到了她刚才的画外之音。
车到了海边，在一游艇俱乐部里停下，原来是去他家船上。
登上船，黑灯瞎火的，看来船长也放假去了。楚冉将船驶离码头，定好航线后转为自动驾驶。船开得很慢，海风还是挺冷的，她在船头站了会儿就回了舱内。
不会把吹一吹海风就当作是礼物了吧？
谭琳正想调侃他，他拿出个扁长的盒子给她。她拆开，将那块扁扁的黑色小长方块翻来覆去地看，就是弄不懂。他接过扣在她腕上，当她以为是手镯时，屏幕亮了。
“软屏手机。”他说。
她惊呆了。
问了才知道，是楚冉他们投资的一家科技公司的产品，目前尚停留在概念阶段，距量产还有段距离，不过已经攻克了一些技术难关，拿到了几项专利。虽然这只是样品，屏幕仍有瑕疵，但看着手上变幻的画面感觉还是挺新奇的。
谭琮此时给她发了个沮丧的表情，又问她在哪，要不要去接她，她说不用了，
“在哪风流呢？”他问。
“请勿打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