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国兴盛的这三百余年里,除了历代国主励精图治之外,最重要的是它拥有四支武力强盛的军队。
和阳军、永泰军、平西军和武定军。
其中之一的武定军,担负着驻守南国北境的重任,堪称是精锐中的精锐,深得当今国主信任与仰仗。
当然,也深深的吸引着萧红豆。
内向的他在进入武定军营后,破天荒的提出让金瑶带他参观一下,但是天色已晚,为了不打扰士兵们的休息,只好第二天再参观。
将萧红豆安排在一个空营帐后,金瑶又叮嘱了几句类似于不要乱走之类的话之后,便转身离开了。
躺在营帐的木榻上,萧红豆辗转反侧,心中想了好多好多事情,想起了远在荒州的邻居,想起了闹市间的糖人,又想起这几天给他无微不至关怀的金瑶,想着想着,一股倦意袭来,不多时便沉沉睡去。
于此同时,另一间营帐里却是另一番风景。
一青年坐于书案前,身着白色内衬,右手握着巴掌大小的酒坛,左手不时抓向书案上盘子里的熟肉,喝一口酒吃一口肉,好不惬意。
“这陈麻子铺里的肉还真是好吃,”青年有些微醺,打了一个嗝,自语道:“但是啊,总觉得少了些什么。”
“少了一个人揍你,是吗?”一个突兀的声音在帐外响起。
青年眉头一皱,带着醉意斥道:“谁!敢打扰本将军喝酒。”
营帐的帘子掀起,金瑶进来走到青年身前,伸手拧住后者耳朵,疼的青年龇牙咧嘴,连连求饶。
“我离开之前你怎么答应我的?还自称起将军来了,长本事了啊?”金瑶笑盈盈的说道,手下的力道却在慢慢加重。
疼痛使得微醺的青年清醒了一点,看到来人后,连忙道:“姐,姐,我错了,我下次不喝酒了,真的不喝酒了。”
金瑶闻言满意的松开了手,原地坐了下来,拿起酒坛斟了一碗酒,一饮而尽。
“姐,人接到了吗?”青年揉了揉发红的耳朵,“这次不会又白走一遭吧?”
看着满脸疲惫的姐姐,青年有些心疼。
自记事起,姐姐就一直陪伴和照顾着他,一直保护着他,而他也对姐姐言听计从,毕竟,在这个世界上,他们两个,是彼此最后的亲人了。
至于父母,他从来都没有记忆,甚至有一次还问过金瑶,而后者只是笑着摸摸他的头,告诉他:等你长大了姐姐再告诉你。
“这趟没有白跑,”放下酒碗,金瑶看着青年,认真道:“金无忧,眼下你没有官职,人我就交给你了,他是我们最后的希望,也是那个人最后的希望,务必要保护好他。”
“我金无忧在此立誓,誓死保护萧公子,”金无忧抬起手,“如违此誓,天打雷劈!”
营帐里烛光摇曳,屋子里亮了几分,似是与金无忧的誓言引起了共鸣。
金瑶离开后,金无忧将视线转移到身后的角落里,发起呆来。
在那里,架着一把红樱长枪。
这晚,沉入梦乡的萧红豆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在梦中,数名手握悍刀的黑衣人迎着月色追逐在他的身后,杀气腾腾。
从城内,追到城外,再到荒原。
奔跑的过程中,萧红豆向后看了一眼,只见一道寒光扑面而来。
惊醒。
“公子,该起床了。”这时,金瑶端了一盆水走进营帐,柔声唤道。
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萧红豆应了一声:“金姐姐早。”
金瑶温柔的笑了笑:“公子早,用完早膳后,我带您看看这里吧。”
“好。”
如薄纱般的浓雾披散在空中,将太阳遮挡住,军营里的伙头兵将灶烧了起来,阵阵米香随着炊烟弥漫在潮湿的空气中,一众军士井然有序的排着长长的队伍,等待着早饭。
作为南国的精锐,早饭的丰盛程度自然不是一般军队能够比拟的。
清粥,鸡蛋,馒头,小菜,每人还有几块风干的腊肉,以保证上午操练所需要的热量。
萧红豆心满意足的拍了拍鼓起的腹部,看到金瑶投来的目光,便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吃的有些撑了。”
金瑶温柔的笑着。
微风将雾拨开,连续多天细雨绵绵的南国大地,终于回到了阳光的怀抱里。
金瑶身着盔甲,行走于兵卒之间,不时发出指令,头盔上的红樱随着风上下浮动,一改往日的温柔,不怒自威,且英姿飒爽,颇有男儿风范。
此时的演武场上,早已杀声震天,士兵们士气高涨,将手中的兵刃挥舞,苦练着杀敌的基本功。
在一旁驻足的萧红豆亦是看的热血沸腾,恨不得成为他们其中的一员。
演武场上的集体操练很快就结束了,这些兵卒渐渐分散开来,两两一组进行互搏,通常在军队里,这样的方式能够训练单人的杀敌技巧,使得士卒不至于在战场上轻易丢掉生命。
萧红豆看的津津有味,这时,他注意到有一个人影带着一把长枪跃进演武场,引得里面发出一阵骚动。
“金公子来啦!”
“都闪开,让俺陪金公子耍耍。”
“李大壮,你每次都跟金公子切磋,这回该轮到我了吧?”
萧红豆发现那名青年跟这些士卒都很熟络,人缘颇好。
青年正是金瑶的弟弟,金无忧。
“还是老规矩,一炷香,我赢,请我喝酒吃肉,你们赢,我请你们喝酒吃肉!”
“金公子,恐怕今天要让你破费了!”
众人纷纷起哄。
金无忧哈哈一笑,双手持枪,原地扎了一个马步,精神开始集中起来。
只见众士卒围城一个大圈,将金无忧困在其中,个个都将身子沉下来,虎视眈眈的盯着他,紧握着手里的兵器。
“上!”
不知是谁发出一声低喝,早已等待多时的众人蜂拥而上,金无忧见状大笑一声,挺身而上,抖出一朵枪花,顺势一挑,将左边两人的攻势挡了下来,接着一个反身,躲过了又一波左侧的攻击,随后将长枪往回一收,向身后一抹,几名冲将上来的壮汉躲闪不及被打翻在地。
“好!”
萧红豆与围观的士卒纷纷叫好,演武场弥漫着浓郁的男儿气概。
演武台旁边的方桌上的香只燃了半柱,台上的众人早已纷纷倒地,而金无忧则伫立于台上。
一时间高下立判。
当晚,在金瑶的安排下,萧红豆见到了他白天在演武台上以寡敌众的好汉。
进入营帐,扎根在他心底对“好汉”的崇拜,立马破灭了,荡然无存。
只见一青年伏于案上,右手的酒瓶倾斜着,里面的酒滴答滴答落在地上,桌案周围还有三四只空酒坛,场面一片狼籍。
这哪里是“好汉”的做派,分明是一个醉鬼啊!
萧红豆转头看向金瑶,后者尴尬地笑了笑,说道:“公子,你先去休息吧,明日我们再来。”
跟一个醉鬼聊天,无异于对牛弹琴。
萧红豆点了点头,离开了满是酒气的营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