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1章竹马还是竹马
再甜的青梅竹马，也都没有风若和寮言这样甜。
彼时风若还是一个小有成绩的商家之女，爹爹刚搭上城里的赵大人。
听说赵小公子及冠，打算于十一月二十八在府上大宴宾客，受邀的都是名门贵族，听说还有不少从京都来的人。
风老爹当然不会错过这样的一个机会，又怜惜爱女风若经常和些市井小民混在一起，少见世面，便有心要带上她一起。
风若才八岁，聪慧，却总离不开她娘。
为了这次聚会，她娘故意装病了好几天，最后称病回娘家修养了，这才让听说乖乖的，娘娘的身体才会好的小风若答应和她爹爹一块儿去赴宴。
为什么她娘娘不能去呢？
彼时她还不知道，原来官家的娘娘们，都有好大的规矩。
她爹爹能以商户之身破例受邀已是很难得了，她娘那种“市井小妇人”就别提多上不了官家的台面了。
是日，风若穿着件白色连襟小棉裙，外罩着件红彤彤的小氅子，和爹爹出了门。
刚上了马车不久，便下起雪。
雪花纷纷扬扬的，飘飞在帐子的周围，乐坏了风若。
她总是打开帘子去看这鹅毛大雪，又把帘子关起来，眼睛一眨一眨的，就像是在跟雪花玩捉迷藏。
火红的大氅在雪花的衬托下越发的惹眼，风若的肤色在雪光下竟然还赛雪半分，看得与她同路小寮言移不开眼。
“少爷。”小七开口唤道。
他们原是回府上参加大宴的，因赵小哥爱吃这陆荣楼的糕点，小少爷才叫人把马车靠边，使他进去买几样小哥爱吃的糕点。
如今他不辱使命，从冗长的队伍中凯旋而归，却发现他家小少爷正对着路过的一辆马车走神。
那车虽不朴素，但并无徽文，小七也不知有什么打紧的。
等他去看，只留意到车边飘出的一缕红色裙摆，再也看不出什么来。
“辛苦你了，有没有买你喜欢的那份？”小寮言问。
“小人可是尽公尽职，大公无私的，那当然……是有买拉。”小七笑嘻嘻地说道。
小寮言含笑地望着他，不置可否。
“不仅仅买了小人爱吃的那份，还有赵小公子，赵小姐，伯母喜欢的，都买了呢。我看时间也不早了，要么咱们这就回了吧？”小七问。
“嗯，跟上前面那辆马车。”小寮言说。
车夫驾地一声，就驱使着马儿开动起来。
小七却奇怪，小少爷怎么知前面那辆车是去那儿的呢。
然而这段连当事人都不知情的初见，以后却可能只存在于寮言的脑海里了。
因为此时寮言正在宫中当值，竟然有人跟他说，他那美丽的妻子，就快要死了。
现在已是五年之后，小寮言，也已经去掉了那个小字，娶了妻，成了一个大人了。
听说了这条消息，寮言执汤的手一下子就哆嗦了起来，装满巫山毛尖黄汤的茶盏溢出水来，他的手都不觉得烫。
他费了多少心思才娶回来的妻子就要死了？
光是想象，都让寮言心疼，他立马告假，往府里赶去。
入夜就全面封锁，不得随意进出的皇宫，竟也没能拦住他的马车。
“爷，您说这么重要的事，夫人怎么竟然瞒着咱们啊？”马车里，小七忧愁地问。
寮言看了他一眼，内心比他更愁，此时也只能镇定地说：“我也不清楚，一会儿你吩咐下去，谁都不许胡乱说话。”
“是的，爷。”小七乖巧地答。
“林三。”寮言朝外边唤道。
小七顿时感觉到车上多了一个人的分量，车头轻微地往下沉了沉。
“在，爷吩咐。”林三在车头答道。
“你先回去，让六儿把雅风苑团团围住，再让林五领着他的人，书房来见。”寮言平静地吩咐道。
他的声音不急不缓，令人简直以为他对发妻的生死毫无波澜，只有同在车内的小七看得见他握扇的指节隐隐泛白，捏的死紧。
小七打开帘子望了望，转过头来对寮言说：“爷，莫急，巷已过半，快了。”
寮言看起来也不急，此时他闭着眼睛，任由马车疾驰而去。
车最终在五巷的巷尾停下，寮言望了望车顶，呲啦一声地摆弄了下扇子，定了定神，就随小七下车而去。
一别数日。
而他妻已不好了。
偌大的寮府静悄悄地，没有人敢发出一点声音。
寮言快步向书房走去，那里有罪魁祸首在等着。
“林五。”在屋中坐定，寮言唤。
“公子。”林五扑通一声，跪在门槛之外，他自知犯了大错，已不配再进爷的书房。
“你现在应该唤我老爷。”寮言对他说。
自半年前他成了亲，他就不再是寮家的小公子了，而是他妻子的老爷。这些跟惯了他的手下，也应该改口。
“是，爷。”林五答道。
“夫人那里是怎么回事，如今人可还好？”
林五被他派去看护雅风苑，方才有人来报人之将死，他只当是情急语乱。
若现在，林五还跟他说夫人当真要没命了的话，他不介意让他和阶下跪着的十五人也一起没命。
“爷，此事是属下失察，望爷赐罪！夫人早些时候很不好，如今听说来了一位圣手，已经稳着了。”林五沉稳的答道。
虽然夫人无事，但他可不敢庆幸。
雅风苑在他辖下，夫人但凡少了根头发，都是他的罪责，何况今日，居然有性命之忧。
“圣手？这京中除了姜九，还有别的人也称得上圣手？”寮言奇道。
“这……并非是那大夫自报其名，实在是雅风今夜已经唤来不下十个大夫，通通束手无策，只有这个大夫的法子能行。是以小的拙见，只觉得他与姜圣手相比，也不相伯仲。”林五腼腆地答。
他敬称李大夫为圣手，也是因为李大夫解了他的燃眉之急。
要知道在所有的大夫都药石无灵的情况下，李大夫的出现，可当真是是他黑夜中带来曙光的黎明，称他一声圣手，他也觉得是实至名归。
“那前因后果，可曾查明?”寮言又问。
“回爷，此事……”林五话间还有些踌躇。
寮言爷不急，接过小七递上的一杯茶盏，一边喝一边等他慢慢说来。
似是下了很大的决心，林五开口，“爷，此事并非是小的推脱责任，小的也是个男人，对于夫人的身体情况查起来实在多有不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