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木雪抿了口水润嗓子,温暖的水流从喉间划过,带来一阵暖意,“现在是什么时候了?”
欢若知道她问的不是时间,在心里询问了系统,看着系统给出的信息说道:“二零一八年的十二月二十五日,今天刚好是圣诞节。”
乔木雪喃喃,“圣诞节……吗?”
她目光有些放空,她记得她死去的时间明明是元旦之后,所以她被绑架的时间也应该在元旦左右。
而沈晴初,她的姐姐,就死在平安夜。
在那个从海外传来的寓意着平安的晚上永远消失了。
这一世,似乎有些不一样。
她轻轻一笑,眼里却泛起了泪花,视线里的一切都模糊成一片花团锦簇,她却伤心地不能自已。
“真好。”半晌她的声音似叹息又似欢喜。
她没死,真好。
她也没死,真好。
欢若看了她一眼,突然就伸手拍了拍她的脑袋。
她从来没有安慰过人,但任务是要保护她,那就尽一切可能保护她。
“要不要吃点东西?”
昨天舞会她应该没有吃什么,穿着便服参加舞会,她哪里可能在场中多逗留?留下来在一群盛装出席的人中,只会显得异样而受人耻笑。
乔木雪当时会去,也是因为苏小安会去,可从始至终,苏小安都没有注意到角落里的女生,而随后发现的事情也没有时间让她去注意。
欢若的手并不温暖,温凉的手掌落在乔木雪的头顶,却让她鼻子有些发酸,瞬间又有了落泪的冲动。
她默不作声地摇头。
欢若看着她通红的鼻子,怎么这么爱哭呢?想了想,她从口袋里摸出一颗糖递给她,“呐,不许哭了。”
乔木雪有些怔松,她看着那颗糖,眼泪却更加忍不住地掉落下来,她缓缓接过那颗糖攥在手心,嗓子发哑得唤了一声——
“姐、姐。”
欢若一愣,这反应不对啊。
袖子上传来拉力,苍白而瘦削的小手紧紧抓住她的衣袖,她低头看去,就看见女孩子苍白小脸上的惶恐。
她额间缠着一圈纱布,让她看起来十分脆弱而无助,宽大的病服越发显得她身材瘦小孱弱,像是崖边一朵摇摇欲坠的小花。
“别走。”乔木雪低声道,眼睫毛轻轻颤抖。
“别走。”
她害怕。
她害怕这一切都是假的,重生是假的,脱困是假的,姐姐也是假的。
她害怕睁开眼面临的就是一无所有,害怕她已经死了,这一切只是一场虚幻的梦境。
她不想再回到那个孤身一人的世界里,成为无处可去的游魂,明明有着年轻的灵魂,却踽踽独行如同年迈之人。
所以,不要走,不要留她一个人待在这里。
欢若抿了抿唇,突然将脸凑了过去,两个人面对面,彼此之间只有极小的距离,乔木雪能看见她白皙无瑕的肌肤,以及纤长的鸦羽般的睫毛。
欢若面色平静,只一双眼睛仿佛带着魔力。
乔木雪猝不及防,望进那双浅色的瞳眸里,恍惚间里面似乎有金色的光点闪烁,一眨眼却又消失不见。她看见那双眼里的自己,双目瞪得圆溜溜的,像是受惊的小兔子。
她明明什么都还没有说,她的心脏却鲜活地跳动起来。
两人呼吸可闻,她身上有好闻的丝丝缕缕的冷香,那是不属于任何香精的味道,夹杂着淡淡甜味。那双眼睛里光影潋滟,如同日下湖泊,格外漂亮,莫名能抚平她焦躁的心。
“有我在,没有人可以再伤害你。”
……
“有我在,没人可以伤害你。”
乔木雪听见她这么对她说。
“所以,听话,松手。”
她听话地松开手指,心中饱胀而满足,还有丝丝缕缕的甜。
她明明没有吃糖,却仿佛甜到了心里。
她仰着头,双眼闪闪发光。
开门声突兀地响起,伴随着略微急促的脚步声,欢若的身形被人往后拉开,露出一个面容俊美的少年。
顾知西面色古怪,先是看了眼受惊的乔木雪,复又转头看向面上波澜不惊的欢若,瞧着她一脸平淡的表情,几乎说不出话来。
憋了半天,才憋出一句话来:“你、你们在干什么?!”都亲一块儿去了!
他就说之前这姑娘怎么看见她的时候怎么莫名其妙哭了,感情是被她给欺负了!
没想到你是这样的沈晴初!
“我干什么了?”她怎么不知道?
欢若看着他变幻莫测的脸,少年,你究竟脑补了些什么?
“姐姐并没有对我做什么。”乔木雪看见男生的时候明显一愣,然后才急忙开口解释道。
她本就不是善言之人,虽然不知道这个少年误会了什么,但她一点儿都不想别人对姐姐有一丝误解。
一丁点儿都不想。
顾知西根本不信。
要是没做什么凑那么近干什么?又不是耳背,非要凑近了说话,又不是听不见。
欢若没说话,反正她现在说什么他也不会听,不过她又想起一件事来,随即道:“你去带点吃的东西回来。”
“干什么?”顾知西一懵,这节奏有点快,他有点跟不上。
“去不去?”
“哼,沈晴初你就也只敢对着我这么说话。”嘴上说着不乐意,顾知西还是应了下来,走之前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
欢若茫然,看她做什么?
他走了几步,突然又转过头来,对着病床上的乔木雪说道:“妹妹你好,我叫顾知西,莫知西东的知西,我是哥哥哟。”
鬼知道什么莫知西东。
欢若将门一关,突然面色一白,脖颈仿佛被一只看不见的手紧紧攥着,让她喘不过气来。
她抬手抓了抓,却什么都没有摸到。
有妖怪!
乔木雪看她脸色不对,忙问道:“……学姐,你身体不舒服吗?”
欢若刚一张口,空气就涌了进来,她深呼吸几下,呼吸通畅,刚才的感觉仿佛是场错觉。
她又深呼吸几次,确定没有任何问题。
“……没事。”没事才怪!
“系统!”
[宿主。]
“怎么回事?”
系统默了一下,[什么怎么回事?没事啊,你大概是鼻子不通气?]
欢若:“……”鬼扯。
“姐姐?”乔木雪还是有些担忧。
欢若只好把这件事放到一边,拿出之前顾知西还给她的玉佩,俯下身去,微凉的手指拂过乔木雪颈间。
“戴好了,别弄丢了。”其实弄丢了也没关系,反正也不存在凭借玉佩认人的说法了。
乔木雪伸手将玉佩握住,仰头看向欢若,“这个……”
“平安符。”顿了顿,她又解释道:“你出生之前母亲去求的,开过光,据说很灵验。”反正她是不怎么信的就是了。
也不是说这些是迷信,只是这个世界不存在这些能量罢了。
“知道雨后吗?晚来风景丽,晴初物色华,你本来应该叫做沈晴华,是……我把你弄丢了,上面刻的是你名字的最后一个字。”
欢若迎着冬日里难得的阳光,轻声道。
“欢迎回家,我的妹妹。”
乔木雪很多年后都记得那个恍如新生的上午,暖橙色的金色光芒中,少女清美绝丽的容颜仿佛泛着金光,如同神祇一般带着光明降临她灰暗的世界。
从此,她成为最虔诚的信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