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府,沉香院内。
姜老夫人下半身盖着一张薄毯,坐在沉香雕花木椅上,端着白玉碗有一口没一口地微抿着碗里的药汁。
陈嬷嬷立在一侧弯腰沏着茶水,今日苏纤云出门未跟着的菱枝、琼枝各蹲在姜老夫人的一侧,轻轻给她捏着双腿。
吹笙悄悄溜进院里,透过窗纸上的小洞看着姜老夫人,手心里一片濡湿。
她捏了捏衣角,好一会儿才哆哆嗦嗦地从衣袖里拿出一根竹管子,打开一头对准窗洞狠下心猛的一吹,将淡粉色的药粉吹进屋内正好落在窗边燃着的金丝炭上。
烧的正旺的金丝炭一沾上药粉“呲呲”地炸了几个小火花,借着对面半开的窗子,房间渐渐充满了一股清淡的香味,不仔细闻闻却是不会发现任何异常。
“老夫人,漱漱嘴。”
陈嬷嬷接过姜老夫人喝完药的白玉碗放好,递上一杯沏好的茶水。姜老夫人伸手一接过,立马就有丫鬟端着痰盂上前。
姜老夫人掩面含了一口茶水,漱了漱嘴后偏头吐在丫鬟端着的痰盂里。
就在丫鬟端着痰盂准备出去时,姜老夫人感觉喉头一甜“噗!”地一声吐出一口鲜血来。
还没等众人反应过来,姜老夫人眼前一黑直直朝前栽了下去!眼看着姜老夫人就要摔在地上,离姜老夫人最近的繁枝猛地往前一扑,整个人就垫在了姜老夫人的身下。
“你们还傻愣着做什么!快把老夫人抬房里去!”
陈嬷嬷最先反应过来,两步迈到繁枝身前用力抱住姜老夫人往上托。屋子里的人被陈嬷嬷一吼,立马反应过来,忙丢了手上的东西七手八脚地抬起姜老夫人就往内屋运。
因为姜老夫人突然发病,沉香院一片混乱。陈嬷嬷慌慌张张地招呼丫鬟婆子将姜老夫人抬回房里后,又让琼枝拿了令牌去宫里找姜弦,菱枝出府去内阁学士府上找姜余氏,繁枝出门请张大夫上门来。
吩咐完后,陈嬷嬷看着昏迷不醒的姜老夫人,眼泪就从眼眶里掉了下来,老夫人一直有心疾,二小姐去世发作过一回就再也没犯过,这些年一直用药调养着,怎的突然就犯了?老天当真不开眼!若是老夫人有个好歹,表小姐该怎么在这吃人不吐骨头的京城活下去啊!
窗外按姜衡若的吩咐点了香的吹笙见姜老夫人忽的吐血晕了过去,躲在角落里顿时被吓得手脚冰凉。好一阵才缓过神来,趁乱跑出了府去向姜衡若复命。
她不知道小姐是怎么想的,居然让自己偷溜进沉香院给老夫人下药,那可是小姐的嫡亲祖母啊!
虽然小姐一再保证不会让老夫人出事,但吹笙这心里就跟吊了块大石头似的,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这边,吹笙刚刚走到姜衡若身边,就看到菱枝跟被丫鬟带去换衣服的苏纤云慌慌张张地往这边来,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退了一步,恭敬地站在吹落旁边,将发着抖的手藏在衣袖下面,垂着头不敢去看苏纤云红的跟兔子似的眼睛。
厅里的人大多感觉到苏纤云的情绪不对,纷纷朝她们这边投来好奇的目光。姜余氏在京几十年从来没有被别人这般打量过,虽然有些臊得慌,但看到苏纤云一副伤心欲绝的模样,下意识地就以为是让季嬷嬷办的事成了!心里顿时笑开了花,面上却未显露一二。
目光一转从苏纤云脸上落到身上,依旧是那身被茶水污了的衣服,步伐虽略有凌乱,只不过这怎么看也不像是与人欢好后的样子。
等苏纤云走近,姜余氏原本欣喜的心情早已烟消云散,剩下的只有对季嬷嬷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愤懑。
姜衡若老早就瞧见苏纤云过来了,瞥见跟在苏纤云身后的菱枝就知道,苏纤云肯定是知道姜老夫人发病的事了,内心窃喜的同时暗赞吹笙的办事效率。
努力按下快要上扬的嘴角后,姜衡若担心的看着苏纤云小声问道:“表姐,怎么了?”
此刻姜衡若心里有多高兴,这句话就问的有多真心。
要换做平时,姜衡若这么问她,顾忌自己跟将军府的关系,苏纤云就算不回答也会微微点头或者摇头表示表示。可是刚刚菱枝说姜老夫人吐血昏迷,苏纤云现在心里只想早点回府守在姜老夫人身边,哪里还有什么其他心思去应付姜衡若。
苏纤云直接略过姜衡若走到姜余氏身边蹲下准备凑近跟姜余氏说姜老夫人的情况,结果却被姜余氏嫌弃的给躲开了!
苏纤云心里着急,却又不能正面跟姜余氏闹。心下一狠,借着宽大的衣袖遮挡,用力钳住姜余氏的手腕,阻止她躲开。
“姜夫人,我知道你看我不顺眼,但请你听我把话说完。”
苏纤云看姜余氏在听自己说话后这才继续说道:“刚刚从府上传来消息,外祖母发病,昏迷了。”
老太太昏迷了?姜余氏颦眉,以苏纤云对老太太的关心不可能用这种事说谎,所以这件事确确实实是真的!
因为常期在外,姜弦对姜老夫人跟姜衡若、姜衡是疼到了骨子里。上次因为姜衡若的关系,母子俩关系僵了好些天才和好,如果让姜弦得到消息,比自己先到府里,以姜弦的性子必定会埋怨自己。
姜余氏虽然讨厌姜老夫人护着苏纤云,但她毕竟是姜弦的亲娘,自然不敢让她有个什么意外。
当下就给内阁学士夫人告了别,带着姜衡若、苏纤云急急忙忙回了将军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