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撤离点】
最后的一声喊叫,自此之后,再也没有了声音。
并不宽敞的会议厅里,躲藏了十多名侥幸生还下的人们。窗户边有两个人时不时地撩开遮光的百叶观察着外面的情形,更多的人则是聚集在一起,他们默不作声地坐在角落偶尔会有人窃窃私语几句,不过一会儿,又再次陷入了沉默的循环。他们的脸上写满了哀愁和悲观,直到外面有人开始敲门,他们呆滞的眼神方才变得灵敏起来。
“嘘……别出声……会不会是那些感染者?”
“感染者不会敲门的……”
“嘘,保持安静。”
里面的人纷纷从地上站了起来,几个男人手里拿着勉强可以作为武器的工具,所有人都目不转睛地盯着被敲动的门体。
“要死了,是谁锁的门?!现在好了,没地儿去了。等死吧!”门外的讲话声迅速让人为之一振,“等下,里面有人。”还没等外面的人把话说完,门就被打开了,出现在众人眼前的是4名全副武装的军人,“快,快进来。”开门者迅速招呼了几个家伙又迅速无声地把门关了,就连上锁的动作都一气呵成。
“哇哦!还有人活着。”带头的士兵愣了愣神儿,他从没见过这般景象。十多个人围聚在一起,表情又是害怕却又显得有些有些高兴的样子。他识趣地抬起了两只手,象征性地摆了摆,“我们不是那些家伙,是活人啊。可别动手。”这招果然很有效,有些人显然露出了笑容。
“我们是驻扎在撤离点的,大家不要惊慌。说实话,能见到你们,我们几个人也很高兴。”那士兵把自己的过滤口罩拿了下来,顺手又用袖子管擦了擦自己的脸。脸颊上的伤痕明显是烧伤形成的,在他嘴角的左侧有一条随之延生的刀伤,看上去就像是嘴角的窃笑。
其他几名明显是以他为中心的,因为他们开口闭口都是长官或是【准尉】,时不时还会向他敬礼。
“我已经说了很多次了,不要动不动就敬礼或者叫我长官又或者是其他什么尊称。懂么?别再叫了,叫我长宗就行。”他的脸上显得有些不耐烦,看了看眼前的几个新丁,他转而又解释了起来脸上的烦躁消失了。
躲藏在这里的人们开始围了上去,他们不断询问着这几个家伙关于外面的情况。所有人都认为他们是来救援的,片刻之后,大家又回到了各自的角落,脸上的不安和焦虑再次席卷了这个会议厅。“那我们怎么办?难不成都得在这等死么?你们这帮子崽子,吃着我们的,用着我们的,到头来还不是和我们躲一起。税收都给你们吃哪儿去了?还不出去拼命?!”其中一个老头儿按捺不住,脸涨得通红,当场辱骂起了毫不知情的4人。“你别骂了。人家一看也是好不容易逃出来的。”“关你屁事?闭嘴!多大啊?在我面前耍横。”老头的举动倒是引起了不少人的赞同,少部分不赞同的人,倒也被他们说的在角落一声不吭。他们气势汹汹的样子让4个人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有的人已经拿起了手里的铁管,一副嘴脸和先前更是天差地别。
名叫长宗的准尉看了看躁动的人们,又转过头看了看3个新兵。说:“行。我们出去就是了,我们会给你们吸引注意力。但是在这之前,你们得听我们4个人的指挥。这是我的条件!”他的脸上没有任何一丝波澜,甚至感觉对这事儿丝毫没有任何的诧异。
对面嚷嚷的人群开始交头接耳了起来,那几个反对他们的人也没有说过一句话。
“你们为什么不直接出去放几枪,吸引注意力呢?”
“就是!你们制造动静,让我们跑。我是这儿的水电工,我认路!”
“好主意!当兵的!赶紧出去。”
“不对!大家想想,万一这几个家伙偷偷溜走了,怎么办?不行!你们得留下2个人!”
4个人面对着这些家伙们也是哑口无言,准尉和几个新兵一句话都没说,就只是站在那一动不动。无数个念想迅速穿梭过他们的脑袋。
‘咚!咚!’就在这时,会议室的门开始从外侧被不断拍打撞击着。吵嚷的人们一下子又龟缩回了角落,“安静……小庄……”准尉朝着一个新兵示意了下,对方很快就心领神会。在门边上,还有一扇方形的玻璃窗在上方,底下正好有个座椅可以踮脚。
冲撞声正不断加大,门外感染者们的声音已经可以很清晰得听见了。
小庄颤颤巍巍地踩上了座椅,他仅仅只是看了一秒,就马上把头缩了下去并向准尉打起了手语。对方点头的同时,又朝着门的位置打了手语。这让旁边的十几个人都看的云里雾里的,而除了小庄,其余的3个人已经将步枪的抑制器装了上去,似乎就等准尉一声令下了。
“等等……你们疯了?!”老头儿似乎明白了过来,可惜为时已晚。
准尉点了点头,门边的小庄就立刻扳动了会议室的门把手。感染者们就在眼前!
‘嗵嗵嗵……’子弹瞬间如同雨点一样射在了它们的头部、胸部和腹部上。狭隘的门框无法同时通过2个人,这给了士兵们非常好的发挥空间,3个人射击时的默契简直天衣无缝。每个人的射击间隔都有5-6秒,就算是更换弹匣,下一名也能同时跟上节奏,避免了射击时间的空缺。当最后一个感染者倒在门口时,小庄迅速斜挎过步枪,从裤腿边的手枪套拔出手枪,他迈着轻慢的脚步来到门口检查。
在迅速的探头张望后,他朝着长宗点了点头。
“走!我们不能在这里坐以待毙,老头儿,随你怎么,其他想出去的。跟着我们!”长宗也没去看他们,手里的枪一检查完就走向了门口。会议厅里,人们迅速开始做出了自己的立场选择…………
“快,能拿什么拿什么!没时间了!”长宗的声音越来越响,这个仓库里储存的罐头食品和水足够所有人在这里吃喝上一年了。可是,现在他们可没这时间,仓库的门外就是数量更为庞大的感染者们,里面的人故意设下的阻碍估计也撑不了多久。仓库门已经快支撑不住如此强力的冲击了,铰链的震动频率吵闹地所有人都无法安定凝神。“快点!拿完的迅速过来集合!门要被撞开了!”小庄朝着仓库门看了看,转身便跑。
随着一声响,仓库的栅栏门终于“倒下了”,感染者们前扑后拥把整个入口挤得水泄不通,它们朝着一行人冲了过去。
十几分钟前,它们本来可以避免这样的窘境,可惜其中一名士兵的枪支走火,枪声迅速吸引了那些感染者。无奈之下,长宗只得带领着这些人东奔西逃来到了仓库。如果按原计划进行,他们可以悄无声息地带上足够多的物资离开,可现在能拿得上一些,就算“过了山海关”了。
“你们先走。”被叫做大煤球的新兵自告奋勇留在了最后一个,叫他大煤球,是因为他那脑袋,又大又圆,皮肤也乌漆墨黑的。“投掷手雷!”他把手雷的插销一拔,迅速拉上了出口的铁门。‘轰!’急促而又激烈的爆炸让整个仓库都充斥着回音,大煤球还没回过神,就觉得双耳不断轰鸣着。虽然是勇气可嘉,但新兵就是新兵,没有体验过真实的战场环境让他们根本不足以成为合格的“老兵”。如果他的动作再慢一拍,投掷角度再歪一点,死的人就得是他自己甚至还会连同其他人。
整个队伍被拉得很长,4个士兵护送着显然是一件非常吃力的事情。好在,他们就快到达撤离口了。不出意外,应该也只有铁栅栏能挡住他们了。说来也是可笑,撤离点被设置为有5个入口门,而通向市郊的撤离口,却就只有1个,它的左右和中间部分都是由石墩和铁栅栏隔离开的,只有打开中间由两层铁栅栏组成的“通道”才能通行。这样的设计,也的确给很多人所“病垢”。
长宗示意身后的人停下脚步,他蹑手蹑脚地来到了拐角,先是探头张望了下撤离口,随即挥手示意。
“看起来,还算顺利……”长宗的心里不免暗暗庆幸,“来,把液压钳拿出来。”另一个新兵迅速从背后的背囊里找出了液压钳,两个人开始合力试着剪开铁栅栏的锁。“用力……”两个人使出了九牛二虎的力气,可那军用锁纹丝不动。“加把劲…………”随着二人又一次使出全身的力气后,‘吭’的一声,锁头终于掉了下去。“这他么!这他么,谁给装回去的。缺德玩意儿……”长宗一边大喘气一边气的咒骂到。“估计是那警卫排的,那个谁!反正我认识。”那个新兵的迷彩服上也显出了汗水,两个人瘫坐在地上。
第二层的栅栏门是由电子锁操纵的,这让大家可以省不少力气。最值得所有人松口气的,是撤离口附近,没有留下任何感染者。二十余人就在这门口进行了短暂的休息。
电子终端前,小庄的双手不断敲打着键盘,无数层让人眼花缭乱的代码不断出现在他的眼前。“这些都是什么玩意儿?小庄。”“这些其实是编程代码,准确来说,我在重新编排代码。有人已经强行锁定了这个门锁,我得再次重新开启它。”“那你重新断电,再开不就行了?”“不,这里的电子门锁设定的是另一层。和普通的用电设备不一样,要开门,就必须这么做。不然没有办法,而且,要是重新断开再接通电闸,这里的警报声会重启。到时候,就很难说了。”说完,他又继续埋头梳理起了代码。
在接近了二十多分钟的重新编辑后,大门的电子锁失效了。
长宗带领着所有人,终于迈出了撤离点的大门。看着艳阳高照的天空,他仿佛获得了新生一般…………
【撤离点—未知区域】
长宗猛地惊醒了过来,他发现自己被抛弃在了这栋楼里。焦渴的喉管仿佛不断烧灼,他很想喝一口水润一润喉咙,可腰带后的水壶早就不知所踪,应该是那几个新兵给他顺走了。身上步枪的弹匣也悉数被他们拿走了,漆黑的环境里,只有手电筒的光照亮着这一小片区域。
他才想起来,自己试图带着那3个新兵回到岗位上去,结果被人偷袭了一闷棍。想到这里,他的心里生起了一股怒火。可怒火转而就被他“扑灭”,因为现在的首要任务,是重新回到地面,在这四通八达的下水道,没有地图,他就是个无头苍蝇。加之昏迷的这段时间,应该已经超过了3个小时,他很需要补充水分因为他已经开始觉察到自己乏力头晕的症状。
得亏那3个新兵没有把他的手枪拿走,他在漆黑的环境里稍微有了些信心。
他想起了刚才漫长而又曲折的梦,他甚至都分不清自己到底是不是还在做梦。但是饥渴的状态迅速将他从臆想中拉回了现实,他的梦醒了。他必须面对更为残酷的现实,而现实,就是那3个新兵把他打晕之后留在这等死。长宗唾弃着他们卑劣的品性和手段,更恼怒着他们的行为。可他必须独自前行,找到走出下水道的路。不然,要么闷死在这地下水道,要么,就是渴死在这里。
长宗努力保持着思维的运转,一步又一步朝着未知的漆黑环境走去。每走一步,他都觉得面前将会出现感染者,甚至出现了好几次幻觉。可他依旧倔强地朝着前方迈出下一步,他不断告诉自己,必须坚持下去。走出下水道,就有水喝环境会比这里好很多,新鲜的空气将会再次填充他的肺部。
不知道是谁做的事,一张画着下水管道路线的图纸被贴在了边上。手电筒被凑到了纸张前,标记着圈圈的位置,就是他现在所在的位置,图上显示,距离最近的下水道井盖还有段距离。可这已经给了他足够多的自信心来走出这个破地方了。
漫长的路程中,他的对讲机出现了数次杂音,像是有人在说着什么,可断断续续的杂音很明显会让他暴露。他索性关了对讲机,一股劲地朝着图纸上标记的位置走去。他的汗水开始不断浸透着迷彩服,他告诉自己,再坚持一小段路就可以了。此时此刻的他失去了平日里的冷静,开始狂躁了起来。他很清楚,这是环境的缘故。狭小、幽闭的环境更容易让人的心理出现转变,这一切都和军校里学习的一样,唯独他自己。他必须克服生理和心理上的本能反应!
虽说是下水道,可这里连水的一丝痕迹都没有,他再次走过了一个拐角,他不得不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原地绕圈。按照图纸上的标识,他距离下水道的井盖不远了,可他就是找不到爬梯。烧灼的感觉让他整个人都很难受,图纸已经被他手心里的汗液浸湿了,他把图纸扔在了一边,自顾自朝着前方走去。当他来到爬梯的时候,仿佛有一道光从上面直射下来,他知道,他成功了。他再也不去想其他事了,牟足了劲也要从这鬼地方出去!
沉重的井盖被他顶了起来,他的一只手伸出了洞口,他吃力地把上半身挪到了外面。“哈……呼……哈……呼……”沉重的呼吸让他“品尝”到了生命的“美味”。
“我成功了……成功了……成功了……”他自言自语着,下水道系统把他带到了自己都认不得的地方,这里看上去像是一片街道。周边没有任何的人,只有数量被主人抛弃的私家车停靠在道路的任意位置。他眼前的事物开始模糊了,意识也开始断断续续。
“我靠!有感染者!感染者!”似乎是个男人的声音。
“等下!他穿着军装,这人好像不是感染者!”
“大家慢点过去,小心!”
长宗显然没有听清楚他们的话,他眼前模糊的景象逐渐开始扭曲成了一团。直到他失去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