XX机械厂的小会议室里，赵厂长脸色气的铁青，一边拍着桌子一边大声说着：“特么的都给我静一静！”
小会议室里渐渐的安静了下来，在座的科长、主任们好像忽然明白了过来，我们原来还没有毕业，还需要听班主任的话。
这时只听赵厂长生气的说道：“这个问题有什么好讨论的？咱们再增加些招工名额就完了吗！”
听了赵厂长的话，小会议室里的人面面相视、都不说话，只有财务科长犹犹豫豫的看着赵厂长说道：“招工名额是我们合理计算过的，咱们厂现在还没有和外地大厂签约，就是这次招的这批人也还没有地方安置，如果贸然再增加这么多人的话，就更没有地方安置了。到年底的时候就会影响咱们厂各种指标的考核，和您年初确定的人均经济……”
赵厂长听到这里狠狠地瞪了财务科长一眼，财务科长再也不敢说下去了。
赵厂长瞪完了财务科长，眼睛转了转看了一下生产科长后说道：“那就先解决我们厂干部职工家属们的名额，S县各级领导介绍的待业青年先放一放，等签订了合同、扩大了生产，我们厂招第二批临时工的时候再说。”
生产科长看到了赵厂长的眼神，接着又听到了赵厂长的话赶紧说道：“如果这么办的话有问题啊赵厂长！一是我们厂这些年不像前些年了，前些年我们是市属国营企业，这些年我们也要接受S县的领导。
现在S县的各级领导主动的关心我们、帮助我们，我们如果不接受的话，虽然S县的各级领导们还会帮助我们，但是有事情需要帮助的时候，我们怎么好意思张口啊赵厂长?
而且您说的第二批招工再招待业青年，还不如不说呢！谁都知道进厂干临时工都是想着要转正的，到时候转正是要论资排辈的啊！我们厂第二批再招待业青年，待业青年们是会有意见的啊赵厂长！”
赵厂长听了生产科长苦口婆心的话，无奈的叹了口气说道：“要不咱们先解决待业青年的招工指标，把干部职工家属的招工指标放到第二批?”
此话一出，小会议室里顿时又热闹了起来。好像是一帮没有拿到毕业证的小学生们，突然拿到了初中毕业证、高中毕业证、直到大学毕业证，好像已经学好了数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一样。而他们的老师和班主任，也不再维持秩序，而是也开起了小会。
这一下可不得了！底下的这帮科长、主任们，更是热烈的讨论了起来。尤其是几个工人众多的，大型车间的主任们更是讨论的脸红脖子粗的。
这时铸造车间主任突然大声说道：“大家静一静，我来说两句。”
小会议室里开会的所有人，忽然听到铸造车间主任的话，都眼睛看着铸造车间主任，小会议室里瞬间安静了下来。
铸造车间主任等小会议室里完全安静了下来，这才说道：“我谈一下我对这件事的看法，我们广大干部职工努力工作、无私奉献，厂子里招工，怎么能把我们的职工子弟放到第二批去呢?尤其是我们铸造车间，现在社会上流传着一句话叫：宁肯回家，不干翻沙。我们翻砂工每天累死累活为了什么？怎么能遭受这样不公平的待遇？尤其是我们车间的刘爽同志，他的父亲大老刘，也就是刘新民同志前些年［因公殉职］，当时厂领导做了什么?是怎么答应我和她们孤儿寡母的？我们不能当时答应的好好的，什么以后尽量安排好他们的生活，在以后厂里招工、转正、分配住房等等问题上优先照顾她们。而现在说话不算数啊！”
铸造车间主任说完后，小会议室里落针可闻。各科室的科长和各车间的主任们，眼睛都看着厂领导。吴副厂长心里想着和他几乎同时进厂的刘新民，和这几天前后找了他好几次的刘新民的妻子李秀琴，眼睛看着小会议室的天花板沉默不语。
而赵厂长眼睛呆呆地看着铸造车间主任，想起了他刚刚当上厂长的时候，发生的那起出了人命的生产事故。想着刘新民的大儿子刘爽，这几天找了他好几次，而他并没有给出一句准话。
赵厂长一边看着铸造车间主任，一边想着刘新民留下的孤儿寡母，转而又想到了老厂长给他打过的招呼，也是默默无言。
这时新来的书记忽然说道：“我刚来不熟悉情况！我觉得我们不要搞一刀切，可以具体问题具体分析嘛。”
此话一出小会议室里顿时又是一阵混乱，大家踊跃发言、热烈讨论，最后在厂领导的主持下，大家摆事实讲道理，把所有招工的应聘对象，不管是X县各级领导帮助推荐的待业青年们，还是广大干部职工的家属子弟、亲戚朋友们，所有这次要为厂子的发展做贡献的人，一个个的都仔细研究了一遍，最后终于确定了所有名额。
但还是有一个S县土地局领导帮助推荐的待业青年，和一个城关镇派出所副所长帮助推荐的待业青年没有名额。而广大干部职工的家属子弟、亲戚朋友等要求来厂里工作的，更是绝大部分都没有名额！
赵厂长这时想着这两个待业青年的情况，最后拍板道：“这两个人有空再研究，实在不行的话，只能放到下一批了。”赵厂长牵头完成了这么细致的工作，感觉颇为不耐！也觉得十分劳累。这时外面正好传来了下班的钟声，赵厂长就一边笑一边接着说道：“终于赶在下班前确定了招工名额，我在交代两句。咱们就赶紧散会吧。”
说完后，赵厂长就看着生产科长交代道：“这批职工进了厂，要耐心教育，严格管理！不能让他们闲着无所事事，我看以后咱们厂产生的那么多废沙，就让他们去处理废沙里的铁销吧！”
说完又扭头看着采购科长交代道：“废沙你们要积极联系买家，这个问题说过很多次了，你们老是推三阻四，以后我们新招的职工把废沙处理干净，你们一定要把这问题解决。”
终于交代完了所有工作，赵厂长对大家表示，你们赶紧吃饭吧，下午还要上班。
会议室里的众人，听了赵厂长的话正要起身，但这时吴副厂长突然说话了：“关于废沙处理的问题，我因为主管后勤工作，对这一块的情况比较熟悉，所以想向大家谈一下我个人的看法。”
赵厂长这时又累又饿！听了吴副厂长的话，心里忍着气冷冷的看着吴副厂长道：“那你就说说你的看法吧，说完了咱们再散会。”
吴副厂长道：“六十年代的时候，我们由于刚建厂生活条件比较艰苦，我们厂的干部职工，很多都去附近的地里弄点玉米、花生什么的，拿回厂里煮着吃。那时咱们厂附近的地还是属于生产队，虽然附近几个村的生产队长来找过几次，但也没有对咱们厂提出什么过分的要求，说过什么难听的话。当时咱们的老厂长，就说要承乡亲们的这份情。说以后咱们厂条件改善了，要报答乡亲们。
到了80年代，我们厂上马了铸造车间。过一段时间就会产生很多废沙。我们厂上下当时就决定，把这些废沙不做处理，全部堆出去。附近的乡亲们和我们的困难职工，谁爱处理谁处理；谁爱用谁用。
到了现在过去十三四年了，虽然现在很少有人去偷玉米、花生什么的，就是有也是那些不懂事的小年轻，上夜班的时候偷偷去弄点儿吃。但是这个废沙处理的传统，一直都没有变过。”
说到这里吴副厂长转过头，眼睛死死地盯着赵厂长道：“请问赵厂长，您这个处理废沙的新方法，让我们厂以前的承诺怎么办？让我们厂的困难职工怎么办？”
说完也不顾赵厂长的反应，吴副厂长坐正身子看着会议室里开会的全体人员，用开玩笑的口吻继续说道：“同志们！我们说过的话，不能当放P啊！我们E出去的S不能再缩回去吧！同志们。”说完哈哈哈的放声大笑了起来。
小会议室里的人，大部分都是XX机械厂刚建厂的时候就来到这个厂里工作，经历过六十年代刚建厂时候的困难时期的老同志。他们想起了那时的时光，想起了自己的青葱岁月，又听吴副厂长说的俏皮，很多人都跟着笑了起来。
赵厂长听了吴副厂长盯着自己说的话，刚想要发作，随后就听到了吴副厂长的俏皮话。
听着大家的笑声，赵厂长也想到了自己刚来这个厂子工作的时候吃到的水煮花生、鲜嫩玉米，也想到了自己的青葱岁月，所以忍不住也跟着干笑了几声。
笑声渐稀，大家就要散会吃饭。这时犹豫了半天的保卫科长兼门卫班长陈青山，见会议室里的气氛不错，就说道：“赵厂长！我觉得城关镇派出所姚副所长介绍的待业青年，咱们厂子是不是再考虑考虑？因为……”
赵厂长这时正要起身出门，突然听到陈青山的话，顿时暴怒！他刚才就憋了一肚子的气，正没有地方可以出气，这时眼睛看着陈青山，就像看到一个特大号的出气筒一样。
只见赵厂长站起身，指着陈青山的鼻子臭骂道：“你这个家伙，工作真他妈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