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离也没催促，耐心等着我做决定。我一拉缰绳道：“向西走。”
音离没动：“姑娘不回盛京。”
他从怀里掏出个羊皮地图来，来到我身侧指给我看：“我们在中卫县等着，那是使团的必经之地。”我扬眉看他面无表情，脱口道：“你和青云不想我去西夏对吧，这是你们的意思还是阁主的意思？”
音离叹气：“属下效命歃血阁，音离只会效忠姑娘。”
这个嘴硬心软的家伙。
我们用了五天的时间昼夜不停赶到了中卫县，这地方紧挨回纥边境，地方特产就是羊肉和枸杞。县城不大，我们到晚赶到狼吞虎咽吃了一顿羊肉炖枸杞，投宿客栈踏踏实实睡了一觉，第二天一早，我嗓子冒烟被自己的鼻血呛醒，实实在在的上火了。
中卫县我是第一次来，本打算好好逛逛，天亮了才发现这地方本就不大，城东头吼一嗓子城西头都能听见，县城里多是些老弱病残孕，几乎不见青壮年。音离告诉我，边境地方不怎么富裕，青壮年大部分去了相邻的燕城打工。
早饭午饭照例是羊肉汤，餐馆的店小二见我用手背蹭着鼻血同情道：“这位公子怕是阴虚阳盛，上火这么厉害。”我摸了摸自己的额头，还有点发热，音离有些担心：“公子还是适合吃素。”
我们闲着没事在街边溜达，看到有北辽和回纥的商人开铺子做生意，他们身着本民族服饰相当惹眼。卖羊肉饼的大爷操着一口不太流利的大鸾官话向我们兜售商品，我赶紧摆了摆手表示拒绝。音离用北辽话回了他两句，大爷笑眯眯点点头，扭头向我们身后的人推销去了。
音离道：“这一带一般一年只有两个季节，天气好了最近不少大鸾商人要从此处通关去西夏做生意，城里还算热闹一些。”
我俩正说着话，瞧见一个妇女领着个七八岁的男孩迎面走来，那孩子长得粉雕玉琢很是可爱，一下就吸引了我得目光，仔细看那孩子眼角挂着泪光，他妈妈正小声说着什么，惹得孩子抽抽嗒嗒。
那俩人从我身边经过时，我不由得敛神细听，就听孩子的母亲说：“那地方寻常人想去都去不了呢，你要是被选上了可是给咱老王家争光，日后富贵荣华享之不尽——”
我用胳膊肘捅了捅音离：“我怎么感觉当娘的不是让自家孩子去选妃，就是把孩子往窑子里送呢？”
音离听我这么一说也觉得有点不对劲，在我的怂恿下还是决定随我跟上去看看。那个卖羊肉饼的老大爷突然叽里咕噜和音离说了一通我听不懂的话。音离听完随即给我翻译：“回纥敦煌王喜好**，其麾下有一个叫南风别苑的组织，专门在各国边境城池搜罗面貌姣好的男孩由苑主亲自筛选，选中的孩子父母将会得到一大笔赏金，男孩十八岁若是被送回来还会再得一笔。”
我连连乍舌，这个什么敦煌王莫不是在练什么补阳邪术，还只要未成年的，真是个变态。
我一拉音离：“拓跋王子一行一时半会也来不了，咱们先跟上去管管闲事。”音离不动，用行动表示反对。
我脑袋里快速反应，给出了个更合理的理由：“我听说回纥私下里并不怎么老实，表面上对大鸾惟命是从俯首帖耳，实际上暗度陈仓意欲向北辽靠拢，毕竟两国间有联姻的关系。听闻鸾皇意图将锦和公主嫁去回纥，回纥若是真的面从腹非，公主嫁去了也只能是个牺牲品。鸾皇对回纥可汗不满已久，不是一直找不着借口嘛，此事不正是个由头。”
音离严肃道：“属下劝姑娘若有机会也不要入朝为官，难免一脚踏错成为千古佞臣。”
我皮笑肉不笑：“你应该夸我足智多谋，忠君爱国。”
最终音离还是被我说服，随我跟上了那母子二人。母子俩没什么警惕性，一路上头都没回，径直来到城外一间破庙，里面已经有六七个小男孩随家人在此等候。孩子们不过十岁左右的年纪，有一个看上去只有三四岁，有个孩子娘见我和音离进来，凑上来八卦道：“二位小哥也是要去甄选大会，年纪是不是大了点？”
音离冷脸不愿意搭理她。抬手不打笑脸人，我主动接话：“碰碰运气嘛，听说南风别苑已经从燕城搜罗了百名男童，中卫的名额会不会就不多了。”
孩子娘道：“临门就差这一脚，甄选大会三年一次，这次地点就在燕城与中卫之间的风城，采选使会把初选通过的孩子带去风城，往年在未时就会到。”
见有人打开了话匣子，其他妇女就叽叽喳喳聊开了。三个女人一台戏，此刻破庙里闹哄哄音离捏着太阳穴到破庙外找清静去了。
我蹲在角落里看她们眼中带光兴奋的说起上一届甄选大会的事，说什么采选使都是往届大会中挑选出的佼佼者，不再仅仅以色侍奉敦煌王。从她们的聊天中我能听出来，让自家孩子成为他国当权者亵玩的男宠这件事，她们不以为耻反以为荣，我忍不住插嘴道：“将孩子们带去回纥，边关这块不太容易通过吧？”
一个孩子娘没怪我无知，耐心解释道：“小哥一看就是外地人，这事你有所不知，敦煌五十年前本是大鸾国土，为拉拢回纥，生生将这地方割了出去，条件是每年回纥需缴纳高额地税和供金，敦煌王掌权敦煌后这部分的银子全由他负担，人肯定是偷偷带出去的，大鸾这边也肯定事得了好处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
哟，还真是玩的好一招里应外合。
临近未时，我闻到一种沁人心脾的清香由远及近传来，音离警觉道：“有人靠近。”
顿时天上下起粉色花瓣雨，三名粉衣女子从天而降，堪堪落在破庙顶上，衣尾轻纱从屋檐垂下，香味甚是浓郁。破庙里的人听见动静纷纷出来，一见屋顶上的人，脸上露出喜色。
三名女子居高临下扫视众人，中间的女子出声道：“中卫人虽不多，可是质量还算上乘。”她话音刚落，右边的开口道：“等等，那两个事怎么回事？”那目光明摆着是冲着我和音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