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答完毕,谢谢老师。”轻轻嘘了一口气,看看对面攥着稿子的陆同学,“宣合年间,怎么样,怎么样,还行吧!”
陆同学点点头看看手里的秒表,“时间差不多,看不出来啊,你一理科生记忆力这么好,我估计你连标点符号都能记下来吧!”
“是吧!”说着抽回她手里的稿子扫了一眼,“其实当时最想学的是汉语言文学专业。”
“真天生的文科生!”说罢冲我比了个大拇指,“还是你这边好,只要记得最基本的问题,把可能涉及的刁钻问题记一下就好了,再被一篇英文面试通用模板就好了,老头那么稀罕你,肯定不会难为你,”手边的专业书翻的哗哗响,“报名表递上去了,报丁老师的学生肯定不少,我这都不知道该准备点什么才合适。”
“谁让你一定要报他的啊,明知道那么难,而且,最重要的是,”靠在陆同学身边,“他自己已经优秀的以一敌百了,他的学生得被严苛要求成什么样啊?你准备好了吗?”
“这不就是我想要的吗。”陆同学眼里的失落被不知道被什么洗刷一空,“你想想,读了他的研究生,如果借东风顺利还能申请硕博连读,到时候即便不出去做博士后,说不准也能留校当个实验员什么的,”一只手很自然的搭在我和她同侧的肩膀上,“陆爷没有什么野心,更没有什么宏图大志,就是想求一个安稳,读他的研究生,方便留校。”
“你这么目标明确,我都不知道是该羡慕你,还是说你世故了。”说着掏出我的御用牛奶继续补钙。
“世故就世故呗,一时世故换一生安稳,这也值了,你是怎么打算的?”
“先读研究生呗,结束了之后去工作,”撇撇嘴,“我不要读博士,”说着摸摸自己的头发,“我的发量只能支持我念到硕士毕业。”
陆同学戳戳我的牛奶瓶,“这不边掉边补吗?不会秃的。”
“这补的不是这个!”
“那补哪儿啊?”说着眼神不怀好意的扫描了我一圈。
“宣合年间,你又欠抽了是不是?”
“小气,玩笑都开不起。”目光扫过衣柜的时候突然开口,“哎,你说咱俩要不去准备一身正装吧!”
“太严肃了吧!”我皱皱眉。
“哎呀,闲着也是闲着,反正面试的东西都背完了!走吧!”说罢扯着我就朝宿舍外奔去。
学校附近有一家可以算得上是正装批发市场的地方,裤子、裙子、夏装、冬装一应俱全,以前每年毕业季的时候,我和宣合年间总会在批发市场对面的开封菜里喝着饮料看着下面乌泱泱的人群,一边感叹学校又给钢筋混凝土的城市输送了多少白领,一边幻想着自己的第一套正装会穿给哪个单位看,如今一切近在眼前,我才发现,这买正装和逛街买衣服真的没差多少,也是要不断的上身试、还价,以前觉得特神圣的事儿,现在看来跟食堂打饭没什么差别。人啊,总是在还没接触新鲜事物的时候,感叹、仰望他的遥不可及,但等到真的触手可及的那天到了,才会发现,不过就是一句不过如此罢了。
“你都挑好了?”看着已经拎着购物袋站在一边的陆同学。
“挑好了?我这是已经买完单了,大小姐,你这儿怎么了?这衬衫都是一个色的,你试了几身了?”说着用自己的手开始丈量我的胳膊,“又圆润了?”
“不是!”甩开她的手,“熬着写毕业论文,我哪有长胖的福分啊!”
“那到底是怎么了?衬衫没你喜欢的颜色啊?”陆同学看向一边的导购。
“小丫头啊,按着她的号码拿的衣服,肩膀合适了,胸口的扣子扣不上了,扣子能扣的上的号码,肩膀又不行,现在的孩子发育真的好啊!”阿姨夸张的摸摸脑袋上的汗。
“我说什么来着,还不愿意让我说!你回去赶紧把你的牛奶给我断了。”
“你别胡说八道,牛奶是补钙的!”
“四年了,我只看见你脖子下面这圈在长,身高从来没有拔高过!”瞥了我一眼,看着导购说,“姐姐,你就给她找一件扣子能扣上的就行了。”
“那样子,穿起来衬衫会起皱的。”导购耐心地解释。
“皱一点也总比面试地时候扣子崩开强啊!您说不是?”导购转念一想似乎有点道理,转身帮我去找那件刚试过地衬衫。“您说呢?”又冲着我问了一句。
“陆爷最有道理,要是能把肉眼可见地极度再隐藏以下就更完美了呢!”开玩笑道。
“哦?这样吗?”陆同学挑挑眉,“麻烦给她找一件肩膀合适地,扣子崩不崩就跟我们没关系了,最好能让你面试那天一崩成名。”
立即拍拍他肩膀,“陆爷,陆爷消消气,我就是那么一说,陆爷还真生气了,咱们宣合年间嫉妒过谁,要说真嫉妒,那也得嫉妒截胡你的靖康年间不是。”
“靖康年间?你是忘了靖康耻尤雪,臣子恨何时灭是不是?”说着提着购物袋就冲正前方去了。
拍马屁拍马蹄子上了,“我就要那身了,帮我结账啊!陆爷!陆爷你等等我啊!晚上请你海底捞啊!”
也不知道大家都是怎么了,夏天居然还会有人和我一样变态喜欢海底捞?我和陆同学从不饿等到快饿晕了才终于排进去,迅速点完菜等着开火燥起来,看看手机里的消息,“这都几点了,那俩还在车衣服呢,艺术当真不好学啊!”
“看来,这顿大餐,就咱俩消受了呗!”陆同学用筷子拌拌碗里的酱料,“要不,咱俩整两杯?”
“喝什么酒啊,吃火锅,马上就面试了,到时候脸上在鼓个豆儿。”
“火锅会上火,所以才要喝酒,这叫以毒攻毒,你懂不懂!”说罢冲着服务员摆摆手,“小二,来两个二锅头!”
我惊讶的看着他,“小二?陆爷,现在5102年了,什么小二。”说罢环视一周观察周围人的反应,“二锅头,你也真敢点!你打算火锅煮酒论英雄啊!白酒味儿太大了,让宿管闻到我们就完……”
话还没说完,这厮已经倒了一杯推到我面前,“解乏、减压,来,喝了吧!”
看看杯子里明晃晃的白酒,“这海底捞离学校挺近的,你说我们两个这算不算是顶风作案啊,要是给认识的老师看到了,怎么解释?”
“就说我过生日呗!”说完一杯白酒已经下肚子。
“宣合年间,你慢点!”扯了一下她的袖子,“那什么,”转转手里的杯子,“你是不是已经在做另外的打算了啊,这么久都没提买正装的事儿,你是不是害怕万一考不上丁老师的研究生,所以才……”
“对,也不完全对,我知道这些东西都是有代价的,这个风险我还是愿意承担的,不过,我也要承担风险之外的东西……”
“其实你当时要是选老头或者其他老师就会稳很多啊,毕业的时候学校不是有什么辅导员啊乱七八糟的招考吗?还怕没机会留校?你那么优秀,学生会主席,社联主席的。”
“可是,我想跟着一个很厉害的人,做很厉害的事情啊!”陆同学抬眼看着我,“我不想一直做横向课题,我也不想永远成为那个计财处的联络员,我是真的想做一点东西出来,我是真的想念博士……”她突然揉揉眼睛,这对我震动着实不小,到现在我都没有发现,原来,陆宣合这么看重能不能当上丁老师的学生,这可能是我一辈子都理解不了的精英吸引力吧。
“安稳是一种活法,承担风险也是另外一种活法,承担风险不一定不能安稳,安稳中也不可能永远没有风险。”一个人突然走到我们桌前说。
“丁,丁老师?”我惊讶的看着眼前这个男人,下一秒我和陆同学一起起身冲他狠狠鞠了一躬,齐道老师好。
今天他穿了一声熨帖的休闲装,袖口在胳膊上挽着,“中华民族传统美德倒是都学的不错,”看看我们继续道。
“老师,您也是来吃饭的啊?”我瞅瞅正在说话的陆同学,从她问问题的水平上,我已经认可她是丁老师的学生了。
“显而易见。”看看我们的桌子,“聚餐啊?你们两个人?”
我干脆低下头,反正陆同学倒是很愿意和自己未过门的老师交流,那我乐得坐上观,“额,是的,黎涡说她饿了,所以我们多点了点。”
“宣合年间!”猛地抬起头压低声音道,“你少胡说八道,还不是因为我说我请客,你才点这么多的!”话还没说完,就接到了陆同学的飞刀眼。
丁懿阳抿唇一笑,“白酒也是你们的?”
“不……”
“是的,黎涡点的,今天她生日!”一脸求饶的看着我。
眼前是她一心想要报的丁老师,为了陆同学的形象,我就只能选择大义凌然了,“是的,我今天生日,想着我们一起开心开心,所以……”
“是挺开心的,都直接上白酒了。”丁懿阳的眼神扫过酒杯看着我,“黎涡同学,为什么每次我遇见你,你都没在干正事儿呢?明天就面试了,你今天还带着同学来喝酒,二锅头……早点回学校吧!”说罢只留下一道干练的背影。
“黎涡,谢谢你啊!”陆同学冲我挤眉弄眼笑得极为难看。
“这个时候,我该说不客气吗?”瘫坐在软座上,“你师兄还在数慧时空吗?我觉的明天过后我会需要一份工作!”说罢仰着脑袋靠在椅背上。
“对不起,要不我还是跟丁老师说了吧,酒是我点的。”说着就要起身。
“干嘛去啊你!”一把扯住陆同学,“我就那么一说,反正我在他那儿已经是破罐子了,反正我也没报他的名,再不济也就是破罐子破摔了,再者说,我这破罐子也不是他的,就算摔也轮不上他啊!”说着拿筷子给他夹了一块熟好的牛肉,“反正你,苟富贵勿相忘就好了,以后跟着你丁老师飞黄腾达了,记得提携一下你行政楼里的小姐妹就好了。”
“谢谢你,黎涡涡!”
“吃吧,吃吧,再不吃肉就老了。”
搅拌着空调带来的低温,一顿火锅也算吃的十分开心,直到第二天看到脑门上的豆儿,我才知道什么叫不作就不会死。
学院推免研究生制度是选择每个专业前三名的学生进行笔试面试,最后综合排名择优录取,算下来也就是十几个人里选十个人,这个比例已经比每年12月的研究生入学考试不知道高了多少倍,笔试成绩出来之后,我和陆同学就没什么好担心的,只是今年的双向选择让人有点吃不准,因此本来就是一个过场的面试,气氛依然严肃。
“哎呀,你别照了!再摸摸,刚才给你化的妆就花了!别动了!”陆同学箍着我的手腕。
“可是,你看这个豆儿的位置,再红点,我都怕一会儿老师冲我拜拜。”看看脑门正中的小红点。
“那你刚好可以吹一波转世灵童,文曲星降世!”陆同学笑呵呵的说。
“宣合年间,需要我提醒你这个豆儿是怎么来的吗?”瞅着她恶狠狠的说。
“我的错!我的错!喏,这是遮瑕膏,你去洗手台那边再补补。”说着递到我手心里。
“这还差不多,到我了叫我一声啊!”说着就拿着遮瑕膏走到洗手台前,学校这边的洗手台位于男厕所和女厕所中间,一个尴尬的位置,补个妆跟现场直播似的。
正当我凑近镜子盯着脑门上的豆豆涂抹的时候,一人衬衫西裤一身笔挺的从男厕所里走了出来,洗了手站在我背后,许久之后终于开了口,“你脑门上这是什么?”
“丁,丁老师,老师好!”立即军姿低头。
“酒精中毒了吗?”他向前靠近了一点,似乎是想看清楚我脑门上有什么玄机。
立即捂住那颗可怜又无助的小豆豆,“不,不是,上火了,长了一个豆豆。”
“哦,看样子昨天很尽兴啊!”说着上下打量我的眼神突然一顿,随即转开眼睛,在口袋里掏着什么东西,片刻后一枚鲜艳的党徽躺在他手掌心,“这个你先拿着,一会儿用得到。”
“我材料里写清楚了我是正式党……”接触到他不容反驳的目光之后,“谢谢老师。”接过徽章立即转身回到了位置上,看着手里的徽章摸不着头脑。
“我去!黎涡,你衬衫扣子呢?什么时候掉的?”陆同学惊讶的看着我道。
“啊?”低头才发现胸口的衬衫微微敞着口,原本应该在上面的扣子只剩下一根线了,“我去,什么时候掉的啊?”
“马上快到你了,怎么办!”陆同学看到我手上的徽章,“这个时候还是祖国知道心疼人!”说罢立刻徽章反扣图案朝里钉在我的衬衫上,“还好有这个徽章,要不然,一会儿都不知道得多尴尬!你这个徽章哪儿来的?”
“一会儿再跟你说,现在这样看上去奇怪吗?”站起来让陆同学帮我看了看。
“我突然想起一句话。”
“说。”
“我,胸前的红领巾更鲜艳了!”
怕只怕鲜艳的不是我,而是那个不留姓名的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