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了整个一个下午,冯易水终于将玥城大学及附近几个学校的沟通做完了。对于学生的反应和情绪,冯易水内心满是理解,但觉得自己又可能领悟不了他们的那种伤心与绝望,毕竟立场不同,再有同理心,也有些局限。冯易水瘫坐着,在他内心最疲惫的时候,他又想起了张柔嘉,他稍微犹豫了一下,还是发了信息给张柔嘉,邀请她晚上一起吃饭,或是一起出来坐坐。
不知是之前拒绝的次数多了不好再拒绝,还是这次真的有空,反正这次张柔嘉很快就回复信息同意了。这让身心俱疲的冯易水心里还是涌起无数的念头,就像打了兴奋剂一样,瞬间又对人生充满了希望。
两人见面的地方是一家西餐厅,离七重天不远,也在畅唱的边上。这两处地标明显地勾起了冯易水内心的许多回忆,不禁对今晚也有些不同以往的期待起来。
几周没见,张柔嘉清瘦了许多,还有些黑眼圈,这让冯易水有些惊讶,也有些心疼。
“项目太累?”冯易水试着给出自己的推断。
“也还好。”张柔嘉用调羹搅拌着餐桌上放在自己身前的浓汤。有些心不在焉。
“不会是这个季度还想当最佳员工吧?”
面对冯易水的调侃,张柔嘉不像以前表现出很强的反击欲望,只是笑了一下,露出两个浅浅的酒窝,就像是默认冯易水的话一样。
“还是要多注意身体,少熬夜。”
这话在“工作狂”冯易水说来,颇有些讽刺的味道。人性就是这样,即使是冯易水也丝毫不能逃脱它的影响,即使是他自己拼命地工作、熬夜,也会把与这样相反的话,说给他在意的人听。这种矛盾,在他的潜意识里不会有任何的冲突,甚至是理所当然的存在。
“你今天怎么不看我戴着你送的玉没有?没准我换了一块呢。”冯易水有心想调节一下气氛。
“你敢。”张柔嘉倒说得直接,还给了冯易水一个脸色。
沙拉端上来了,口味有些不同的生牛肉蔬菜沙拉,冯易水只吃了一口,就有些咽不下去了,而张柔嘉却似乎很喜欢这道菜,把生牛肉一片片地放到嘴里,咀嚼得细致、充分,好像要完全体会到它每一丝最原始的味道。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完全没有任何主线,也没有任何能持续聊上几句的话题,直到吃完了牛排、甜点,张柔嘉一共也没说几个字。
“出去走走吧。”冯易水建议道。
两人出了西餐厅,漫无目的地在街上闲逛,十一月的夜晚凉意正浓,天气却还可以,努力看的话,还能看到几颗星,挂在西北角,一闪一闪的。
“他俩就要订婚了。”张柔嘉说得漫不经心,在冯易水听来却多了些许凄凉与不甘。
冯易水不知道如何宽慰张柔嘉,似乎此时无论说什么,都有些虚情假意。
“叔,你说我是不是特别可悲?”
冯易水勉强挤出笑容,“怎么会这么想,你还这么年轻。一次情感上的挫折算得了什么?”
“我就是感觉自己走不出去呢。”
“还需要时间吧。感情就是这样,坠入得越快,退出得越难。”
“还需要多久?我真的想早点忘掉它。”
“柔嘉,这个时间的确不好说,但是我相信你肯定能走出来、忘掉它。你曾经那么乐观、开朗,一定会再找回曾经的自己。”
冯易水停顿一下,“很诚实地讲,这个过程主要还是要你自己的释然、把心结打开;但是你要知道,我是那个一直会陪在你身边的人,我是那个随时等候你召唤的人,我是那个愿意拼尽全力帮助你走出来的人。这点诚意,我相信你能感受到。”
“叔,我知道,我当然知道。”张柔嘉木然地望着前方,“现在除了我的父母,就是你对我最好了。我又不傻,怎么会不知道。”
冯易水听到这里,骤然停住,拉着张柔嘉的手,看着她的眼睛:“柔嘉,我知道你聪明、你一定懂,但是我又不懂你的想法。你能看得出来我有多喜欢你,但你对我总是有些闪躲,你知道这让我多迷茫嘛?为什么不把之前的一切都忘掉,让自己重新开始呢?”
张柔嘉任由冯易水抓着她的手,没有一丝抵抗的意味,脸上有些发红,而眼睛还是发散地望着前方,“叔,说来简单,谈何容易。”
冯易水听得一怔,手也松了,张柔嘉的手一下子滑落下去。张柔嘉又继续向前走去。冯易水慢了几步,还在思索着刚刚她说的话,索然无味的感觉。
冯易水再赶上张柔嘉的时候,发现她的眼泪扑簌着流了下来,她也不去管它,任由它不停地坠落在身前地上。冯易水心头一紧,一把将张柔嘉抱在怀里,紧紧地。张柔嘉委屈地哭出声来,双手也环在冯易水的腰上,泪水一点点打湿了他的外套,似乎冷到了冯易水的心里。
两人不知抱了多久,张柔嘉哭得累了,闭着双眼,冯易水扶着她向停车场走去。直到冯易水的车停到了张柔嘉的小区门口,她才擦拭了一下眼泪。
“我送你上去吧。”冯易水扭过头问道。
张柔嘉决绝地摇了摇头。她从副驾驶的位置开门下车,缓步绕到冯易水的旁边,温柔地握着他的手,“叔,谢谢你陪我。我想,我不仅需要时间,我还需要空间。”
说完,张柔嘉在冯易水的手上轻轻按了一下,转身向小区里走去。冯易水呆呆地坐在车里,半天没有任何反应。当时的他并不知道,这竟是他与张柔嘉的最后一次见面,在这普普通通的一个夜晚,只是简简单单的对话,没有任何特殊之处,没有任何仪式感,也没有任何值得纪念的东西,就是这样,最后一面。也许,这才是人生本来的样子吧。
在飞往云城的航班上,飞机刚刚起飞不久,就颠簸得不同寻常地厉害,很少坐飞机的许希暻紧张地抓着坐在旁边的冯易水的手臂,放在前面座椅后布袋里的手机随着气流颠了起来,吓得她不由自主地叫了一声,要不是安全带系着,似乎整个人都要飞了起来。冯易水一边安抚紧张的许希暻,一边后悔没早点订去云城的高铁票,最后只能乘坐飞机。
直到十分钟后,飞机平稳了些。许希暻的手才慢慢松开了,冯易水指着手臂上的指甲印,向着许希暻,“这是公报私仇啊!”
惊魂未定的许希暻轻轻拍了冯易水一下,“你再说,我咬你啦。”说完,她自己倒不好意思地笑了。
“还好你不是属狗的。”冯易水揉了揉手臂,嘻笑着说。
好在之后的飞行都还算平稳,许希暻也没再经受什么大的“考验”,不过只是这么一次,在她的心里也留下了不小的阴影,她心里暗暗发誓:之后能选择高铁的时候,绝不会再坐飞机。?
下了飞机之后,许希暻直接乘地铁回了学校,她也要再回宿舍换些秋、冬的衣服带到玥城去,而冯易水则约了吴永新和周青雨一起吃饭,地铁线路不同。两人在机场分开,约好明天就在云城大学见面。
自从上次在云城百花区派出所见过周青雨之后,冯易水一直惦记着请他吃饭当面再表示一下感谢,再加上之前Peter撕封条的事情,虽然没再麻烦周青雨,但终究还是借了他的“威名”,因此也多了一份感激。这次来云城前,冯易水除了要完成工作之外,最想约周青雨和吴永新一起吃饭,周青雨和吴永新的时间却很难凑,两周里只有今晚才都有空,因此冯易水才匆匆订了行程,没买到当天的高铁票,只好乘坐飞机前往。
即便是飞机,冯易水也订的是上午的航班,他心想着这下总不会迟到,影响三人晚上的聚餐,没成想飞机竟然延误了整整三个小时,硬生生从上午推迟到了下午,这样等到飞机降落在云城机场的时候,离晚上三人约定的聚会时间,只剩下两个小时了。
冯易水决定先不去酒店登记入住,直接拖着行李箱去赴约。周青雨推荐的餐厅是一家西南特色的饭店,和酒店正好不是一个方向,冯易水查了一下线路,最终还是选择了乘地铁前往,虽然中间要倒地铁,但在这接近晚高峰的时候,至少时间上比较可控。
果然只要五十分钟不到,冯易水就出了地铁站,他又拖着行李箱走了将近一公里,就到了约定的餐厅,时间还绰绰有余。冯易水在小包厢里打开电脑,处理了几十封邮件,又打了几个电话,忙活了半天,周青雨才踩着点推门进来。
二人都很客气,握手寒暄,让座倒茶。冯易水旧事重提,又是一阵感谢,周青雨则表示这些都是小事,不值一提。两人聊了没几分钟,就发现互相交集甚少,实在没啥可以深入交流的话题,都有些尴尬地盼着吴永新早点到来。
可偏偏吴永新迟到了近二十分钟,即使他进门后满脸陪笑,并声明要请客付钱,但依然遭到冯易水和周青雨的联合抨击。吴永新甫一落座,现场气氛马上不同起来,吴永新对政、企的话题都有涉猎,三人一下子聊开了。
点完了菜,吴永新只要了些啤酒,说是明天还有重要的会议,不能贪杯。周青雨本来就对酒不是很“感冒”,而啤酒也正对冯易水的胃口,因此两人也都欣然同意。
酒菜上来之后,冯易水少不了又敬了周青雨几杯,吴永新在旁边几句称赞,也让周青雨很是受用。没喝几杯,吴永新和周青雨又开始交流一些工作上的段子,这让冯易水听了也觉得非常新鲜。
“对了,我看你之前转发了个朋友圈。是关于‘圆松科技’的。”聊完了政事,吴永新又把关注点转到了企业上。
“我在辉扬的老板,徐其风离职创业加入的企业,也在云城,我帮他转的。”冯易水说完,放下筷子,“几个月前你就跟我讲过,徐其风要离职,你现在能告诉我,是谁跟你说的了吧?”
吴永新神秘地笑笑,“我自己啊!我有未卜先知之术。”
“哎,你这口气,跟我前几天抓到那个诈骗的江湖术士口气很像,我看你们好像是一伙的。”周青雨又抓住机会,攻击吴永新的做作。
“快说,不然让青雨把你当同谋也抓起来。”冯易水则趁机要挟。
“好好,我说我说。”吴永新把杯里的酒倒满,“是王姐告诉我的。”
“啊!”冯易水实在没想到,出现的又是王姐的名字。
吴永新看着冯易水惊讶的样子,“你这一惊一乍的,我要是告诉你,‘圆松科技’背后的大股东就是王姐,你会不会下巴脱臼?”
冯易水果然说不出话来,还在仔细体会这个消息的威力。
“云潇会馆的那个王姐?”周青雨看来也对王姐有所耳闻,“我听说她最近又投了一个高科技企业,就是‘圆松科技’吧?好像很多政法口的人都买了他们公司的产品,还不少”
“嗯,可以买点。这家企业还有国字号企业参股,虽然不多,但这也是企业实力的保证。最近推的几个理财产品收益率还不错,可以试试。”吴永新说完,还把自己的手机拿出来,打开圆松金融的APP,给两人展示了一下。
“这么高?年化收益12.7%。”周青雨有些惊讶,“这比银行定期高太多了,风险也很大吧?”
“风险肯定比银行定期高,不过他们公司对VIP客户有承诺收益保证,不会有问题。”
吴永新说完,三人又碰了一杯,冯易水把杯里的啤酒一饮而尽,他对圆松科技这家公司的产品有了极大的兴趣,对这家公司也是充满了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