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说书先生讲到顾庭远神情恍惚的久坐于江家废墟处时,江镜神情微动,眼底似有浓雾经久不散。
然后,貌似不经意的问起南桑:“原来南桑姑娘的父亲与说书人口中的江家是旧识呀?”
“唔……当时南桑年幼,对这些往事了解的不是很清楚。”南桑一边往嘴里扔着花生仁,一边回应道。
“不过,管家爷爷倒是悄悄透露过一些。据说,当年娘亲病危,江家灭门,而我尚在襁褓需要照顾。这些事一齐压在了爹爹的肩头,一夜之间爹爹他竟苍老了好几十岁。”南桑顿觉感慨万千,心道:这么些年,爹爹真的是太不容易了。以后定会乖乖听会,不再惹他生气。
“是么?这么说来,顾伯父实乃重情重义之人呀!”江镜的眼神飘向窗外,似乎在想些什么,漫不经心的答复道。
南桑似乎没有注意到江镜的思绪已经神游天外了,依旧兴致勃勃的说道:“哎……望都的人都这么说我爹爹,想必当年江顾两家的情谊定是非比寻常的。”
“或许吧。”江镜给了这么一个似是而非的答复。
提起江家,南桑免不了一番叹息,摇摇头,叹道:“可惜了,听管家伯伯说,江家的长子自幼便生的惊为天人,若能平安成长,长大后定是举世无双的美男子。”
“看来南桑姑娘很是惋惜呀!”江镜饶有兴味的望着南桑。
南桑似乎打开了话闸子,便继续说起:“这江家长子年长我四岁,唔……好像与江公子你同岁来着。”似乎意识到话题好像跑偏了,便接着说道:“说书先生也说了,江顾两家历来交好,子孙后代素有义结金兰的约定。若为同性,自当义结金兰;若为异性,必会喜结秦晋之好。顾家只有我一人是女子,若当年江家没有遭此横祸,日后必定会安排我与那江家长子定亲的。”
说完,南桑一脸惋惜的叹道:“一代美男子,竟就此仙逝,着实可叹。”
“南桑姑娘似乎为不能嫁与江家长子而伤情不浅呢!”江镜动听的声音轻轻浅浅的落在南桑耳边,险些醉了某人的芳心。
南桑忽然想起昨夜的梦境,面色一红,便害羞的低下了头。在江镜看来,以为南桑是被刚刚那句调侃弄害羞的,便轻声的笑了笑,抿了一口茶,不再言语。
事实上,南桑是在羞愧一个待字闺中的少女竟做起了嫁人的春梦。情何以堪,教人情何以堪呀!
饭毕,南桑提议到望都江畔走走。江镜表示客随主便,一切听从南桑的安排。
望杏时节,柳枝新芽浅绿,摇晃在江畔的春风里,荡漾在情人的眉眼间。
举目望去,江畔皆是两两结伴踏青的才子佳人们。南桑和江镜也是两人同行,且二人姿容不俗,万分的登对,惹得路过的游人频频回首。
“南桑姑娘,在下有一事想问。”身畔的游人渐渐远去,江镜突然开口打破了沉默。
南桑偏过头,轻声的接道:“江公子不妨直言。”
“那日在九霄阁,阿桑你为何突然就抛下了我?”江镜的声音渐渐变得委屈。
该来的总是会来的,南桑心中明明有千言万语要倾诉,张口却说不出半个字的真心之言。“对不起,江镜。我……我……”
渐渐变得语无伦次的南桑,莫名的鼻子一酸,眼泪就顺着脸颊掉了下来。南桑突然间蹲下,双手环抱自己,身子隐隐在颤抖,泣不成声。
江镜的某些坚持突然间便溃不成军,内心变得柔软的一塌糊涂。他顺势半蹲在南桑身侧,轻轻地半拥住哭泣的南桑,说道:“阿桑,是我的错。我不问了,乖,不哭了。”
南桑抬起袖子,掏出不知从哪摸来的手帕,拿着擦了擦眼角的泪。鲜少哭泣的南桑,每次流泪都恰巧被江镜遇上。
声音还是有些哽咽,南桑恢复几分冷静,问道:“江镜,你是不是为了寒桑琴而接近我的?”
“呵……阿桑,在你眼里我就是这样的一个人么?”江镜自嘲的笑了一声,继续说道:“寒桑琴,对于我来说有何用?好的琴音技法,从来就无关乎所奏之琴是否是绝世名琴。琴骨铮铮,乐心朗朗,我要的从来就不是绝世名琴。我要的……始终不过是那个与我琴音相和、心意相通的一个你罢了。”
南桑摇了摇头,神情有些动摇,但还是继续问道:“可当时我问你时,你下意识的动作分明是在撒谎。我看过的话本子多,你休想骗我。”
“下意识的动作?”江镜似乎有些不解。
南桑索性就给他说的明明白白,“我曾问你,是否想过寻找一张绝世名琴傍身。当时你虽说的动听,但双手却下意识的去抚袖。这是你习惯性的小动作,也许你自己都没发现,每次你撒谎时,便会不自觉的去抚一抚衣袖。”
听了南桑的话,江镜神色并无异常,甚至可以说毫无波动。
随后,不紧不慢的开口道:“阿桑啊,你这样给我冠了一顶撒谎的帽子,会不会太武断了?陆清晏当年与你说过同样的一番话,但经过长时间的相处观察,他很快便改变了这一论断。”
“话本子里描述的东西其实也没错,只是你尚且停留在理论阶段。若要知真章,还需实践探索一番。说来也巧,前不久我也翻了几篇话本子,有句诗写道‘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读来深以为然,阿桑,你觉得呢?”江镜笑意盈盈的看着南桑,把问题抛给了她。
天道好轮回,曾经用话本子理论去堵住别人言论的南桑,此刻被问的不知如何作答。
自认说不过的南桑,吸了吸鼻子,哼了一声,开始耍起无赖。“却是有那么些许道理的,不过分开就是分开了,断没有几句解释就和好如初的说法的。”
“阿桑希望我如何做?”江镜的态度诚诚恳恳,像极了话本子里深情款款的男主。
南桑心头一动,但还是装出一副冷静淡然的模样,说道:“这……恐怕不好由我来教。”
江镜笑了笑,语气似乎轻松了不少。“那还请阿桑仔细看着,定会让你满意的。”
南桑撇撇嘴,不置可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