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一片死寂。霜降刚过,晚间凉风习习,容恕从睡梦中惊醒,望着窗外的繁星点点,心中泛起丝丝忧愁。自从白天送走沈璧之后,她突然觉得好像失去了什么一样,心里总觉得空落落的,连睡觉都睡不安稳。
如今她所住的房间是单人间,没有舍友,没有丫头,只有她一人。
她穿好衣服鞋子走出了房间。来这个异时空也有几个月了,说不想家是不可能的。以前她执行任务的时候,最多也就是在另一个时空待上半个月左右就可以回去了,这还是头一次在异时空待这么长时间的。
容恕立在院中,闭上眼睛放空自己,周围冷风轻袭,可她从来都是不怕冷的。
“人只有在夜深人静之时才能做回真实的自己,看来,连你也不例外。”
男子独有的气息袭来,容恕就算是不睁眼睛都听得出来这是谁。她安然一笑,声音有些低沉:“你大半夜不睡觉,瞎转悠什么?”
“恰巧路过,看到你立在此处,便来打声招呼。”
容恕本来有些忧伤的情绪瞬间烟消云散,她慢慢睁开眼睛,注视着站在她身前的红衣男子说:“你看起来很闲啊,你不是什么魅宫宫主嘛,难道你那魅宫就不需要你回去管理管理?”
“你怎么变得这么无趣了?可以聊点别的吗?”南宫楚柒露出失望的神情。
容恕愕然,南宫楚柒突然伸手一拉她,带着她坐到了房顶上,容恕拍了拍胸脯。
“你怕高?”南宫楚柒好奇道。
容恕点头:“废话,不然我为什么不自个爬上来看星星呢?我记得我以前不恐高的,可不知什么原因,突然就恐高了,哎,估计是老了。”
南宫楚柒笑道:“老了?你才多大啊?”
“我可比你大多了,如果按实际年龄计算起来,你估计还得叫我一声‘奶奶’呢。”容恕自然而然道。
南宫楚柒似乎起了兴趣,追问道:“哦?那照你这么说来,你是老不死了?既然如此,那想必你一定见过许多有趣的人和事了,讲给我听听。”
“……你这是在命令我吗?”
南宫楚柒邪魅一笑:“你要不想说也可以,我自然会有办法让你开口的——”
“别,我说。”容恕知道南宫楚柒会那可怕的魅术,万一要被这人给迷惑了,说了些不该说的,那岂不是很尴尬了?
“你想听什么?”
南宫楚柒看着容恕道:“你想说什么,我便听什么。”
容恕思量片刻后,道:“我有趣的事,有趣的人见多了,你要我从哪儿说起?”
南宫楚柒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开口问道:“那你就跟我说说你近些日子见过哪些有趣的人,有趣的事吧!”
“没有。”容恕没有丝毫的犹豫,干脆利落道。
确实如此,她近些天还真没发现有趣的人和事,从忘忧国到即墨皇城的路途上,除了赶路,就是不停的赶路。哪有机会见其他人,遇其他事呢,更别说有趣了。
“哎,不说了,我明天还得上课,要回去睡觉了,你也早点回去洗洗睡吧。”容恕慢慢起身,朝下看了一眼,五官顿时拧在了一起,她拽拽身旁男子的衣角:“铁鸡,带我下去呗!”
南宫楚柒也只是淡淡一笑,拉起容恕“飘”了下去。
翌日一大早,容恕便坐在了自己的座位上等待着上课先生的到来。
室内的空气有些沉闷,大多数学子还是处于一种昏昏欲睡的状态。有那么一瞬间,容恕觉得自己好像回到了当初在上高中的感觉,只是物非人非,一切不复当初模样。
“琴法先生昨日感染了风寒,今天不能给大家上课了,大家都自习吧!”
有一男子突然起身,朝着在座的学子们说道。片刻,整个室内的人数便寥寥无几。果然,不喜欢上课是大部分人的通病,就算换个时空也还是一样。
“容夕。”
昨日那位病态男手中握着一本厚厚的书卷走到容恕桌前,声音温和。
容恕抬眼:“嗯?有事吗?”
男子似乎有些紧张,手中的书卷被揉得有些褶皱。迟疑片刻后将书卷放到了容恕桌上,指着书卷道:“容夕,下次见着阿璧时,你替我转交给他好吗?”
“他下个月就会来皇城的,到时候你亲自交给他不就行了?”容恕看得出来眼前这个男子对沈璧的感情很不一般。
男子吞吞吐吐,不肯直言,容恕心想怕是有些难言之隐,也就没勉强他,正准备收起桌上的书卷,却不想被人一把抢了去。
抢走书卷的是一个长得有些猥琐的男子,穿得倒是人模狗样的。他不怀好意地看着沈璧微微一笑,漫不经心地翻开手中的书卷读了起来:
“第一章书生和玉。有一块玉经过上千年的修炼,终于修得了人形。玉如今的主人是一位落魄书生,这块玉是他身上唯一值钱的东西,也是他的传家之宝。有一日,书生准备把玉拿去当铺典当了,已经修成人形的玉一听主人不要他了,瞬间觉得自己一无是处,心灰意冷之后便跳到地上摔碎了。碎了的玉,是没人肯要的,但是书生却将碎玉包裹起来,一直带在身上。玉不懂书生这样做究竟是为了什么,直到后来的一天,书生来到了一个破旧的茅草屋里,那时他才明白书生当初为何要将他典当了——”
“这是我的,你还给我。”
男子读得丝毫没有任何感情,容恕却听得津津有味,只是还没听到后面的内容,便被那病态男给打断了。
“百里嘉禾,你那龌蹉思想在这篇文章里可是淋漓尽致地表达了出来啊。什么玉,什么书生的,写的不就是你和那位忘忧国断袖太子的苟且之事嘛。”男子将书卷紧紧握于手中,嘲弄着病态男。
室内的学子本来还是挺少的,可经过男子那一大嗓门,门口突然聚集了许多人,自然都是来看热闹的。
病态男身体孱弱,自是挣抢不过那男子的,只是一味地重复着:“还给我,那是我的。”
容恕作为时空使者,一些异时空之事她是不便插手的,时空管理局也有明文规定,不准破坏时空准则。
可如此欺人太甚的场面,她是看不下去的。
“把书卷还给他。”容恕起身,朝着那男子说道。
男子只是不屑瞧了一眼容恕,并没有想要罢休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