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明之和明叔吹水吹到快到中午的时候才起身告别，顺着Tiffany给的名片上的地址找到了这家距离唐人街并不远的私人诊所。诊所的医生主人是一个四十多岁的香港男人，几乎不会说中文，但是可以听得懂。他麻利地帮潘明之处理好了伤口，并没有多打听他的伤到底是怎么来的，然后嘱咐他下周日需要再来换一次药。
“大夫，大概需要多久我的伤才能好？”
“大概还有两三次吧，”他一边收拾针筒，纱布之类的东西一边对他说道，“你不用太担心的，潘先生。对了，外面有位漂亮的小姐在等你。”
Tiffany？他下意识地想到了她的名字，可是马上又摇了摇头，不可能，她来干什么？那只有一个人会来了。果然当他终于出了那间小小的诊疗室，发现宋晓莲正在诊所入口处的接待厅等着他。
“你怎么来了？”
她在原地转了一个圈，略略歪着头斜着眼睛向他望去，脸上一副你干嘛要明知故问的表情。自从她上次向他表白了之后，对他一改成熟稳重的态度，只要当两个人单独相处的时候，就会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彻底原形毕露。
他不得不对她认真起来，于是吩咐她在接待厅的椅子上坐下。她默默地照做了，靠着接待厅中间的小圆桌坐在他对面的沙发里，抬起头看着他。
他轻轻地摇了摇头说道：“关于上次的那件事情，不好意思，我不能答应你。”
她愣了一下，条件反射似的问道：“为什么？”
“我现在不想跟任何女人在一起，确实没有这个心情，不好意思，”他不想敷衍她，也不想委屈自己用这种方式去报答她，“你多少知道一点我的过去，对吧？”
“你还惦记着沈柔嘉？”她冷不丁地问道。
他沉默了几秒钟，答道：“晓莲，你能不能不要总是这样？”
“哪样？”她却是仍然不识相，“即使她已经对不起你，对不起你的家人，你还是忘不掉她？”
他又沉默了。
“嗯？”她又反问道。
“如果你非要逼我说个答案，”他怀着极大的耐心说道，“我只能告诉你不知道，也许我是没忘记她吧。”
“或者还是因为你不敢面对你自己？不敢面对过去？”
“我真是不明白，你为什么每次都要逼得别人毫无退路？”他轻叹了一口气，“能不能温温柔柔做个好姑娘，就像你平时那样？”
“可那并不是真正的我，就像你一样，外表上斯文体贴，心里真的是这个样子吗？”
“我这个人表里是一致的，不像你。”
“真的吗？你敢说你没有想过杀回上海抢回原本属于自己的东西？没有在某个瞬间爆发出满腔怒火？”她直勾勾地盯着他，想要望到他的心底去。
他看到了她眼神里的赤裸，明白那并非来自成年女人内心里的情欲，而是因为她是宋晓莲，浑身长满了刺，只想要揭开这世界那张虚伪的皮。回忆起关于她的种种，他突然明白了她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内心生出了悲悯之情。“晓莲，换了你是我，你会想回家吗？回到那个永远缺了一个人的的四口之家？”
她眼里赤裸的挑衅一下子就消失了，就像被人一刀扎进去的皮球，瞬间泄光了气。她垂下头，也沉默了。
他有些不忍心，站起身来走到她身边蹲下，拍着她的肩膀温柔地说道：“我们都是回不家的人，走吧，该回学校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