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跟过来做什么？”
“我不能跟着？”
“衣服穿好。”
姜厌撇撇嘴，不情不愿地拢紧外套。
离得近了，他发现哭泣的是一个跌坐在门外一侧的中年妇女，旁边跟她一样受到惊吓的还有一个年轻姑娘。人群也并没有围得水泄不通，空出了门口的空隙，一群人堵在门两侧，里面看不见的死角处。
有好奇的抻着脖子张望，身体却一动不动，跟群鹅一样。
“呜呜，我的女儿……”
欢若扒开人群就听见妇女低低地呜咽声，她跟年轻姑娘抱在一起，只会哭，却没勇气回到病房。
走到门口，血腥味就更重了，还伴随着奇怪的声响，但没有小孩子的声音。
恐怕这孩子已经没命了。
欢若看一眼哭哭啼啼的妇人，不置可否。
姜厌倒是多问了一句，“你女儿怎么了？”
“我丈夫他、他……怪物……呜呜……女儿，我的女儿……”妇人语无伦次，一遍遍重复“怪物”，“女儿”。
这间病房的构造跟小可怜的病房一致，从门口看进去并没有看到人影，顶着众人或惊疑或探究的视线，欢若抬脚准备进入房间。
早点把事情解决了，她还想早点去试试现在打卡有没有用。
结果她刚一动作，袖子就被人拉住了。
拉她的自然是小可怜。
因为刚刚问话的缘故，姜厌此时还是蹲着的，伸手拉住少女的袖子抬头的样子，看起来脸小了一圈，又乖又萌。
想摸摸头。
欢若忍住了。
“你就这么进去？”
“那还要怎么进去？”抽个丧尸还要沐浴焚香？
“我是说，你不带个武器的吗？”没看见这外面站的一群人没一个人敢进去的？好歹拿个武器防身啊。
“没事。”欢若不以为意。
刚转化的丧尸身体还残留着人类的身体特性，这时候的丧尸就像是病重的病人，无论是力量还是行动能力都比寻常人还要弱。
这时候它们还需要依靠低弱的视力，动作也比较迟缓，但咬合力惊人，除了嗜血咬人且没有了生命体征确认死亡之外，这时候不论外表还是力气都几乎跟活人无异，甚至不堪一击。
等到一切人类特性消失，丧尸病毒占据主导的时候，才会使丧尸力量和速度逐步增强，那时候丧尸将失去视觉，以听觉和嗅觉占上风，不会痛无畏惧无理智，才是丧尸最可怕的时候。
但现在，里面只是一个刚转化的丧尸。
弱鸡。
很好解决。
“我跟你一起进去。”姜厌站起来，身高一下子就窜了上去。
欢若：“……”还是蹲着比较可爱。
“你确定？”
“我就站在旁边看看。”
欢若略一思索，便同意了，看了之后有个心理准备也好。
和姜厌想象中的小心翼翼不一样，少女平静而自然的穿过门厅，高高的马尾随着走动而晃动。
欢若径直走了进去，姜厌只能跟上。
房中的摆设有些凌乱，事情发生的突然，逃跑时还撞到了不少东西，柜子前碎了一地的玻璃，地上躺了几只被踩了一脚的鲜花，花瓣塌了一半。
病床上空无一人，但能看见在病床靠里那侧，有一个背对着蹲着的人影，他穿着医院的病服，埋首弓背，靠近地面，发出古怪的吞咽声。身体与床之间的空白处，露出一双小孩子细瘦而弯折的小腿。
一滩缓缓蔓延的鲜血伴随着浓烈的血腥味扑面而来。
欢若面无表情走过去。
听到脚步声的人影回过头，那还是一张人类男性的脸，短时间内还没变得腐烂，眼黑收缩，占比变小，眼白占了大部分，布满了紫红的血丝。衣领处的脖颈上爬满青紫的血管脉络，像攀援的藤蔓，从耳后爬上太阳穴，占据两侧小半张脸。
下半张脸几乎糊满了鲜血，特别是嘴边，随着嘴唇的一张一合，粘稠的血液漫过嘴唇，滴滴答答往下落。
“吼。”男人不满地冲着欢若嘶吼一声，一团血肉从嘴里掉了出来。
男人低头发愣，从血泊中将肉捡起，又塞回口中咀嚼，抬头看了看欢若，又看了看身前的新鲜尸体，明显有些犹豫。
大概是考虑谁更好吃？
不过鲜活的血肉还是战胜了手中已经没有生息的食物，男人单手撑着地，踉踉跄跄想要站起。
结果浸了血的地有些滑，他一用力，还没站起来整个人就往前扑，砰一声撞在床头柜上。
姜厌：“……”这跟他想象中的丧尸不太一样。
欢若瞅一眼小可怜，很好，没被吓到。
少年察觉到视线回望过来，呆呆地眨眨眼，慢吞吞躲到少女身后，伸出小爪子抓住她衣摆，微低头，笑得一脸乖巧纯良。
欢若：“……”我这么娇小个人挡得住你吗？
“别拉我。”
“哦。”姜厌退后几步。
欢若看他听话，有些满意，但又忍不住觉得他退的太干脆了。
啧。
她回过身，直接上前避开地上的血迹，干脆利落地冲着还趴在地上晕乎乎的丧尸男人抬起脚，看准后脑勺脖子处就一脚跺了下去。
“咔嚓。”还处于晕乎乎的丧尸大叔脖子一折，脑袋九十度冲天，这种程度都还没死透，嘴里接连发出“嗬嗬”的声响。
欢若用床单兜头把丧尸罩住，扯着床单一角缠了几圈，推到一边，至于地上的孩子……
她蹲下来。
小孩子的致命伤在脖子，几乎是一瞬间被咬断的大动脉，脖子都被啃了一半，血肉模糊，小脑袋歪在一边，早已没了生机。
姜厌慢吞吞挪过来蹲到她旁边。
欢若侧过头，道：“刚转化的丧尸其实比普通人要弱得多，很容易就能解决，弱点在头上。传播途径为血液以及唾液，需要避免被抓咬，最好不要直接接触。”
姜厌：“……”你就这么对着一地血和两具尸一本正经地跟我科普真的好吗？
新转化的丧尸基本没有攻击力，但为什么病毒刚刚爆发就一发不可收拾，除了突如其来之外，还有活着的人对着还保留着人类特征的丧尸所面临的内心挣扎。
对于生活在和平年代的人们，要解决丧尸的前提是要过自己心里的那道坎。
姜厌看向地上幼小的躯体，这孩子本该有很长的未来，他本该属于阳光欢乐，如今却躺在冰冷的地上。
弱者在这个世界根本没有活路。
少年抿抿唇，他学着欢若扯了病床上的小毯子，轻轻盖在了孩子身上。
“活着真难啊。”
“嗯？”本来都走出去几步的欢若闻声回头，结果就是这一回头，让她两步并作一步跑回来拽着少年衣领就往后扯。
突然领略窒息感的姜厌：“……”
伤感情绪戛然而止，像只被提住命门的猫崽崽。
感觉自己总有一天会死在她手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