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平候府离主院最偏远的一处清雅的院落内,叶竹宣极其慵懒地斜躺着,温润如玉的手轻搭在床榻上,黑发散开却不失凌乱,平添了几分邪魅之气,紫袍如同塌在他身上一般,露出大半个前胸,衣带松垮的系在腰间,仿佛随时一扯便会散开一般。
眼前这副画面立在一旁收拾银针的玄衣虽早已见过不下百遍,却依旧觉得叶竹宣这副模样实在是有碍观瞻,无奈人家是主子,有些话不能说,只得加快手上的动作,赶紧收拾完走人,正所谓眼不见心不烦。
玄衣巴不得赶快走人,一边的青衣却不肯放他离开。青衣长臂一伸拦住玄衣的去路,仍然是那副硬邦邦的语气“爷的毒解了?”
被人拦住去路,玄衣脾气好没有计较淡然一笑回他“放心,解了。”
得到回答,青衣松了口气放下手来,抬眸瞥见叶竹宣额间的一抹朱砂红时,又一个横臂挡住玄衣“那爷额间的朱砂痣怎的还没消下去。”
“你以为南疆毒那么容易解的?虽有寒凌草也只能解大部分,剩下的余毒还是要爷自己练功时慢慢排尽。”
被他一而再再而三的阻拦,玄衣也有些恼了,念着青衣是担心主子忍了忍才没有把眼前这个一再挑战自己底线的家伙毒哑。
给青衣解释过后,趁着他放下手的时候,玄衣一个闪身便迅速出了房门直奔自己的药房。
他得回去好好研究一下这次的毒,这毒性烈却没有任何皮肤反应只是聚集在脑袋上,他用银针将毒压制在额心汇成一点,不料这毒自己形成了一颗鲜红的朱砂痣。若不是主子发现及时跟皇上的食物掉了包现在中毒的应该是明景帝。只不过要换成是明景帝那可能这位皇帝早没命了。毕竟不是谁都有叶竹宣对毒药那么高的敏感度也不是谁都有玄衣一双对毒药格外毒辣的眼睛。
玄衣走后,青衣见自家主子望着衣架子上换下来的黑袍出神,转了个弯轻手轻脚出去抱着剑守在门口。
“咔嚓”一声,叶竹宣把视线从衣架子上移开,就看到一个身着橙衣模样大约十六七岁的少年从窗子外往里爬。
不知道为什么带了橙衣好几年,这小伙子就是爱爬窗不走寻常路,时间长了叶竹宣也就懒得管了,爬窗就爬窗吧。
“爷,你让我查的事儿,我调查清楚了。”少年脸上还挂着外面染上的雪花,一进屋子就化成水珠,看上去像出了汗似的。只一眼,叶竹宣就嫌弃地移开了视线。
面对来自自个儿主子的嫌弃,早就习惯了的橙衣非但没有自知自明反而还兴致勃勃地凑上前去“爷,不是我说这姜大小姐跟您当真是绝配,一点不似咱之前见的那些娇滴滴的江南女子,也不似咱燕晋矫揉造作的女子。”
见他凑过来,身上还带着寒气,叶竹宣抓过床边的折扇拄在他脑门上,不让他在靠近半步。
查觉到主子的不满,脸皮厚如橙衣也不敢再不要脸地凑过去,老实地后退几步,跟叶竹宣保持安全距离。一想到主子那把杀人不眨眼的折扇刚刚抵在自个儿脑门上,橙衣就一阵发虚。
他深吸了几口气才认认真真的向叶大佬汇报他连夜调查姜衡若的情报。他刚接这个任务的时候内心是无比拒绝的,想他一个掌管夜音阁,专门收集重要情报的阁主居然要亲自去查一个闺阁小姑娘,说出去都丢份啊!
但一想小姑娘可能是自家主子十八年来的春天,即使心里再不满也接受了,可他万万没料到的是小姑娘是燕晋人送外号“混世魔王”的姜衡若,更没料到自家主子会看上对沈公子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的姜家大小姐!
原本还想着调查后添油加醋把姜大小姐可劲儿黑,以达到把自家主子萌动春心的那点苗头扼杀在摇篮中!千算万算却偏偏没有算到,姜大小姐一大把黑历史压根不用自己添油加醋就已经坑比锅底了!
五岁一个人单枪匹马把苏纤云绑了扔山里跟着呆了七八天。
七岁一个人把苏纤云摁在地上揍的连亲妈都认不出来。
八岁一言不合直接上手扯了吏部尚书独子李阅的裤子。
十岁一个人抡倒了李阅跟内阁学士府的三公子。
…………
十二岁散学后拉住沈公子强势壁咚。
十三岁联合兵部尚书庶出三小姐狠狠摆了苏纤云一道。
十四岁在大庭广众之下一棒子敲晕了庶出妹子。
………………
越看到后面热血沸腾的同时也吓得够呛,最后橙衣竟然觉得只有这样天不怕地不怕的姜大小姐才有资格站在主子身边,光是想想,就觉得格外带劲儿!
一五一十把姜衡若会走路以来的所有事情,事无巨细地向叶竹宣汇报完,橙衣早已口干舌燥,飞快走到桌边提起茶壶就一阵猛灌。
茶水洒得到处都是,橙衣的衣襟被打湿,隐约露出里面的白色中衣。叶竹宣只看了一眼,立即嫌弃地把眼睛离开,一副不忍直视的样子。
“把茶壶带上,给爷出去。”
主子一下令,橙衣忙把含在嘴里的茶吞下去,低头快速看了眼被不小心打湿的桌布,还没来得及思考,手就已经快速地抽出桌布裹成一团塞进怀里,一手提着茶壶马不停蹄地跑了出去,还贴心地给叶竹宣带上了门。
余光扫到橙衣的动作,叶竹宣头痛扶额。
主子让橙衣去调查姜衡若的事,不是什么秘密,只要稍微一打听,整个夜音阁就把事情和盘托出。
只不过短短一个时辰,整个七衣楼的人全部都知道了。看到橙衣鬼鬼祟祟地从叶竹宣房里出来,以红衣带头直接将橙衣架着回了七衣楼。
除了青衣跟玄衣外,其余四个人将一脸懵逼,手里还提着只茶壶,怀里藏着桌布准备偷偷去“毁尸灭迹”的橙衣围在中间,格外统一地露出八卦的表情。
“快说快说,爷不会真的喜欢上姜大小姐了吧?!”
说话的是黄衣,长了一张娃娃脸,平日里因为性子活跃,颇得七衣中唯一的两位女孩子欢心。
看黄衣开了口,剩下的几个也憋不住了,按住橙衣一个个问题都抛了出来。
“爷刚刚怎么跟你说的?是不是让你偷偷盯着混世魔王?”
“爷怎么能喜欢上那种粗鲁野蛮的女人啊!!”一直将叶竹宣视作心中白月光一样存在的蓝衣愤愤不满。
闹到最后青衣、玄衣也知道了这件事,最后除了橙衣跟对什么都无所谓的玄衣外,其余人都一致认为自家主子是一朵鲜花插在了牛粪上。叶竹宣是花,而姜衡若自然而然成了那坨牛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