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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7章 理由

雄心堡。“欢迎会”结束之后,洛克伍德就被随来的军官们送回了家里。一路上,他被人给放在马背上,醉醺醺的,随着马蹄的颠簸,吐得满身狼藉。

一进家门,看到这个样子,老太太便跑了过去。在向着那些军官们道谢的同时,将洛克伍德给搀扶了过来。

洛克伍德醉眼醒醒,不死不活的由着母亲给搀扶着送到二楼他的房间里。而他的父亲却这么对他说:“怎样,吃到亏了?”

“行了!”听到这又像是要吵起来的话,老太太对着自己的丈夫呼喝了起来。她一面说着自己的丈夫不通情理——自己的儿子现在醉成这样,他偏偏还要在这个时候挑刺。转过头来,又对着自己的儿子说:“你怎么醉成这样?”

进的屋内,老太太将洛克伍德那身布满狼藉的衣服脱下,用毛巾擦了他的脸,然后便将他给扶到床上躺下。然后便出去,给他熬醒酒汤去了。

躺在床上,洛克伍德的心里并没有那般惊骇和遇到挫折而抑郁的心情。在他去之前,他就知道:自己做的这番事情绝对不会顺利。可他没想到的是:事情比他想象的要困难的多。因为在那里,连小孩子都恨他!

“人与人之间是不共戴天的仇敌。”——现在,洛克伍德有些相信这句话的含义了。

他半死不活的躺在自己的床上,那双漆黑深邃的眼眸,现在醉醺醺的半眯半睁着。他在想以后要做的事情——自己该如何化解双方的仇恨。他清楚,这场仇恨是可以被化解的,就像五年前他的姐姐跟那个拜卡灵人,以及不久前,那同样是走上他姐姐的老路,跟拜卡灵人一同逃亡深山里的简那样,放下彼此间那无所谓的仇恨,化干戈为玉帛,一同生活。

而就在他正想着的时候,他的父亲走了进来。

“从一开始我就对着你这么说,”他走到洛克伍德的旁边坐下,手里拿着一个烟斗,慢慢的抽着。

青色的烟雾弥漫在父亲那胡子拉碴的脸上,他一面喷吐着,一面对着躺在床上的洛克伍德低声说道:“你去那里完全是个错误,是在浪费时间,可你就是不听!非要等着自己一头撞过去,才肯清醒一下......”

训导声在耳边围绕,可在心里,洛克伍德的思绪却早已飘到了远方。他想起了当时自己的姐姐跟那名拜卡灵人见面的场景,也想到了这想要化解仇恨的种子是如何在他心里扎根的。

他依稀记得,那是在六年前左右,一个秋日的下午。当时的他好像是犯了什么错误,被父亲给关在家里,不许出去玩。百无聊赖的他只好跟在姐姐后头,跟着她在客厅里看书。预习功课——因为过两天,父亲请的家庭教师要过来检查。

他的父亲——之前说过,经营了一家魔纹工坊,是一个魔纹工匠,专门制作各种常见的魔纹道具。虽不说是独一家,但也因为手艺不错——他父亲曾制作出过人阶修炼者使用的魔纹兵器,因此,在这个雄心堡的城里,论魔纹工匠排名,也算的上是一号。

当时他父亲的名气很大,特别是在制作出那柄人阶修炼者使用的魔纹长剑的时候。在那天,雄心堡的城主特意乘马车过来看他,并在那年,让他的父亲当上了城里的行会头子,亲自授予了他一件奖章,并送给了他一顶带金穗的皮帽子。

当时他的父亲,可神气了。所以,粘了他父亲的光,当时的洛克伍德并没有去学院,而是通过父亲当时的名头和金钱,从城里特邀来一名家庭教师,来当洛克伍德的讲师。

可就在那年,家里的运气似乎是用光了一般,那源源不断的灾难,如同大水一般,流到了他的家里。

他记得很清楚。那事情的起点就是在他被关禁闭的那天。当时是这么一回事:父亲的名气逐渐流传在外,引来了城内外各大商会的生意,其中,便有这么一家商会——拜卡灵割给米尔斯行省上的商会,特地过来跟他的父亲谈生意。

那天下午,他正跟姐姐温习功课的时候,屋外的门铃,就那么忽然响了。父亲走马上去,打门一看——从屋外走进三个人。

头一人走进来的是一个小老头,穿着掌柜模样的打扮。中间,穿着像是一个主事的人——一个少东家。而最后一个,则完全像是一个仆役。

这在当时,或者即便是在现在,也不足为奇。毕竟303条款虽然规定了拜卡灵人不许过来,可凡事总有例外。比如:那驻扎在割地上的军队,以及割地上,商会里的各等商人。这里面的前者,完全是自家人,所以不用遵守303条款。而后者,则能给城里带来大量的金钱交易。是能给城主和其他官员带来绩效的!所以,他们也能过来。

他记得很清楚——那名少东家——是一个很引人注目的小伙子。坚毅且略显青涩的脸颊,匀称的身材,蓝色的眼睛。一头傲人的金色卷发在午后的阳光的照耀下闪闪发光。他穿着十分考究的衣服——一身从长麟帝国渡海而来的丝绸衣衫。

现在想来,洛克伍德觉得那应该是少东家第一次来到米尔斯的土地上做生意,所以为了彰显下财力,以及自家商会的能力而特地穿的。

可让他万万没想到的是,事情的发展却让人意想不到。

父亲在邀请过那三人进来之后,很快,他便与那名掌柜模样的小老头谈生意去了。看样子,他是想尽快的完成这单生意,毕竟不仅仅是普通人,在这等仇恨上,就连开门做生意的商人,都不能免俗——怕邻里邻间说闲话!

而那名少东家,则趁着洛克伍德的父亲跟掌柜谈生意的时候,在店里——洛克伍德的家里,一半是客厅,一半是暂时用来充当的门头——四处打量着门头上摆着的各种魔纹道具。可蓦地,他转头看到了洛克伍德的姐姐——珍妮特。

而此时,也是恰巧,珍妮特也抬头看了上去。两人目光相对,眼神很奇怪。这对于当时的洛克伍德来说,是不懂得的。他只是发觉:两人的眼神看起来很善良,而且有些躲躲闪闪的。直到那名掌柜和他父亲谈好了价钱,以及要卖的东西之后,那名少东家才被自家带来的掌柜给叫回了神。

而自此之后,这名少东家来他家里交易的次数,就越来越多了。

而他的姐姐,也在那天之后,每天都要在客厅里逗留好长一段时间——似是在等着些什么。

当然,这多的次数,只是相对性的。毕竟303条款在那里摆着,就算他是能够带来金钱利益和绩效的商人,那也只能在雄心堡逗留十五天,而这其中,还得包括那来回的路程。

但的确,自那天之后,这名少东家的商会一旦要来雄心堡,那这名少东家就一定会来洛克伍德家的店里来看看。即便没什么要谈的生意,那他也要买些东西回去,当做去看他姐姐的借口。

一来二去,时间过了大半年。到了第二年初的时候,不出意外的,那件事发生了。

他记得很清楚,那是在刚过完年的第二天。天气很坏,一整天都在下着鹅毛大雪。他的姐姐自做完回屋睡觉之后,到第二天喝早茶的时候,都不见人影。

他们私奔了。就在昨天晚上,天气最坏,雪下的最大的时候。他在她的窗户外等着她——这件事是他在隔天之后,父亲从他姐姐的房间里搜到的书信中查到的。

那名少东家每次来的时候,都会带来一封书信,并很隐秘的,趁着他的父亲和母亲看不到的时候,偷偷塞给珍妮特的。

那封信上说了,他要在过年当晚,带着她离开这里。

然后,他们便被守城的侍卫,给理所当然的当做是间谍,射杀在了雄心堡的城门内——他们当时计划趁着侍卫换班,或者打瞌睡的时候逃出去,可是没成功。

在知道这件事之后,当时的洛克伍德心中就在想:如果这件事当时她姐姐跟他说的话,也许他会帮上他们的忙。

城墙挡得住人,却挡不住人心,尤其是一群年龄淘气的小孩子的心。

当时洛克伍德的一个玩伴在城里——雄心堡城墙的某处偏僻角落找到了一处洞穴——这应该是早年战争时期,拜卡灵在攻城的时候,留下的某处洞口。

它能从城外直接通到城内,其容量刚好够一个成年人在洞里自由爬行。

一个对于军事意义来说,应当是最要重视的城墙缺陷。竟然没有被那终日里,近乎于苛刻巡视的侍卫们给发现,却被一个因为无聊而打发时间的小孩子给发现了,这可真是......

而那个小孩子则恰好是洛克伍德的玩伴,他告知了当时,包括洛克伍德在内的许多玩伴,并与他们一起经常通过那个洞口,从城里跑到城外去玩。

但无外乎,那玩的,不过还是在城里的老一套——上树掏鸟,下河摸鱼。

不过这相比起城里的来,那城外的树林和溪水,对于他们来说,却格外的有吸引力。

家花不如野花香,那自然的,城外的树林比起城里的,就更加有吸引力。

他依稀记得,当年他们在从城外回来的时候,洛克伍德因为身上那爬洞穴时,而粘上的泥土,挨了父亲一顿打。

现在,父亲的劝导声依旧在他的耳边孜孜不倦的说着,可洛克伍德的心,却变得更加坚定了。

“人的仇恨不是天生的,如果加以矫正的话,那仇恨迟早会消失的。”

他这么想着,抬头对着身边那不断发出劝导声的父亲说道:“明天我还要过去。”

听到这句,洛克伍德的父亲沉默了好久。半晌,他饶有深意的说道:“小牛犊撞在牲口棚上了,哞哞的叫着。”

“可那总比不叫的好!”

“那你就尽管往牲口棚上去撞吧!我说了那么多——全都是白搭!”说着,父亲站了起来,转身愤愤的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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