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一天天的过去了,阿呆身上的伤已经好了大半了,而这些年积攒的银币也所剩无几了。他的鞋底还藏着一枚金币,另一枚金币前不久,拿去换掉了,又给丫头买了几个白馒头。看来,是时候了。
“丫头,我们明天就离开这个鬼地方。”阿呆守在女孩身旁,轻声道。
女孩枕着阿呆睡着了,那么的安然,恬静。月光的弧线下,她多么的动人,嗯,一个高贵的小公主。
丫头的来历,阿呆是不知的。他也从来不问,但他能感觉到,丫头不是一般寻常家庭的孩子,她身上若有若无的气息,给他亲和,亲切而又圣洁的感觉。
对,圣洁,就好像面对神灵,那种不容亵渎的感觉。高贵,圣洁。真是奇怪。阿呆收了收心,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不管怎么说,明天,他就要带丫头离开了。
他都想好了,和往常一样,他们借着干活的名头,不经意地融入到人流中,再也不回来,不回来!他要带着丫头离开这个城池,还有这个破旧不堪的庙宇,离得远远的,不会让刀疤再找到他们,也不会让所有人再欺负他们!
离开了这座城,外面的世界,会不会是好的呢?阿呆带着不安,焦虑的情绪,陷入了无尽的黑夜中,眼睛闭上,世界都安静了,那柔和地砰砰声,便是最好的入眠曲。
明天,太阳还会升起,明天,他们就会摆脱这种不由命的生活。这不是他们想要的生活,无论多难,他都未曾放弃。
来这里,整整十年了,没有人像他一样,能一直留在这里。只有他知道,这十年,每一天,他不胆颤心惊,每一天,他不在噩梦中惊醒。过街老鼠,过着低下的生活,那种卑微到了极点,但他都忍耐着,因为,弱小。
就连刀疤都还以为他,是真的把这当成了可以遮风挡雨的住所,一个不敢反抗,维诺是从,任劳任怨的小傻瓜。
柔弱,便是罪!
一个少年的心,无论他多么的坚毅,内心总是不愿意去打破一种平衡,或许,他已经习惯了,或许,他已经麻木了。生活,不仅仅是活着!
但,这个世界,他又能怎样?直到遇到了她,一个能让他重新焕发的女孩,不知道为什么,就是一种感觉,这是他要守护的人,他愿意一辈子守护的人!
是的,因为她,所以,他又有了希望。明天,他要带着丫头,去一个谁都找不到他们的地方。不过,听大人们说,外面的世界,都是怪物的世界,会坏人命的。
怪物?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难道,外面的世界比这里还要凶险吗?在他眼中,这里算是最坏的了,可有坏人,也有好人吖。比如,经常有些妇人,会给些热乎乎的吃的,虽然不好吃,但是真的很暖。
嗯,怪物?怪物会吃人吗?
......
拂晓。
刀疤手握皮鞭,狠狠地抽在了小子们的身上,嘴里还念叨着,“他娘的,害得老子本钱都输光了......”
木有钱了,就没有酒喝,怎么办?只有出货了。对刀疤来说,反正来钱快,越是大了,反而不值钱了。
自从来到这偏僻的小城池,刀疤也算过得有滋有味,只是舒服的日子过久了,愈加不知满足了。
喝酒,赌博,玩乐,哪一样不要钱?刀疤是刀口舔过血的人,凭着蛮横,干起来祸害人的勾当。
“小混蛋们,都给老子起来,快点,找死吗?啪啪~”一阵阵粗犷,夹杂着皮鞭声,外面哭声一片。
“丫头,丫头,快醒醒。”阿呆一个激灵,摇醒了女孩。这,难道?为什么?为什么?他内心咆哮。
“丫头,别说话。快,从缺口爬出去,快。”阿呆一把将女孩抱了起来,弱小的体格,爆发了强大的力量,他忍着疼痛,咬着牙,将女孩托到了一处破口,丫头,你一定要好好活着。
“阿呆哥,阿呆哥.....”女孩被突来的举动,吓坏了,但她相信少年,唯有万般不舍,这是逃离的日子。
“丫头,快走,快走!你若是不走,我,我,我就死在你面前。”少年拿起了一块尖尖石块,举了起来,他内心何其悲痛,可他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女孩,被那个混蛋给卖了,凄惨一生。丫头,对不起了。
“阿呆哥,阿呆哥......”女孩泪水滚落,嘴角殷红,小手死死地拉着少年的手,最后无力地滑落,她头不回地往外跑去,那背影真好看。
“咳咳~”少年跌落在地,不知道是力气用完了,还是他真的无力了。
“小王八蛋,你竟然敢帮她逃跑?活腻了。”刀疤踹开了掩护的门,看到女孩不见了,手上的皮鞭攥着咯吱响,他愤怒道。现在他还没有心思教训这个不知死活的东西,他得将女孩抓回来,这次可是谈了一个好价钱,当他准备追上去的时候,自己的一只腿,被缠住了,小小的身形,抱着必死的决心。
“混蛋,混蛋。”刀疤肺都气炸了,狠狠地几大脚,竟然都踢不开这该死的小混蛋,他是铁了心了。刀疤一手掐着少年的脖子,想要将阿呆提起,可怎么拉扯,他死都不撒手。
小小的脸,涨红发紫,青筋暴起,眼珠突出,但小眼神,再也没有害怕,反而是一种平静,就像他为了某种意义,而甘愿舍弃自己的。丫头,活着。他的意识渐渐薄弱,看到气急败坏的刀疤,他的嘴角不由地上扬,可是笑不出来。
原以为自己要死了,但,刀疤并没有杀他。阿呆,浑身上下没有一块是好的,那被皮鞭抽的皮开肉绽,血淋漓的。呵呵,我还活着。阿呆终于笑了,只是不知丫头怎么样?但愿她,能离开这里,永远都不要回来,最好能找个善念的人家,没准长大了,以后,还能给人家当媳妇。
这,一定是幸福的,可他,却高兴不起来!
没有吃的,没有喝的,什么都没有,除了四处漏风,残檐断壁,自己生活多年的地方,也并没有什么不同嘛!唯一的牵挂,嗯,也让她自由了。从今以后,还是我一个人,就让我,就这样地沉默吧。
阿呆伤势很重,加上旧伤,和死神见面的日子,越来越快了。死就死了吧,反正,就算不死,迟早也会被卖掉的,如同猪狗一般,生不如死。阿呆的行为彻底惹怒了刀疤,也打破了他喝酒吃肉的美梦,他是不会轻易放过自己的。
月牙上头,阿呆又想起了和丫头,在一起的日子了。那段时间,静静地看着月牙,多么温馨啊。
“阿呆哥,阿呆哥......”一声声微弱的呼唤,阿呆晃了晃脑袋,哎,打坏了,连幻觉都出现了?
“阿呆哥,阿呆哥......”声音越来越清晰,是她,丫头。
“嗯?丫头。”阿呆打起来精神,丫头,是丫头。随后,他的心低到了冰点。你还回来干什么?回来干什么?!
那缺口处不正是丫头吗?她蓬头垢发,浑身脏兮兮的,欢喜地看着阿呆,眼神透着光,格外的明亮。
她,为什么还要回来?难道她不怕吗?阿呆看到丫头心里是高兴的,但是太危险了。
“阿呆哥,对不起......”女孩泪眼婆娑,想要抱着少年,却又害怕伤了他。阿呆已经是个血人了。
“丫头,你快点离开,阿呆哥没事,只是有些累了,想睡觉。”阿呆龇着牙,苦涩道。
丫头的回来,让他宽慰,但也心痛。阿呆不愿让丫头看到自己这般模样,他不再是那个可以保护她的呆哥哥了,以后的日子,只能靠她自己。阿呆将最后一枚金币,强行塞到了她的小手里,然后狠心地推开了她。看着悲痛,失落,彷徨,孤单的小身影,缓缓闭上了眼睛,不再看她一眼,直到,她无助的离去......
......
丫头,不要回来了!你会遇到一个比我还好的,嗯,还好的人的。阿呆的心,也随着她去了。
看着丫头,他说不出来的难受,一向爱干净的丫头,如今为了他,变得那么狼狈,不该是这样的。阿呆面前放着一块布,里面有两块黑馒头,还有一些黑菜,这些食物,应该是她讨回来的,她自己一定舍不得吃......
丫头那么善良,她是不会去偷别人东西的,哪怕,他是个坏人。
好不容易,才将傻丫头撵走,缓了一会,阿呆艰难地拿起了一块黑馒头就往自己嘴里塞,没有希望的。只要他在一天,丫头就回来的。他不能让丫头再被人抓住,绝不。
阿呆心里有了抉择,眼中那一抹柔情,是多么的坚定!
如今,只有把自己给卖了,丫头才不会回来。这次,刀疤一定会把他卖掉的,或是扔在荒野,让他自生自灭,因为他已经废了,没有用了。阿呆拼命地吃,只要他看上去强壮一点,强壮一点,别人就会看不出来,把他买走。
不管到哪里,不管是干什么,他都愿意,只要能离开这里,离开这里......
其实傻的不是我,是丫头。阿呆摇了摇头,只有那傻傻的丫头,才会牵挂他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