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仙们分别落座,殿外的仙法比试继续进行,只是仙倌们似乎各怀心事。
颐天殿上空,青云密布,顿时一切都显得那么肃静,流光溢彩的九重天宫顿时失去了几分颜色。
有些仙倌显得不那么淡定,借故离座。玄靖上神已经从殿内落座到殿外擂台前,看似督战,实则心有顾虑。他认为解开封印之人必然还有动作,而在这六界齐聚的九重天宫借此旧事重提的,必然是旧人。
紫玉仙人已经回六味真火殿,对着香炉默默祷告,手捻着玉珠。再次见花溪女仙真容,她放佛回到了数万年之前,那段悲喜交杂的时光。此刻扰乱着她的心扉,让她无法淡然面对!只能对着着袅袅青烟,捻珠放空。
一切看似恢复了平静,都在继续进行着。
而另一些事情却同时在悄悄的进行着,掩藏在不经意的举止之下。
颐天殿外,瑄露漪与黎离子在台上比试剑术,瑄露漪借剑术比试,暗语于掌心,看似比试,实则在与黎离子传递信息。她落座后与身后的玄衣仙使互递眼神,似乎一切都在有条不紊的酝酿中。
天帝不知何时离座至后殿,镜彧太子在一旁商议。
而天后则在众仙中搜寻紫玉仙人的踪影,她颦眉思索,使唤了个小仙使悄悄令其前往六位真火殿。
天宫的时间仿佛在这一秒静止,直到管事仙倌宣布花有若再次上台,与黎离子对试。她听到宣告的那一刻,依然在懵然中,这一切发生的事情好像与自己无关,她从没想过得到这么多的关注,这么多复杂的眼神同时投向她无上美丽的容颜。
她忽然分心乏力,一切失去了自我的控制。她无心比试,对神族圣物也毫无兴趣。台上的黎离子似乎有点陌生,一改往日的冷静谦和,居然步步紧逼,而且每一招都让迫使她全力以赴。纵然封印解除,可她内功修为毕竟低浅,一时也不可能有太大的长进。
她自觉疲顿,分心乏力之时,觉察有什么进入了她的体内,操控了她的肢体。
她低头轻啡,抬眼时双眸顿时露出了灼人的红色锋芒。轻跃飞天,惊鸿而起,一掌直接击中了黎离子的一侧胸襟,顿时他嘴角一抹鲜血溢出。
花有若费力的睁大眼睛,使劲摇晃着头,似乎神智已经不属于她自己,双手撤回想要控制住身体,可依然覆手掀起半卧于地的黎离子,弃之于空中。
玄靖上神闪身于台上接住黎离子,花木芫顿时仙法锁住花有若仙灵。
“溪诺仙子招数为何如此毒辣!莫不是烈日彦重现!”台下传来议论声。
天寂司逍遥上神飞身台上,一指移开华木芫的护法,直逼花有若而来。他移目看向花木芫:“溪诺仙子招数跟前日挪走我司大仙者如此相似,容我再试几招,多有得罪!”
逍遥上神莲步生风,似浮扁掠影向她袭来。她不知哪里的内力,眸若冷电,气势如虹,感觉一双手在暗中操控着她。她腾空而起,在空中旋身,挥出一片绚烂的光幕,似点点繁星自星空坠落,随后低吼一声,便又红了双眸。逍遥上神掌间内力抵住她,但脚下步履已经失去了淡定。
忽然台下又一身影一掠而起,直逼而来,水灵狐仙上来联手逍遥上神,她被他们的内力逼得后退了几步。
“你跟烈日彦有何分别,你们花溪女君生得如此妖孽,祸乱人心,危害六界,今天我水灵族便是要翻算旧账了!”水灵狐仙愤慨道。
突然花有若身后被袭了一掌,花木芫仙法庇护才没全挨在她身上,扭头看去,太极司的云幕仙倌也飞身而上:“溪诺仙子出手跟挪走我太极司的人如此相似,小仙今日无法淡定处之,必要一探究竟!
花有若被围攻,花木芫抵住云幕仙倌,她感到那双操控之手在撤退,双眸暗淡下来,元神耗损。可周围的人毫不知情,故当她是伪装。水灵狐仙和逍遥上神合力袭来,正落于她胸口,顿时自觉元神净灭,喉中鲜血蹦出。
此时,呈放在台下的神族圣物旖旎剑发出嗡嗡的震动之声,花有若鲜血溅于空中之时,旖旎剑顿时剑锋出鞘,浮于她上空。她溢出的鲜血被剑身吸收,顿时剑锋呈现艳丽的红光。
台上的人皆瞠目结舌,忽而水灵狐仙大喊道:“妖孽!”众仙再次合力向她袭来,恍惚间,感觉一白色身影闪身台上,腾空抱起她迅速闪身而去。
“这旖旎剑莫非嗜血候主!”有声音道。
“这混元之圣物可不能被这妖孽得了去!”
各种愤慨声不绝于耳。
天帝欲起身殿外,却被一旁的天后拉住,轻声道:“陛下不要着急,彧儿已经带走了溪诺仙子。大仙失踪一事尚无线索,眼下外面越乱越是容易显露端倪。”
花木芫顿时明白,这是有人故意针对花溪,而且酝酿已久。目前局势对他们非常不利,所幸刚才镜彧太子出手带走花有若,他好全力面对剩下的局面。
玄靖上神见底下群神共怒,立即上前护住华木芫:“今日溪诺仙子压制数万多年的封印解除,一时失了本性,多有得罪!至于她的仙法修为,为师我最是清楚,在大庭广众之下用奇怪的术式,必定是暗中有人故意而为,我必将彻查清楚,请大家莫要被表象迷惑,并容我些时日调查清楚。”
“我花溪向来与世无争,与众神仙交善。昔日烈日煌之地,已被父神重重封印,前尘往事也不想再留浮于世,吾妹只是初出花溪的小仙,跟烈日彦上神容颜相似,还请众仙倌宽容看待。”
“既如此,众仙倌勿要着急,此事就由麑镜和花溪负责调查清楚。三日内必然会给众神一个交代。”天帝命令道。
花有若在青白相间的幔帐中沉睡,恍惚间白驹过隙,这一觉仿如隔世。
她身上的筋脉重新组合,建立了新的躯壳。感觉仙灵已经恢复,她便扶榻而起,蹒跚着立于帐前的铜镜前,久久的注视着陌生的自己。手如柔荑,肤如凝脂,领如蝤蛴,齿如瓠犀,螓首蛾眉。
尝矜绝代色,复恃倾城姿!这不就是从小就平凡的她,一直想要的吗,可这一刻,她为何一点高兴之情都没有,重重疑虑萦绕心头。
颐天殿外的场景不自觉的浮现在眼前,她顿感头晕目眩,剧烈咳嗽起来。
镜彧太子正好进来,赶紧进屋扶住她坐下。
她抬眼看到一袭白色绸衣,英俊恬静,斯文淡雅的少年,恰如她第一眼见到的模样。
此时她并不知道他就是镜彧太子,只当他是管藏经阁的神仙。
“仙子总算醒了,你已经昏睡三日。今日刚好转,切莫要着急走动,还需静养些时日。”他温柔的看向她。
“还不知仙倌如何称呼?”她感激的看向他,好温和的眼神,如切如蹉,如琢如磨。
镜彧微微一愣,马上明白她并不知晓他的身份。心想如此也好,相处起来也自在。“仙子叫我天虞便是。”
他从颐天殿带走受伤昏迷的她,天帝让他暗查花溪,他想要知道她身上关于花溪的太多东西。原本无需事事亲临,无需照顾她于无微不至。可他不知为何,就想往这藏经阁来。
有美人兮,见之不忘,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
古莽荒地初见时,并不知她是花溪女君,只觉这小仙心思通透,见识广博。前日天宫封印解开之时,四目相对一睹真容,顿时心被擒了一块。难以忘怀初初相见,顾盼神飞,眸若星辰,面若桃花,朱唇轻扬。
“这可还是天宫?花木芫可还在?”花有若急切的问。
“仙子勿要着急,溪芫上神已回花溪,他让我照顾你,你且先在天宫静养好身体。”镜彧想让她安心休养。
她抬眼打量了一下四周:“此处这可是藏经阁?”
“正是,藏经阁内殿。这里我已经吩咐仙使妥善打理过,闲杂小仙不会来此处打搅仙子静养。”
“那这藏经阁可归天虞大仙管?”她追问。
“唔……”镜彧寻思着,这华溪仙尊既封印了她的容貌,又未教导六界常识规则,难怪她行事与常人不同。“正是本神职责所在。”
“那我可否进主殿查阅这里的经文书卷?”她祈求的看向他。
镜彧看向她的双眼,他的眼神着迷的停留在她双眸上。
这几日虽说一直在跟前,可她元神受损,美则美矣,可惜困酣迷眼,双眸欲开还闭。不似如今元神恢复,明眸善睐。此刻又因疑虑心切,目涕而横波,零露瀼瀼的看向他,他不由失了几分心智。
花有若急切的想搞清楚花溪旧事,见他没有回答,便着急的一把抓起他的衣袖,祈求的摇晃着他。
镜彧见她这般娇柔的举止,唯恐自己乱了理智,便立即收回眼神,起身拂袖,淡然的看向她:“当然可以,仙子有需要看的经传,可让小臧仙随时过去取便是。”
“就是,就是,仙子有啥吩咐小仙便是!”殿外候着的一个蓝衣小仙使赶紧呼应道。
她抬眼看去,内殿伺候的小仙也不多,就在殿外有这么个蓝衣小仙使,细看有点眼熟,她才记起就是那日在行殿见过的小臧仙。
“那我们现在就去吧。”她一刻也等不了,昏迷的几天她就跟新的自己较着劲,为何看到她真容的人,都会提到烈日彦?似乎她带给大家的旧事都不那么愉快,为何花溪从未有人提起她的往事。
她快步往殿外走去,准备拉着小臧仙就往藏经殿去。
镜彧随后跟出来,却见她已拽着小臧仙的胳膊往前跑了,小臧仙正着急扭头往他的方向请示:“殿……天,天虞大仙!”小臧仙差点说漏了嘴,又自己反应快憋了回去。
镜彧快步闪身于她前方:“藏经阁那么大,你就这么去,能找到想要的东西吗?”说罢看向一脸焦虑的她,温柔道,“随我来吧。”
藏经阁大殿。
朱红立柱撑起雕梁碧瓦的大殿,肃静壮观。放眼两侧高耸的赤柱沉香架上搁着一列列的书卷,花有若完全不知从何处查起。于是求助的看向镜彧,他在她身侧,指着每一列架子侧面的玉屏道:“这里对每一个架子上的经传都有分类,不知仙子要查的是什么?”
“花溪列卷,奼倪仙子烈日彦。”她坚定的看着这一排排沉香架,心里想着一定要搞清楚那些封存的旧事。
镜彧倒不奇怪于她的回答,他对花溪旧事也知之甚少。从小他就在天宫翻遍了这藏经阁的角落,只是藏经阁对花溪的旧事记录很少。
这天宫神仙们借阅的经传,也经常随意归置,有些书卷根本没有放在分类的沉香架上,她翻阅了几排也没找到有关的花溪旧史。
镜彧许久没来藏经阁,今日倒是着实发现了一群偷懒的小仙使,于是责备的看向小臧仙。
这小臧仙一直是太子的近身仙使,一向机灵妥帖,这会儿赶紧低头回避他的眼光,凑到花有若跟前,殷勤的帮她查找经卷。
小臧仙时不时环顾着镜彧,只见他忙上忙下,倒是比仙子自己还上心。这几日小臧仙日日在殿外守候,可是见着了镜彧忙前忙后的身影。幔帐前久久守候,亲喂丹药,这些都是日常。有一日他更是榻前坐了一宿,天亮才出来,小藏仙几次进去想唤他休息,发现他胳膊被她枕住,而他不忍唤醒她。这九重天如此高傲的镜彧太子何时对人这么上心过,小臧仙心生感叹。
镜彧偷偷使仙法,挪置奼倪仙子列卷于手上。但见花有若正在一排排沉香架上翻阅,颦眉托腮,自语轻叹。便悄悄将列卷放置于她旁边,花有若正在一筹莫展之际,抬头忽然看到“奼倪仙子”几个字。马上拿起来,只见经卷上赫然印着“奼倪仙子烈日彦”几个大字,她兴奋的抓起身旁镜彧太子的胳膊,高兴的朝他笑着:“我找到了。”
镜彧看着她,但觉清眸笑更深,美目盼兮,霞分腻脸。顿时迷了神,任由她拽着自己的胳膊。
一旁的小臧仙悄悄捂嘴偷乐。原来一向清心寡欲的太子殿下还有这般意乱神迷的时刻。
花有若匆忙翻开书卷,印入眼帘的便是丹青画像。尽管颜色有些褪去,但见画像之人,香靥凝羞一笑开,柳腰如醉暖相挨。不是都说她容貌像烈日彦吗,她看向身边的镜彧:“天虞大仙,我可像极了这画中之人?”
他仔细看向她的眉眼,又拿起书卷看向丹青画像,却见画像之人,两脸夭桃从镜发,一眸春水照人寒。他自觉花有若的容颜的确与烈日彦有八九分相似,但唯一的不同就是眼中神彩。
他沉默不语,目光再从书卷移看向她,审视她的眉眼。且见腮凝新荔,鼻腻鹅脂,温柔沉默,观之可亲。
而画像之人,丹唇外朗,皓齿内鲜,明眸善睐,靥辅承权。神韵的确不同!
“仙子除了神韵,容貌倒的确跟画中烈日彦上神很像。”
她拿过他手中的书卷,继续往后翻去,可后面的事迹内容都留白。除了丹青画像旁的生平介绍,没有别的任何文字记载,就连仙逝的日子都未曾记录。她顿时有几分沮丧,便叹了口气。
九重天宫,天后所在的德福殿,小仙使正跪于殿内向天后汇报藏书阁近况。天后闻言面带几分恼怒。
仙使倒挺有眼力劲,汇报完倒不忘补充一句:“天后娘娘勿要多虑,天帝已经交代太子殿下处理花溪族事,殿下估计是为了查那女君的身世。”
天后立于榻前,踱步思索,无论如何都不能让太子离花溪女君太近,她想起那日在颐天殿外封印解开之时,她再次见到花溪女君的旷世容颜,心里久久不能平静。
寻思着日前水灵狐族动荡之事,狐族与花溪久有隔阂,又是魔族管辖的重要族群,对于提高太子势力至关重要。于是想借机催促镜彧去一趟水灵狐族,省得他日日往那藏经阁跑,迷失了心性。
花有若仙灵已恢复八九成,这藏经阁已经查不到她想要的东西,自然想要尽快回花溪去找答案。小臧仙纠缠着不让她离开,非要等到镜彧回来同意才放她走。闲来无事,花有若便琢磨着把藏经阁收拾好。之前查阅经传之时,见各列卷经纶都堆放杂乱。况且这也是他管辖的范围,他又一次救护了她,她也想做点啥算是回报。
小臧仙很惊诧,她一日功夫便已将他头疼拖延的藏经阁大殿整理得井井有条,对花有若赞不绝口。尤其看到她在古板的沉香架子上点缀的不同色彩的滕曼,顿时觉得比之前的玉屏方便多了。
回望藏经阁大殿,雕梁立柱,沉香滕曼,摆放整齐的经卷。这里已经焕然一新,花有若长吁一口气。心想这也当是她今夜不告而别的补偿吧,眼下她必须尽快回花溪。
此时镜彧已经到达狐族水灵宫殿,他低估了狐族的骚动。那日颐天殿,烈日彦的容颜再现,加之水灵狐仙擂台上被花有若而伤,此时狐族内部掀起一波讨伐花溪的声势。
“天帝已经令我查明此事,还请仙辈勿要着急,我们很快会给六界各族一个交代。”镜彧安抚道。
“交代!这数十万年来何时曾给我族一个交代!想当年,我狐族一夜之间惨遭烈日煌灭族,水灵仙尊更是因此仙消玉损。幸得天后庇护我们零星小仙才得以存活,万年来屈尊于魔族管辖之中,我疆土也被驱逐于这千里水灵境,一眼到头。”水灵狐仙愤慨着。
“烈日煌早已被华溪仙尊用冥铭印火焚烧,只剩被封印的烈日荒,已经一片荒芜,寸草不生。华琰仙尊,烈日彦他们都已经魂飞魄散,也算是赎罪了。水灵狐仙前辈何必一直耿耿入怀。”镜彧劝慰。
“我族本已放下这些恩怨旧账,可那日在天宫我们再次见到花溪女君,她太像烈日彦了,就连她台上袭击时看向我的眼神都一模一样。当年烈日彦屠杀我族千万生灵,我们与她的仇恨不同戴天。数万年前麑镜大战,到底谁亲眼见证了烈日彦这妖孽魂飞魄散!你们九重天以为在经卷上随便记录几笔我们就相信了吗?”水灵狐仙说到此刻,神情更加激动。
镜彧心想,那日利用溪诺仙子解开封印的人,必然就是想要由此挑起各族的仇恨,旧事重提。加上数名大仙神秘失踪,这两件事情肯定有联系。此时只应平抚狐族情绪,以免生乱。“在旧事调查清楚前,还请仙辈容不要因一时情急,被人利用。”
水灵狐族数万年来受恩于天后庇护,对于镜彧太子此次专程前来水灵境,他们是肯定要听从劝告,化干戈于玉帛的。只是这些数万年来的旧事,近日被再次翻开,他们新仇旧恨涌上心头,情绪失控。
镜彧匆匆从水灵狐族赶回的时候,花有若已经起身前往花溪。他连责备小臧仙的功夫都没有,便赶赴南天门,朝十里花溪而去。
花有若一路仙法护体,往花溪奔去。在靠近边境烈日荒之地时,忽然碰到了一群狐族小仙,他们叫嚣着:“烈日彦还命来!”就朝她袭来。
她打量过去,对方也不过一群狐族阶品低的小仙,只是不知因何被煽动,居然聚在花溪边境对付她。花有若掠身而起,张开十指,冰魄神弹,前面的一排小仙便在弹指间倒下。她不禁收手看向自己双掌,刚学的仙法居然这么快就领悟,难道禁颜咒不仅隐匿她的容貌,还压制她的心智。
后面的一众狐族小仙一起从四面八方向她袭来,忽然有小仙击中她的肩膀,隐身的芅蝶闪出。花有若便瞬间划出花须蝶芒,内力一呼而出,爆发在她双手划出的弧线中,化为万千闪耀的光芒,四散在周身。
包围她的一众狐族小仙便瞬间被跌落在数丈外,现出原型,兽散逃离。
花有若把芅蝶托于手掌,欣喜的看向她,她扑闪着金色的翅膀,在她眼前散出一股清香。她轻轻的把她隐藏在右肩,便继续往花溪境地赶去。
“仙子请留步!”忽然传来低沉的声音,似乎从很遥远的地方传来。
她向四周看去,并未见到任何人。“何人唤我?”她问道。
只见一团黑色的身影闪现在她眼前,捂着面具,拱手道:“溪诺仙子,我是魔族玄衣仙使,藜呦谷有请仙子去一趟。”
花有若心生疑惑,花溪与魔界素无往来,估摸着来者不善。便回道:“我花溪与藜呦谷素无来往,仙使还是请回吧。”说罢她便准备继续前行。
那使者伸手拦在她前方,毅然道:“还请仙子随我移步藜呦谷。”
看来又要打一场,刚才在一众狐族小仙中小试了一下芅蝶,一招便可退敌,还没尽兴呢,这会儿刚好可以魔兽族小仙再较量下。
“那就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了!”她呵斥。
她推开他拦着自己的手臂,使者立刻提剑指向她。可惜她走得着急没带法器护身,见他拔剑,她便退后了几步。他掠起袭来,她使出仙法抵挡,本意击他后退,可他却纹丝不动。
花有若便飞快的朝剑身探去,真是来者不善!难怪如此气焰嚣张,他拿的是魔族有名的屠灵剑,能使靠近者仙法折损。看来他此番真是奉了魔尊之命,如此势在必得。
他见她后退,更是步步紧逼,她只能掠起躲避,再找机会突破还击。使者身型高大,功力并不在她之下,又有屠灵剑在手,她只能远攻无法近取。她唤出内力,隔空袭击使者胸口,却不料被反噬,反弹倒地,一股鲜血沿着嘴角溢出。
忽然,旖旎剑从天而降,悬于她眼前。她拿剑起身,使出全力以剑挡剑。旖旎嗜血而动,寒气与血滴相摩化于红光,迅速将对方之力弹空,夺其声势。
使者避之不及,左肩被剑气刺中,血顺着胳膊流淌下来,滴入地下,瞬间便被旖旎剑吸收而去,发出嗡嗡的声音,剑锋的红色光芒更加闪耀。
使者惊叹:“旖旎剑果然嗜血而寒!后会有期。”一道黑影便迅速消失。
她亦无力追去,伸手收剑。看来这就是那日颐天殿她得到的混元圣物,难道被她的血开化,认她为主了。
花有若这一路奔赴花溪,把这七万年的架都攒一天打了。跟狐族小仙群打,跟魔族使者对打,已经把她这点内功修为消耗得差不多。她怕是在天宫引起六界各族注目了,谁都想擒了她去。想到这里她便极度的惶恐,一路踉踉跄跄的终于抵达花溪境地后,便一头倒在了地上。
她仿佛又做了一个梦,梦里烈日彦姑姑一身红衣,向她款款走来,招手让她随她去。她跟着她进入了一个宫殿,门匾上写着几个鎏金的字“烈日煌”。
宫墙内绽放着形态各异的花朵,花芯是各色露珠,花瓣却很特别,每片花瓣的尖端都很锐利,颜色娇艳欲滴。
花有若跟着她走进内殿。空无一人的内殿,淡紫色的幔帐随风飘动,中间放着一张白玉床。花有若内心受了召唤,鬼使神差的往幔帐内走去。
忽然听到一个声音呼唤:“不要进去!”她顿时清醒过来,方才知道这不是梦,而是中了幻境。可已经来不及,她已经躺在了白玉床上。瞬间便有无数个力量控制住她的身体,她呼喊不能,牢牢的被锁在上面。
镜彧赶到花溪时,刚好碰到了中了幻境的花有若。可已经来不及阻止她。他跟着她跌落到烈日荒,想唤醒她,可她已经走进了幔帐之中,并躺在了幻境中的白玉床上,他只拉住了她的一只手。
花有若在石床上挣扎,可全身仙力丧失,无法动弹。镜彧仔细看过去,发觉这并非普通的石床,这难道是传说中魔族的回魂床!他心疼的看向欲动不能的她,知道她的挣扎都是徒劳,便使出仙法暂时封住花有若的仙灵,让她沉睡过去。
魔族的回魂床出现在花溪之地,看来当年那场麑镜大战,很多事情并没有清楚终结。
他一路跟进这烈日荒,周边并没有其他人,莫非这幻术只针对她。而花有若对幻境似乎并不陌生,他推断她并非第一次进入烈日荒。
他在这荒芜焦灼的石窟里探寻,一流干枯的水痕尽头,呈现一个落满尘埃的檀香木盒。他打开,里面有一颗丹药,一行字跃于眼前:“枉我一世,借君还魂。事实真相,请君入梦。”
镜彧拿起丹药,心想着,这莫非就是还魂丹。他自小在天宫熟读经史,深知花溪烈日荒旧史。见花有若入幻境时口中呢喃着“姑姑……”,他推断她进入的可能是烈日彦当年留置的幻境。既是花溪前辈女仙,不应该伤害她。想到这里,他便把丹药置于她口中。为避免意外,他立于床头用仙法护她元神。
丹药迅速在花有若口中融化,她顿时眼睛睁开,一幕幕画面出现在眼前,仿佛身临其境……
画面中,富丽华贵的烈日煌圣地,百花乱坠迷人眼,仙乐风飘四处闻。一容貌精妙绝伦红衣仙子,在圣地慢慢长大,她所到之处,芸芸众神赞,飘飘仙子舞。脉脉眼中波,盈盈花盛开。
这红衣仙子就是六界盛名的奼倪仙子,烈日彦。
烈日煌威严的华琰仙尊,尤其垂爱烈日彦,自小就待她优于旁人。烈日彦对经卷过目不忘,悟性极高。美貌和智慧融于一身,见过的人都对她难以忘怀,可她却越长大越孤独。在烈日煌唯一的玩伴就是端木凉,华琰仙尊的长子。虽说自小一起长大,可端木凉一直是被烈日彦欺负到大。
儿时一起背经卷,总是烈日彦早早背完,躺在椁珞树上吃着果子,拿核戏耍被罚跪着默诵的端木凉。
情窦初开之时,端木凉偷偷表白桃芝小仙,却被烈日彦发现,趁机戏弄,引来一众小仙嘲笑。
无论对错,华琰仙尊只罚他一人,对烈日彦宠爱有加。
端木凉的成长一直笼罩在烈日彦的阴影里,对她又爱又怕。而这种奇怪的情绪后来却慢慢变成一种复杂的爱慕。
八千岁时因为才华卓越,烈日彦要被送去麑镜仙修。在要离开烈日煌的那段日子里,端木凉发现自己已经深深的爱上了她。他的双眼总是在寻找她的身影,被她欺凌的往事时不时还拿出来念想下。
石床上的花有若,带着烈日彦的记忆,嘴角上扬着幸福的微笑。可很快她的心情就酸楚起来,眼前的美好转瞬而去,进入另一层画面……
这时繁华的烈日煌已经失去了昔日的光彩,已飞升上神的烈日彦,似是从一场大战中疲惫归来。内力尽失,神情沮丧,身上沾满了鲜血,被端木凉仓皇拽回烈日煌。
“你以为玄靖真的爱你吗!他只是在利用你而已,你难道还没看明白吗,不要再执迷不悟了!”端木凉的语气充满了愤慨和疼惜。
面色苍白的烈日彦,眼里失去了往日的神采,暗淡无光,似乎还沉静在悲伤里。她忽然抬起头,愤怒地看向端木凉:“不是的,你们都不了解他,你们都是骗子,师傅是,你也是,你们都是!”
“骗你的是玄靖,利用你的也是他。只有我是真的爱你的,我爱了你万年,我甘愿被你欺负,被你一次次忽视,被你任意伤害……”端木凉神情激动,眼里横着泪光,一把抱住烈日彦恍惚的身子。
烈日彦痛苦的想要挣脱,可整个人被他紧紧抱住。她只能移动着脚步,却被逼得后退,端木凉抵住她压在墙壁上,她无路可退。
他眼里燃烧着熊熊嫉火,狠狠盯向她:“我不会再让你去找他的,他根本就不爱你。”
端木凉双手托着她的脸,疼惜的看着她的双眼,满脸写满了爱怜:“我爱你,我爱你……”他深情的轻语,她眼里噙着泪珠,颦眉拧过脸,试图拒绝。
他忽然捏住她的下巴,眼里的温柔瞬间化成怒嫉......
她无力挣脱,只能睁开眼,狠狠瞪向他,满怀恨意的直视进他眼底。
四目相对,他有那么一瞬间的犹豫。但转念想,他再也不能放任她被人伤害,只能此刻完全拥有她……
未经人事的花有若,惊恐的闭目,全身颤抖着。镜彧触向她的冰凉的手和额头,立刻使出仙法唤回她元神。她全身冷汗,在身临其境的画面中归来,不连贯的旧事让她心中产生更大的疑虑。她恐惧的抱住身旁的镜彧,他轻轻环抱住她,起身带她离开回魂床,迅速使出仙法飞离烈日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