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卯时,天还是黑着的时候。
刑部大牢内,除了几个看守的狱卒三三两两的吃着花生米,喝着小酒,突然,吴斯年倒是进来了,将几两银子扔在了桌子上,那几名狱卒看着桌上的银两,倒是眼睛里立马流露出一副谄媚的模样。
“拿去买些酒吃吧。”吴斯年开口说道。
“谢大人,谢大人。”那三三两两的狱卒皆低眉俯首的说道,这才往外面走去,大牢里面,此刻,倒是只有吴斯年和一名随从,以及一位留守的狱卒。
那吴斯年径直的往大牢里面走去,却在单独关押着陆牧的大牢前,停下了脚步,吴斯年身边的随从示意那狱卒,打开了陆牧所在的牢门,那随从看了看那狱卒,这狱卒也是识趣的往外面走了出去。
陆牧此刻面对着墙壁,背对着吴斯年,眼睛倒是睁开的,看似是睡着的样子,却没有起身。
“没曾想,此刻你尚且能够睡的这般心安理得。”吴斯年瞥了一眼陆牧,悠然开了口。
未曾听到那陆牧的回应,吴斯年看了一眼随从,这随从才走到陆牧身边,狠狠的踢了陆牧的背部一脚,却是强行将陆牧拉了起来,陆牧的发丝有些凌乱,只见他不慌不忙的起身,忍着疼痛,倒是依旧没有言语。
“陆大人,不打算同本官说话了吗?今日我前来此处,可是有二个消息要告诉你呢?难道陆大人你一点都不感兴趣?”吴斯年用袖子掸了掸空气里弥漫的灰尘,看着眼前的陆牧说道。
“你,去给陆大人拿些好酒好菜过来,这般的馒头,怎么能够给陆大人吃呢?”那随从得了令,倒是退了出去。
“你,当真不想知道,我今日亲自前来,是要同你说些什么吗?”吴斯年不依不挠,倒是饶有兴致的看着这陆牧,依旧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自己说什么,他都不为之所动,这才道了句:“陛下已经看了你的认罪书,一月之后,你就要被处斩了。”
“有劳吴大人今日前来告知我这个事情。”陆牧淡淡一笑,沉稳的道了句,为了自己想要守住的东西,总是要付出些什么的。
“第二件事,我打赌你会更感兴趣的。”吴斯年眉头微挑,在牢中四处一看,这才悠然坐到那看起来似乎是干净的板凳上自顾自的说道,却看见这陆牧早已坐在了草席之上,还闭上了眼睛。
“豫章郡西街拐角处,可是陆大人的老家呀?”吴斯年说的轻飘飘的。
听闻这一句话的陆牧,自觉心下一凉,刹那间睁开眼睛,立马一个机灵的起身,走到陆牧身边:“怎么了?”
“看来那处竟真是陆大人的老宅呀,只是呀,有人心疼陆大人西去之后,无人给陆老翁养老送终,这才想替陆大人好生照顾家父。”吴斯年说的一番淡然,语气极轻。
陆牧听得怒火中烧,立马上前揪住了吴斯年的衣领:“我要杀了你。”陆牧当下心中一股怨气:“你们将他怎么了,你们将他怎么了?”说着这陆牧倒是一拳头向着这吴斯年挥了过去,吴斯年并没有躲闪。
此时,那随从端着酒菜,和几名狱卒听到声音这才疾步走进来,却看见带着手链脚链的陆牧,正向着这吴侍郎挥拳打去,吴斯年当场鼻血直流,一个不经意的笑意,却只被陆牧瞧见了。
那几名狱卒赶忙过来,拽住了陆牧,接着那狱卒三三两两的一阵拳打脚踢,骂骂咧咧道:“你都判了死刑了,如今,你殴打吴大人,罪加一等,今日,便没有你的好果子吃了。”
几名狱卒纷纷狠狠的踢向陆牧的全身,这陆牧的身子骨本就单薄,又哪里经得住三四名身强体壮的狱卒这般殴打,陆牧抱着头,愣是一声都没有哼出来。
吴斯年不慌不忙,从袖子里面拿出一方帕子,本是拿着帕子在一旁擦着鼻血,一边不时地瞥一眼这倒地的陆牧,他倒也是铮铮儿郎,竟是一声都没有哼出来。
半晌,陆牧却是渐渐的没了动静,吴斯年这才道了声:“住手。”
徐伦本是在大牢门口,来回的思虑,若是想知道些什么,解铃还须系铃人,踌躇良久之后,终是走了进去,准备去找那陆牧一问。却看见本当是值守的大牢进门处,竟是一个人都没有,只得往里面走去,却听到了大牢里面的吵闹声,这才疾步跑了进去,却看见三四名狱卒在殴打着什么人,这才厉声道:“住手。”
那吴斯年本是坐在板凳上的,又是被三四名狱卒严严实实的挡住了,听到了熟悉的声音,吴斯年这才起身,望着徐伦,一只手拿着帕子在擦脸上的血迹。
徐伦看见吴斯年也在牢中,这才三步并作两步的走进牢内,那三四名狱卒这才撤开,退到了一旁的位置,徐伦这才将地上早已趴着的人翻了过来,却看见正是那陆牧。徐伦拿手在陆牧鼻子边探了探,还好是有气息的,这才起身,最先是看了一眼吴斯年,视线最后却是落在站在身侧的几名狱卒身上,说道:“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吴斯年反问道:“我倒还是想问徐大人一句,徐大人为何这般维护此人?”
“刑部大牢里,尚且由不得你们私下去殴打犯人,即便他已经被判了死刑。”徐伦看着几名狱卒,倒是没有搭理吴斯年,
被徐伦这般久久的看着,那几名狱卒这才纷纷微微的低了低头,那一名狱卒开口道:“方才我等进来的时候,看见此人正在殴打吴大人,这才想着教训他一番。”
徐伦看见这吴斯年脸上确实是有血迹,倒是轻笑了一声:“原来你等是为了吴大人,才打了此人的呀。”徐伦走到狱卒面前,厉声道:“吴大人身为刑部侍郎,又岂会不知这刑部人员,皆不可对关押犯人动私刑这个理,又哪里轮得到你们几个,替大人来打抱不平。”
吴斯年听完这句话,倒是悠然开口道:“我自然知道,刑部人员不可对关押犯人动私刑,徐大人尚且看在方才他们几个,倒是忠心耿耿,眼看我被这陆牧打了,这才打了他,他不过是个死刑犯,迟早也是要被处斩的,徐大人,倒是不必再较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