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没有新娘的婚礼
“如……如欣……”若颜此刻不知该说什么，喉咙里像堵着什么东西，发音艰难。
“若颜你恨我吗？”
“……这不是你的错，要怪，就怪我们不该爱上同一个男人。如欣，一切都是命啊……”
“是我错了，我不该嫉妒你，不该听信那个洛天扬的谗言，怀疑麦哲希是凶手，我做了太多对不起你的事，你能原谅我吗？”
若颜泪如泉涌：“如欣，即使今天知道事情的真相，我也不怪你，真的……”
如果不是当初那些照片，她就不会有那样一场失败的婚礼，但也就不会有后来那许许多多的事，也不会认识那个让她刻骨铭心的男人。即使现在是一场虚空，但她不后悔有过那样一段刻骨铭心的爱恋。
如果这一切都是命，为什么她们姐妹俩的命就这么苦？
“别难过了，现在我们两个都是孤孤单单一个人，我们姐妹俩相依为命吧！”
如欣哭了一会儿，抬起头来看着她：“姐，我反正是这样了，因为绍文已经死了。可是你和麦哲希还有希望啊，姐，你不能放弃！”
若颜笑了笑：“我跟麦哲希已经不可能了，今天就是他的订婚宴，她马上就要跟Lisa小姐结婚了。”
“怎么会这样？”如欣咬牙道：“都是我不好，我不该挑拨你们之间的关系。”
“跟你没关系，是我和他之间的事。好了别说这个了，说说你吧，现在在做些什么？”
“在管理爸爸的公司，我现在一个人真的忙不过来，你要不要来帮我？”
“我只能在暑假帮你一段时间，过一阵我要回去上学了。”
“好！”
姐妹俩的手紧紧握在一起，所有的误会，一切的恩恩怨怨，在这一刻烟消云散。
订婚宴若颜没有去，第二天在报纸上看见麦哲希和Lisa手挽着手的照片，心中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她垮着包走出门去，立刻就被一群记者围住。
“温小姐，昨天晚上麦少爷跟罗斯查德家的Lisa小姐订婚了，请问对这件事你有什么看法？”
若颜已经不在是一年前那个被人追问得手足无措的小姑娘了，面对着摄像头和闪光灯，她无奈地笑了笑：“我祝贺他。”
“没有别的了吗？”有些人还是不肯罢休，继续问道：“听说大小姐您刚刚跟麦少爷离婚，他这么快就订婚，是不是另有隐情呢？”
“有什么隐情，请你们问他去好吗？是他订婚不是我订婚，这件事跟我应该没有关系。”
她走过人群，上了车，让司机马上开车：“去公司。”
一路上她低头沉思，苦笑，果然，离开了他，却还是摆脱不了他的影子。
在公司熟悉了一下环境，中午腾宇打来电话：“中午一起吃饭吧，我去接你。”
放下电话，她呆呆地望着面前的落地窗。
她的人生，真的可以重新开始吗？
走出办公大楼，她站在阳光下发呆，过了一会儿，叶腾宇的车子到了，他拉下车窗，看着她笑道：“怎么这么早就等在外面了？”
“哦，我晒晒太阳。”
上了车，她一路看在风景，一直到餐厅门口，腾宇开了门挽着她手走下来。
“这算是我们第一次约会吗？”他忽然问道。
她愣了一下，恍惚地说道：“算……是吧？”
两人乘电梯来到顶层的西餐厅，面对面坐着，他忽然笑了：“我怎么觉得有点别扭呢？”
“我也觉得有点别扭……可能习惯了就好了吧？”
他若有所思地看了看她：“若颜，说实话，你真的愿意当我的女朋友吗？”
“我愿意啊。”
“……算了，我不问了，我们吃东西吧，这家的羊排很好吃的。”
若颜默默地吃了几口，抬头说道：“我真愿意。”
他笑了笑，没说什么。这时从门口走进一对男女，他的目光忽然怔住。
顺着他的目光，若颜转头望去，身子不由自主地一颤，叉子就掉落在地上。
她忙转回头来，弯腰去捡叉子。
一只手抢先拿起了叉子，叶腾宇温暖的笑颜出现在她面前：“脏了，我让服务生换一副。”
她没说什么，茫然地端坐在椅子上，听着叶腾宇跟迎面走来的那对男女打招呼。
“嗨！哲希，Lisa，这么巧啊！”
Lisa笑道：“腾宇，你这又是跟哪位美女约会啊？“
若颜知道自己这时候再露面不行了，只好从座位上站起来，缓缓地转身。
看到她的时候，Lisa一脸的惊讶，而她身旁的西装笔挺的麦哲希却是一副毫无表情的样子。
若颜鼓起勇气说道：“Lisa，哲希，恭喜你们。”
“谢谢。”麦哲希淡淡地说道。
Lisa有些尴尬，抬头望着麦哲希，他却一副不在乎的样子：“今天既然这么巧，那就在一起坐吧。”
让服务生搬来两把椅子，四个人坐在一张桌上。
若颜低着头，玩弄着服务生刚给她换过的叉子，不小心又弄掉在地上。
此刻她的表情已经不能用尴尬来形容了，她红着脸，低头道：“对不起……”
“没想到你这么淘气啊！”叶腾宇笑着说道：“没关系，这家餐厅不缺叉子。”
Lisa看着他细心周到地为若颜所做的一切，不由自主地想起曾经他对自己也是这般的温柔。有些东西就是这样，拥有的时候不懂得珍惜，失去的时候方觉出他的好。
她又抬头看对面的麦哲希，那一脸淡漠满不在乎的神色，不禁深深叹息。
“我们这算是四人约会吗？”她打破了平静，笑道：“不如我们来个六人约会吧，把星晨和小凤也叫上。”
若颜愣了愣：“小凤？”
腾宇笑道：“是啊你不知道吗？星晨那小子被小凤给拿下了。”
“你没告诉我啊？”
“我也是昨天参加宴会的时候才知道。”
“说起来……我也好久没见到他们了呢……”
“那还等什么，我这就给他打电话。”
电话打过之后，没过多久，星晨被小凤拽着就跑来了，一副心不甘情不愿的样子，但是看见若颜后，却眼睛一亮，甩开小凤就给了若颜一个熊抱。
“若颜！我想死你了！”星晨开心地抱着若颜说道。
唉，这家伙，他也太热情了吧？
不过……真的很感动。
若颜擦了擦眼角的泪，抬头仔细看他，这家伙比半年前壮实多了，头发还是短短的，并没有留长，看起来好像越来越像个男子汉了。
又看了看小凤，见她的头发已经从短短的寸头变成了齐耳的短发，平添了几分女人味。
“星晨，小凤，恭喜你们。”
她送出自己由衷的祝福，星晨却急了：“你恭喜什么？我跟她什么也不是！”
“嗯嗯……”若颜随口敷衍着，却是一脸的不信，笑道：“你说怎样就怎样吧，反正你不许欺负小凤就行了！”
优雅的西餐厅被这热闹的气愤一渲染，非常的不伦不类，只是许久不见的朋友互相嘘寒问暖，互道衷肠。
麦哲希很少说话，却一直在举杯，喝了不少的酒。
若颜微微张口，想说你的伤还没完全好，怎么能喝这么多酒呢？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现在该说这句话的人不是她，她也不再有资格管他。
低下头，她忽然觉得一阵心酸，端起酒杯，抿了一口那苦涩的红酒，忽然一只手掩住了杯口。
她一惊抬头，却见麦哲希眼神冷漠地伸手夺过杯子。
在座的人都有些惊讶地看着这一幕，餐厅里忽然变得很寂静，鸦雀无声，气氛诡异……事情……
麦哲希把杯子放下，沉默片刻，忽然说道：“对不起，我和Lisa还有事，我们先走了。”
说罢他牵起Lisa的手，走出了餐厅。
若颜还愣愣地望着那个酒杯，他刚刚拦她的酒，就好像以前一样，是那样霸道的护着她。他不该这样，不该让她想起从前，他不该再来招惹她啊……
麦哲希驾车超速行驶着，Lisa急道：“你慢点……”
他忽然刹住了车，然后转身抱住了她。
良久，她抬起手抱了抱他微微颤抖的脊背。
“好了小哲，别难过了。”
“Lisa。”
“你想说什么？你说吧！”
“……你会不会觉得委屈？”
“你指的是我跟你订婚吗？我并不觉得委屈，因为我得到了我想要的东西。”
“对不起……让你跟我一起承受这一切。”
“你没有对不起我，这是我心甘情愿的，为你做这件事，我不后悔，我也很快乐。”
他缓缓闭上双眼，声音微微沙哑：“谢谢你。”
傍晚的江风吹拂着秀发，麦哲希站在桥上，指间的香烟在夜色中明灭着。
一个修长的身影朝他走来，他没有回头，也知道这人是谁。
十几年的朝夕相处，他们早已彼此熟悉。
叶腾宇盯着他：“你知道我找你来为了什么事吗？”
“什么事，你说。”他的眼睛依旧盯着江面。
“哲希，我想知道，你到底为什么要这么绝情？”
他愣了下：“你这话从何说起？”
“别装了，今天在餐厅里你为什么拦若颜的酒杯，你如果真的失忆，又怎么会知道她不能喝酒？你根本没失忆，你一切都记得清清楚楚，为什么要欺骗大家！”
沉默良久，他转过头看着叶腾宇：“很简单，因为不爱了，所以不想继续纠缠不清，失忆这个借口，可以省去许多麻烦。”
“哲希，我们从小一起长大，你这样是骗不了我的，你说，到底是为了什么？”
“没有为什么。”他皱了皱眉，手按着额头。“就是不喜欢了，腻了。”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不肯跟我说实话。”
“我说的都是实话。腾宇，如果你是真心喜欢她，你就好好对她，我祝你们幸福。”
麦哲希转身要走，叶腾宇上前拦住：“等等……”
他猛地甩开手，脸色有些异样。
“哲希……你怎么了？”
“我没事……”他朝前走了几步，忽然仰天栽倒。
肃静的病房里，麦哲希安静地躺着。
“林医生，他到底是怎么回事？”
“对不起，麦少爷吩咐过，他的病情不可以告诉任何人。”
腾宇决定不再为难这个医生，他想了想，打电话给Lisa：“我在医院，哲希昏倒了。”
Lisa很快赶来，急忙冲进病房。
“他已经没事了，只是在昏睡而已。”叶腾宇坐在椅子上，疲惫地看着她：“Lisa，你知道他为什么昏倒吗？”
Lisa微微楞了一下，“为什么？”
“我问你呢。”
“我怎么会知道，你该问医生。”
“医生不肯说，哲希交代过不可以把他的病情告诉任何人。”
“……是吗？到底是什么病啊？连我们都要瞒？”
腾宇凝重地望着她：“Lisa，你知道的对吧？我求告诉我好吗？”
她低头沉思片刻，说道：“好吧，可是你要答应我，不可以告诉别人，尤其是若颜。”
他想了想，点头道：“可以。”
她叹了口气：“其实哲希在一个月前检查出脑部有一个两毫米大小的碎瓷片，当初手术的时候因为位置太深，所以没能取出来，但一直没有什么影响。可是这几个月来，这个瓷片渐渐移位，已经渐渐危机到他的生命安全，他会经常被头痛所困扰，并且随时会晕倒。每一次晕倒，都可能危及到他的生命。”
“怎么会这样！”腾宇震惊不已。
“这件事只有我一个人知道，当时他晕倒的时候，正跟我在一起，是我把他送来的。他曾经拜托过我，不要把他的病情告诉任何人。”
他看向病床上脸色苍白的麦哲希，叹了口气。
“哲希，这就是你伪装失忆的理由吗？”
“他起初装失忆，只是为了不连累若颜，但是后来他发现了自己的病情，没办法，只好继续把这场戏演下去。”
“所以你就陪他一起演了这场戏？”腾宇有些动容地看着Lisa：“你们订婚，谈恋爱，这一切都是演戏，是假的？”
“是的，我明知道他心里爱的人始终只有若颜一个，但我还是愿意陪他演这场戏。他的生命随时都有可能逝去，他希望若颜能够快乐地生活，不要因为他的离开而悲伤，他希望有另外一个男人能代替他给若颜幸福，他选定的人是你。”
腾宇沉默半晌，忽然苦笑：“原来我也在他的计划之中啊！”
“你喜欢若颜不是吗？在他心里，没有任何一个人会比你更适合了。”
“他的病真的治不好了吗？”
“手术的成功率是百分之十，希望非常渺茫。”
“就算希望再小，也要试一试啊！”
“可是目前能做这个手术的，只有一个人，他是国际上著名的脑外科教授，但是自从他的妻子死在自己的手术台上以后，他就不做医生了，人也隐居在德国的乡下，没有人能让他重回手术台。”
“那怎么办？难道我们都眼睁睁看着他……束手无策吗？”腾宇皱紧了眉头：“要不我们去跟麦伯父商量一下吧，或许他能有办法请得出那个医生。”
“不行，小哲说不能告诉他父亲，而且，那个医生的脾气太怪了，他是不肯屈从于权势的人，就算麦伯伯出面，也不会有任何优势。就算真的能找到人把手术做了，成功率也只是百分之十。所以他已经决定放弃手术了，他接下来的每一天都随时可能离开我们。”
腾宇叹了口气，低头坐着。
“所以我们唯一能为他做的，就是替他完成心愿，他希望容颜能获得幸福，如果你们可以尽快结婚，对他来说说就是最大帮助。”
“可是他真的会开心吗？”
“他跟我说过，相爱不一定要在一起，看着所爱的人幸福，也是一种快乐。”
腾宇看着床上还没有醒来的麦哲希，眼里微微闪烁着泪光。
“好了，你在这里守着他吧。”他站起来，抹了抹眼角：“等他醒来，你跟他说，让他放心，我会好好的……替他照顾若颜。”
几天后，麦哲希因病情加重而不得不移居国外。
“他病发的次数越来越多，他担心被家里人发现，所以我们得离开了。”
Lisa在机场跟腾宇告辞，抱了抱他：“你多保重。”
腾宇没有说什么，看着麦哲希：“你们也多保重。”
麦哲希忽然怔住，望着人群中的若颜。
她的脸色很苍白，小心翼翼地走过来，把那对白玉娃娃拿出来：“送给你们。”
“谢谢。”Lisa说着，替他把这对憨态可掬的白玉娃娃收好。
入了闸，麦哲希回头看了一眼，他看到了若颜眼中晶莹的泪水，缓缓转回了头。
坐在飞机上，Lisa把那对娃娃拿出来：“真的很可爱呢，以后有这对娃娃陪伴你，你应该不会寂寞的。”
他低头看了看，伸手过去，轻轻地抚摸……
一个月后，若颜答应了腾宇的求婚。
坐在化妆室里，看着镜中雪白婚纱的自己，她有些茫然了。
这是她第三次当新娘了，前两次的婚礼都成了一场闹剧，那么这一次的，会顺利吗？
身着礼服的腾宇走过来，轻拍她的肩膀：“在发呆啊？”
她笑了笑：“我只是……有点紧张。”
“别怕，有我呢！”
他轻轻抱着她柔弱的身子：“一切都过去了，若颜，我会让你幸福的……”
忽然他的手机响起，他看了一眼，拿着手机走了出去。
“喂，Lisa……”
若颜听见他叫Lisa的名字，心头忽然一紧。
她走过去，把耳朵贴在门上，其实她想听到那另一个人的名字，这个想法很荒诞，但她确实这样做了。
“腾宇，祝贺你，同时也送上校哲的祝福。”
“哲希他现在怎样？”
“情况越来越糟，现在昏睡的时间越来越长。”
“那个医生还没找到吗？”
“没有。……今天是你的大喜日子，别为了小哲的事烦心，好了，我就是打电话祝贺你的，再见。”
若颜只听见了哲希和医生这两个词，她有些慌张地推开门，看着腾宇。
“他……他怎么了？生病了吗？”
“……哦，你说哲希吗？他感冒了，好像还挺严重的，我让Lisa赶快给他找个医生看看。”
“只是……感冒？”
“是啊，还能是什么？他壮的跟头牛似的，还能有什么病，呵呵。”
若颜发现叶腾宇笑得有些不自然，这样的表情在他的脸上是很少出现的。
但她没有说什么，只是嗯了一声。
“好了我先出去招呼客人，等婚礼开始了再接你出去。”他说着转身离开了。
她一个人静静地坐在椅子上，看着镜中的自己，忽然间有种莫名的恐惧。
我真的要嫁给腾宇吗？
我真的爱他吗？
刚刚听到麦哲希的名字，就仿佛一颗石子扰乱了平静的水面。
或许她可以嫁给他，跟他过平静的生活，可是这样的生活，真的是她想要的吗？
为什么……
她纤长的十指拼命绞着婚纱裙子，脸色越来越苍白，今天是她跟腾宇的婚礼，不要胡思乱想，不要这样，不要……
可是已经乱了的心，却再也恢复不了平静，她站起来，喝了一大杯水。
打开窗子，凉风没有吹去她心中的不安，却加深了她的恐惧。
“我这样做是可耻的。”
婚礼开始了，忽然化妆师跑进了会场，找到叶腾宇：“叶先生，不好了，新娘……新娘她不见了！”
腾宇有一瞬间的惊讶，但很快平静下来。
“你们马上去各处找找。”
所有的人都去找新娘了，他却坐在台阶上，怔怔地发呆。
大家找遍了会场都没有找到新娘，回来报告他，他却只是点了点头，然后站起身，拿起话筒：“很抱歉，今天的婚礼取消了。”
叶腾宇在路边找到的若颜，她正蹲在地上，抱着膝盖，白色婚纱的裙摆落在地上。
他走过去，轻轻抬起她满是泪痕的脸，正如他第一次见到她。
可那一次她是受了委屈而哭，而这一次，她是为了什么而哭？
“对不起，腾宇……”
他没有说什么，抱起她来，轻声在她耳畔说了一句话。
“去找他吧。”
若颜的眼眸微微睁大，抬头看着他。
“去找他吧。”他又重复了一遍，“迟了，或许……就再也见不到他了。”
“你……你说什么？”
“他还爱着你。”他的声音沙哑而哽咽：“麦哲希，他还爱着你！”
若颜忐忑不安地推开重症室的门，当看到那个熟悉的声音脸色惨白地躺在床上的时候，她的眼泪止不住地落了下来。
她捂住了嘴巴，不让自己哭出声来。然后，缓缓地，一步步走到他的面前。
似乎听见了她的脚步声，他勉强睁开眼，望着她的眼神满是惊讶。
“我一定是做梦……”他翕动着嘴唇，望着眼前这个熟悉的女子。
缓缓伸出手，他想要触摸环境，却被他一双温暖柔软的手掌握住。
“这不是梦，哲希，我来了。”
一句话说完，她任由自己的眼泪肆意奔涌而出。
他惊呆了，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忽然用力甩开她的手，转过身去。
她又伸手轻轻推他的肩膀，他冷冰冰地声音说道：“你来干什么？看我的笑话吗？”
她擦着眼泪说道：“哲希，腾宇都告诉我了，你不是故意要离开我的，我来就是想问问你，你还要不要我？”
“不要。”他咬牙道：“你别自作多情了，我是没有失忆，我也是快死了，但我离开你是因为我不爱你了，没有别的意思！”
“是我自作多情，还是你太傻了？”她抽泣着：“你以为这样就是对我好吗？如果腾宇没告诉我，我可能连你最后一面都见不到……”
“你别说了……”他闭上眼睛，她的每一句话就像刀在剜他的心那么难受。
“好，我不说，我陪着你，你想做什么，我都陪着你。”
“我不用你陪。”他的头又开始隐隐作痛了，用手死命按住，咬牙道：“你走！”
她没有走，而是坐在他的身畔，轻轻抱住了他的头。
“这样……会不会好一些？”
这一刻，毫无防备地，她像一股春风，暖暖地占满他的心房。他的眼里，竟然噙着点点的泪光。
他挣扎了一下，她却抱得紧紧的：“你别再逃了，好吗？我真的很累，如果你心疼我，就别在逃了，我们安安心心地过日子，好不好？”
没有任何激烈的言辞，她的话语是那么平和，她的身体是那么柔弱，却仿佛一个宽广的大海，将他包容……
他缓缓地，认命地闭上了眼睛：“我做的一切，都白费了……”
“你做的这一切，本就是毫无意义的，但是它至少让我明白了你的心。”
“你会后悔的。”
“爱上你，我不后悔，不管你的生命有多长，我都陪你走完最后的日子，就算你总有一天会离我远去，我会永远记得，我们曾经相爱过，记得你给我带来的所有幸福和美好。”
“若颜……你真傻……”
她笑了：“你不就是喜欢傻傻的我吗？”
两厢厮守的日子并不那么美好，她陪着他一起看夕阳，看落叶，却从不敢离开医院太远，因为他随时都会晕倒。
她握着他的手，过去她总觉得他的手是霸道有力的，他握住她，他说去哪儿就去哪儿，他说怎样就怎样，他的大手一拉，就把她拉进了怀里。
而现在，她发现他的手是温暖的，即使身体是那样的脆弱不堪，他的手依旧那么有力，他抱着她，抱的那么紧，从不肯放松。
“你饿不饿？我去弄点吃的。”
“好啊。”
她轻轻吻了他的面颊，转身离去。
他望着空荡荡的门口，低声道：“若颜，有时候我觉得你像个仙女，是你唤醒我的心，和你在一起，我是最快乐的。”
望着桌上那对白玉娃娃，其实他觉得那个脸蛋红红的女孩儿好像她，而那个傻傻笑着的男孩儿就像是自己。
拿起那个男娃娃，他微笑着端详着。
忽然一阵剧烈的头痛，他的眼前一片黑暗，娃娃掉了地上……
抢救室的门外，若颜手拿着那个娃娃，娃娃的身体裂开两半。
“他不会死的，不会死的……”
腾宇和Lisa在一旁安慰着，她的心，仿佛大海上的一片浮萍，随着海浪起起伏伏，不知何时一个巨浪，就会翻卷进漩涡，永远地消失在海底。
终于，医生走了出来：“病人的情况很不好，从今天开始，他将持续昏迷，无法思考，如果在不进行手术……”
“他会死？”
“是的。”
腾宇紧紧抱住她的肩膀，她却摇了摇头。
沉默了半晌，她忽然说道：“我要去找摩尔医生。”
在这个偏僻的乡间小镇，若颜找到了那个传说中手段高超的医生。
据说他只有四十岁，可是她看到的摩尔先生，看上去足有五六十岁，头发花白，面容苍老。
也许是丧妻之痛，将他折磨自此。
若颜望着他，定了定神，走了过去。
“摩尔先生。”
“请问你是哪位？”
“我是来求医的，我想请您救一个人，他的脑部手术难度非常大，除了你，没有别人能做了，我求你，救救他好吗？”
“对不起，我已经不再碰手术刀了。”
他转身就走，若颜忽然在后面大喊道：“你还在为你妻子的死而自责吗？”
他停住了脚步，她走上前去，字字铿锵地说道：“我想您的妻子他在天国也会为你感到难过，你居然因为手术的失败，而碌碌无为这么多年。你是为什么要给你的妻子做手术？她当时已经得了脑癌晚期，根本没办法治愈，可你还是毅然拿起手术刀，你是为了什么？是为了爱吧？因为你不想她离开你，因为你深深爱着她！”
她走到他的面前，诚恳地看着他：“摩尔先生，当年你鼓起勇气要去挽救的，不是一个生命，而是一段爱情，即使你失败了，可是你虽败犹荣。”
“有人说爱情的战场上没有输赢，只要你努力过了，就是胜利者。今天，我也要挽救我的爱人，我的爱情。你可不可以给我一个机会，即使失败了，我还是感谢你。可以吗？”
说到此处，她已忍不住泪流满面。
她等了很久，她看到了这位老人眼里的泪光，半晌，他说道：“我试试吧！”
教堂里，若颜在虔诚地祷告着，她的手中捧着那个憨态可掬的白玉娃娃，她已经用胶水把这个摔成两半的娃娃拼在了一起。
夕阳西下的时候，她听见有人喊自己的名字。
“若颜！”
她缓缓转身，看到那熟悉的身影，站在教堂的门口，阳光洒在他的身后，染上一圈金色的光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