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遥遥注视苏康的不夜,觉得所有的一切仿佛是发生在昨天,而他们都实实在在地老了,不得不承认。不夜手上牵着的小天成在无声地诉说着时间的流逝,令人感慨。苏康慢慢走过来,眼睛定定地瞅着不夜,不夜冲他嚷道:“你能不能快点,我和你儿子都快冻病了,肚子也饿了,到现在还没吃什么东西呢,天天,快叫爸爸,这个人就是你天天想见的爸爸。”
天成躲在不夜身后,他觉得这个人令他陌生,一双大手一把抱起了他,转眼之间他就和姑姑一般高,他兴奋起来:“姑姑,我能摸到你的头了。”
不夜将他的衣服往下拉了拉,苏康抱他时不注意将衣服都裘了上去,小家伙白白的细肉露出了一块。苏康定定地盯着不夜,半天才会喉咙里挤出一句话:“不夜,谢谢你来接我,你还恨我吗?”
天成将爸爸的脖子箍得好紧,他奶声奶气地说:“姑姑是最好的,你的衣服都是姑姑买的,毛衣还是姑姑用手织的呢,姑姑是天底下是最好的姑姑。”
苏康感到惊奇:“不夜,你会织毛衣了,我记得以前你是不会的。”
不夜淡淡地一笑:“什么都可改变的,人家说织的毛衣穿着暖和,有时闲着没事就学会了,反正也很简单。”
苏康欲言又止,过了一会,他还是开口问不夜:“你还是一个人吗?”
“是的,我这样的人还会有谁要。”
“对不起,不夜,对不起……”
“不要说了,都过去了,我们回去吧。”
苏康心里波澜起伏,他没想到接他出狱的竟是不夜,这个姐姐,他曾做过一件到现在自己都不能原谅自己的错事。
天成显然是累了,这么冷的天气,他趴在苏康的肩上睡着了。苏康和不夜俩人默默走在去车站的路,这段路有点长,不夜淡定的神情让苏康愧疚,他发现了她的沧桑,她不再年轻。眼睛下面有了眼袋,他记得她眼睛很近视,却不喜欢戴眼镜。还是那样瘦,瘦得让人觉得心酸。她用手又捊下捊被风吹乱的头发,他看到了她手心的老茧。他明白她生活得并不好,当初她可是大学里的宠儿,只是一个变故让她所有的生活发生改变。
不夜的电话响了,她一看号码是余丽丽打来的,她和张婷这些小时候的死党长大后都成了闺中密友。她揿下停止键,回打过去,反正漫游不管接听和打都会收费,还不如自己打过去节省对方的话费。余丽丽接了电话:“你在哪呀?”
“我不在武汉,在外地,有事吗?长话短说,长途加漫游,你给我节约点。”
“张婷在我这,我想我们三人聚下,你不在武汉,那就明天吧。”
“好的,明天我联系你。”不夜接电话的手露在外面只觉得冰冷,赶紧挂断电话将手插进衣袋,天这么阴,估计要下雪。天气预报早就报道这几天武汉要降雪,只是这里是湖北省的另一个城市,距离武汉坐车也有四小时的路程。不夜和苏康平静地走在路上,谁也没开口说话,她没有听见他因抱着儿子增加负荷的喘气声,或许监狱已将他的体魄改变得很好,思想应该也变了吧,想到这里,不夜奋力地将自己脚下的小石子踢得老远,小石子顺着惯性往前滚出几步远,就再也没动弹。
路上行人不多,一方面是因为天气寒冷的缘故,另一方面这里地远偏僻,人烟稀薄。走到汽车站得半小时路程,苏康觉得这样一直沉默下去不太妥当,他打破沉寂,问不夜:“余丽丽、张婷,还在和你来往吗?”
“你什么意思,是不是她们就不应该和我来往似的。”不夜不高兴听到他的口气,不知是什么味道。苏康将儿子换了手抱着,不敢再出声,不夜的性子,依然未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