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开永颔首一笑,以此来化解尴尬,开口道:“汝阴郡弹丸之地,二位大人要四处看看,也得让周县令一道随行才是呀,免得二位大人迷路了,倒是我等的失职了。”
吴斯年的视线在院子里面四处审视了一番,却停留在徐伦,罗宇身后那二个幼童的身上,那县令周锐倒是微微有些慌神,许是热了的缘故,倒是时不时的拿袖子擦着额头上冒出的汗。
“你二人此番出来,可是有何发现?”吴斯年视线落在二个小孩身上,倒是缓缓开了口。
“当然是有发现,吴大人,我们去一个地方看看吧,一看你便知晓了。”徐伦微微一瞥站在自己身后,只探出脑袋的宋瑜宋瑶兄妹二人。
“是呀,吴大人,不过,这一家三口,得随我等一道前去那地方。”罗宇一瞥张开永依旧沉静的神色,幽幽的开了口。
听着这罗宇说是有三个人,可是在院子里面明明便只有这一双兄妹,直到听到里屋传来剧烈咳嗽的声音,一行人这才往里屋走去,看见一个年迈的老翁斜靠在床头。
那老翁看见里屋突然间进来了这么多人,倒是颤颤巍巍的说道:“见过各位大人。”
里屋的人等,有些神色倒是有些异常,比如这县令周锐,以及这张开永。
“罗大人,敢问我们可是要去何地,若是远的话,只怕,带着他们是不方便的。”张开永看了一眼那床榻之上的老翁,倒是建议了一番。
“哦,张大人觉得是带着他们不方便,还是由你来照顾他们仨儿不方便呀。”徐伦随口便接了一句,这才直视着张开永,倒是叫张开永神色微变。
“徐大人此言差矣,他们既是汝阴郡的百姓,身为他们的父母官,周县令自是会好生照顾他们的。”张开永似乎是屏息凝神,继而看着这周锐道了句:“是吧,周县令。”
“是,是,张大人说的极是,下官既是汝阴郡的县令,照顾百姓本就是下官的职责所在。”周锐略微低头,道了句。
“哦,既然周县令还知道自己是这汝阴郡的父母官,何以,竟不知,此处,还有百姓住着呢。”罗宇倒是不再拐弯抹角,冷不丁的说了句。
“索性便一起带着吧。”吴斯年终是开了口,那些太守府的随从,这才去找来了一副担架,罗宇这才上前同随从一道将老翁抬到了担架之上,这才发现老翁的腿脚本是有残疾的。
一行人等这才往那山丘之处走去,所有人都走出去之后,张开永和周锐本是最后出去的,却只见周锐上前小声道了句:“大人”
却只听得张开永拂袖对着一旁的周锐小声且不屑的道了句:“还不快去给几位大人领路。”
徐伦,罗宇,吴斯年在一道走着,走在最前面,那兄妹走在徐伦身侧,身后是张开永和那周锐,走的都是上午走过的路,吴斯年倒是有些诧异道:“此处倒是熟悉的很,上午我等不是来过此处了?”
“是来过此处了,可是还有一处大人没去过呢?”徐伦倒是在一旁耐心的解释道。
直到距离那山丘越来越近,肉眼可见着周锐的神色越来越慌张,不停的在拭汗。
一阵恶臭的味道倒是远远的便飘过来了,后面一众人等皆拿起衣袖微微遮住口鼻,吴斯年却看见徐伦和罗宇依然泰然自若的走着,倒是没有加以遮挡口鼻。
“这是哪里来的恶臭?”吴斯年眉头微蹙。
“等会儿大人就知道了。”罗宇淡淡一瞥望向吴斯年,倒是叫吴斯年更生几丝诧异。
直到入了山丘,那堆满了牛马羊尸骨,蝇虫成群的画面映入众人眼前,那吴斯年倒是微微了忍住了呕吐的冲动,愠气的看向那周锐,道了句:“这是怎么回事?”
那周锐微微看了一眼张开永,这张开永倒是不慌不忙的对着着周锐道:“大人问你话呢,还不快如实说来。”
“此处不宜久留,如此炎热的天气,此处又是近乎堆成山的牲口尸首,我等还是先离开此处,再细细听县令解释来吧。”徐伦这才看了一眼山丘,微微叹息一声道。
刑部的几名官兵撕开了衣衫蒙在口鼻上,在山丘四下巡查了一番,这才惊慌失措的跑了过来,看向吴斯年。
“大人,那边,那边有?”那刑部的官兵倒是有些语无伦次,倒像是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一般。
“那边有什么?”吴斯年面色沉静稳问道。
“那边牛马羊的尸首下面,有好多尸体。”官兵面露异色。
“尸体。”罗宇和徐伦相视一看,那老伯说的果真不假,那些得了疫情的人竟被抛到了此处,罗宇的神色倒是越发不安起来。
“先回城内。”吴斯年气急败坏的瞪了一眼周锐,这才道了声。
一行人等这才离开了山丘,往周府行去。
待得回到周府之后,几人皆入了里屋,罗宇先是开了口:“依我多年见过的水旱灾害,此等旱情,绝不是短短一月的时间可以造成的,此番那山丘之处堆成山的尸首和众多牲口,如此天气,若不加以处理,到时候,若是引起疫症,恐怕是不堪设想。”
这话听得在场的周锐倒是神色慌乱,他微微低着头,来掩饰自己的慌乱神色。
“那罗大人以为,应当如何处理?”吴斯年接连问道。
“先去寻一个大夫加以验尸,而后再行焚烧加以处理。”罗宇急切的说道。
听了罗宇的一番话,那张开永忙对着身后的随从严厉的说道:“还不快去请个大夫前来。”
“你们先去请大夫前来,我随后同他一道去那里。”罗宇倒是接了一句。
“是”三五个随从这才得了令,出门去加以处理,徐伦示意一眼身边的刑部官兵,那刑部官兵点了点头,这才跟着那随从走了出去。
“此等旱灾,却不加以上报朝廷,县令还是细细讲来一番缘由,不然,便跟着我等一道回京,向陛下亲自阐明吧。”吴斯年倒是先发制人的说了句。
众人退下后,屋内只剩了徐伦,罗宇,吴斯年,张开永和周锐五人。
那周锐急忙低头道:“大人饶命,我确实是将户部拨来的银两和粮食发放到百姓手中了的呀。”
“好,如今,我们且一样一样来说。”罗宇倒是逻辑清楚,从容的说道,扶在椅子上的手,有些青筋凸显,却依旧极力的克制着。
“此番汝阴郡大旱,方才那山丘之中的数十具尸首,为何没有如实上报朝廷,那些尸首,到底是得了病之后死的,还是如何的?你身为汝阴郡的父母官,不想着解决灾情,竟想着瞒天过海,以此逃避责任;你说九月下过雨,可是上午那掘地三尺的水渠,那般龟裂的沙土,你又如何解释?你说你将经由户部拨来的银两和粮食早已发放到百姓手中了,可是那祖孙三人何以会饿的瘦骨嶙峋,那孙儿只得去那山丘之中翻找早已腐烂的牲口肉,准备以此果腹,你又如何解释?你说那些到了江夏郡的流民只是些觉得此地不适合居住,而就此迁徙的普通百姓,既是普通的迁徙,为何不带上谋以生存的牲口,为何那山丘之处,会有那些堆成山的腐烂牲口?”罗宇一连直逼着周锐,接连几问,倒是叫周锐有些吃不住了,只得慌忙道:“大人,下官所说的都是实情,还请大人查明真相,还下官一个清白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