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觉得自己没有错？没有问题？”老潘见小儿子不回答，直勾勾地盯着他问道。正当潘明之觉得父亲冷酷无情的时候，老潘也觉得小儿子变了一个人。他不再是那个从小就听话懂事不让人操心的乖孩子，突然间他变成了另外一个人，另外一个他这个做父亲的根本不认识的人，就为了所谓的正义，所谓的慈悲心肠，把整个家庭拖得支离破碎。在历经沧桑受尽了他人冷眼的老潘看来，小儿子的这一套纯粹都是不切实际的理想主义，一放到现实里就会被碾得粉身碎骨。在这个世界上，人人都只为自己活着，生活的首要任务是全力保障自己的生存，至于其他那都是虚的。
潘明之依旧沉默着，不再看着父亲。就在这短短的几分钟里，他想了很多，他想到了父亲逢年过节的时候总是高兴地把他推到亲朋好友的面前，表面上漫不经心地心里却洋洋自得地听着别人夸奖他的样子；他想到了中学时候父亲为了得到副教授的职位，偷偷写信举报另外一位候选人与同校一位老师有暧昧关系，这才成功晋升；他还想到了父亲一直表面上对自己的发小周平热情相待，可是每次当周平走了之后，他都被叮嘱不要跟这样资质平庸的孩子多接触。。。。。。诸如此类的事情。突然间他觉得十分迷惑，到底自己的爸爸是个什么样的人？共同生活了二十多年，他作为儿子真的了解父亲吗？
人类大概是这世间最诡异的生物。如果是才狼虎豹，从生到死都是嗜血的，其残杀弱小的本性一代代传下去，从来都没有变过。如果是兔子羚羊，从生到死都在躲避野兽的猎捕，懦弱无能的本性也没有动摇过。只有人和其他的东西都不一样。人可以胆小如鼠，也可以蛇蝎心肠，还可以心怀鬼胎，做什么都可以，变成什么样都只是一瞬间的事情。潘明之还太年轻，搞不清楚人的本质；而他的父亲老潘则是太清楚了。
“你还不承认吗？”老潘语气变得沉重了起来，就好像黑板擦突然砸到了讲台上，惊得台下的学生一时鸦雀无声。他的小儿子睁开了眼睛，看着怒气冲冲的他平静地说道：“爸爸，我没错。”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老潘怒吼道。
“我没错，爸爸，你已经听到了，而且妈妈也不是我害死的。”
“你这个逆子！”老潘正在气头上，愤怒的吼声震得半层楼都听得见，房间里的玻璃窗也跟着颤抖了一下。他随手操起病床边的花瓶就向地下砸去，可怜那样一束美丽的鲜花就这样和瓶子一起被砸得稀烂。
“你不认错是不是？你还是觉得自己没错是不是？那你就不要再姓潘！”
“发生了什么事情？”值班医生和护士冲了进来，“你们究竟在干什么？这里是医院，你家的病人不休息，别的病人还需要休息。你要是再这样，我们就要叫保安请你出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