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怎么说,由着他们去就好了,嘴长在他们身上,难不成你还缝上么?你越是这样跟他们计较,他们越觉得是我们不明事理。”
慕颜卿吩咐下人拿过来几个鸡蛋,温柔的递给了非墨,道:“你跟着我这么久了,难不成还不知道我是什么性子吗?”
“奴婢自然知道,”非墨轻柔的敷着脸,见小姐如此服软,心中也知晓不该再就此矫情,可她如何能咽的下这口气。“正是因为奴婢知晓小姐的性子,才更气不过他们那样乱嚼舌根。她们连小姐您到底是什么样的人都不知道,竟然还那样大放厥词。”
“嗯,”慕颜卿见非墨仍旧是不改口,对她的忠心护主很是赞赏。
非墨是个忠诚的仆人没错,可就是太过忠诚,以后难免会吃亏。今日是慕颜卿提点还尚且如此,若是旁人来说,只怕非墨还要争吵一番。
慕颜卿心道,如此当真是有利有弊,她这样爱钻牛角尖,以后还是吩咐她做一些小事吧,那些关系到未来的大事,还是亲力亲为的好,避免以后当真出了什么大岔子后悔莫及。
“非墨,你自小便在我身边伺候,对各院的情况定然十分了解。大娘是丞相府夫人,又是嫡子之母,玉琼是她的陪嫁丫头,权势比别人大一些也是应当的,我且不强求你像别人一般去巴结她,可不要与她正面冲撞的好,要不然只怕到时候倒霉的仍旧是我们。所以以后若是遇到她,不想跟他说话,绕着走就是了。惹不起,我们难不成还躲不起吗?”
“是,”非墨听完慕颜卿的话,这才明白过来自己到底惹了多大的灾祸,可即便如此,小姐仍旧如此偏袒她,鼻头一酸,语带哽咽的道:“奴婢知道了,以后定然不会再乱说话。”
“不过,我对你仍旧是很感激,”慕颜卿道:“你也是一心维护我才会出言不逊。”
“这是奴婢应当的,”非墨噗通一声跪倒在地,眼泪啪嗒啪嗒的掉落下来,道:“若是没有夫人救助,奴婢现在早就成了春风十里的伶人,如何还能有这样的福气,来伺候小姐您!”
“夫人?”慕颜卿听到她这么说,怔然问道:“哪个夫人?”
“小姐难道您忘了?”非墨吃了一惊,抬起泪眼来,有些诧异的看着慕颜卿,见她一脸懵懂,嘴一撇,道:“原本以为那日掉进湖中不过是伤了小姐的身子,却原来还有这样的后果!奴婢说的夫人,自然就是小姐您的娘亲啊!昔日夫人送奴婢来的时候,还曾与小姐您说过,待您十八岁的时候,便将您从丞相府中接出去,难不成这些您都忘了?”
“娘亲?”这生涩的词汇让慕颜卿很是陌生,她的娘亲?慕颜卿一把抓住非墨的手腕,急切的问道:“非墨,你且细细说来,我的娘亲难不成如今还活在世上吗?”
她虽刻意压制自己的情感,可说出口的话却忍不住有几分颤抖。
前世的慕颜卿虽贵为丞相府七小姐,可自小到大都是孤身一人,府中众人从未将她放在眼里,姐妹们玩弄、欺凌她,她的地位甚至不如大夫人的丫鬟玉琼。及至出嫁前,她从未感受过一刻天伦之乐,等她忽然间飞上枝头成了太子妃,一时间丞相府无人出她左右,打入冷宫之后她才知晓,那时她的‘受宠’不过是因为被父亲、兄长当做了争名夺利的工具而已。
重生之后满心复仇的她忽然间得知自己竟然不是孤身一人,娘亲竟然还在人世,这如何不让她激动?
“小姐您这是在说什么?夫人当然还在世,只不过,夫人她有所苦衷,隐姓埋名,就是害怕被丞相府的人找到,”非墨的眼神里满是憧憬与期待,十分坚定的道:“奴婢虽然不知道夫人她如今身在何处,但是奴婢知道,夫人定然也在无欢城内!因为夫人当时曾经跟奴婢说过,她不会让小姐您吃一点苦,她会一直在暗中保护您。”
“我的,娘亲?她就在无欢城内?”慕颜卿猛然间听到这样令她震惊的话,心脏仿佛骤然被捏紧一般,很是喘了几口气才算是缓过神来。
可非墨最后一句话却是让她满心苦涩,说什么不会让她吃一点苦?
若当真如此,她的娘亲可真是个狠心的人,见到自己的女儿这般被人折辱,还能袖手旁观,尤其是前世的她,被打入冷宫三年,凌虐致死时,为何没见到她所谓的娘亲半分踪影?
若是能见到娘亲,她一定当面质问她为何如此冷血!
忽的,慕颜卿心海中亮光一闪,问道:“非墨,你方才说,母亲是在哪里救的你?”
“春,春风十里……”非墨见小姐起身要出门,吓了一跳,道:“小姐,使不得,那样的地方如何是您去得了的!再者说,这都晌午了,您这个时候出去,若是被人见到了,岂不是又招惹麻烦!”
“唔,”慕颜卿听了非墨的话,这才算淡定了几分,方才坐到椅子上,她的话又险些将非墨吓得连茶壶都拿不稳:“既然现在去不了,那我晚上去不就好了?”
“……”
“非墨你上次帮我乔装得不错,若是没有碰到——”慕颜卿话没说完,急忙住了口。
只因她脑海中忽的闪现出裴宴允的脸来,他湛蓝的眸子与冷峻的脸庞很是与众不同,看向她的眼神却莫名的有些温柔与包容,虽然认出了她的身份,还碰见她那般胆大包天的举动,丝毫没有慌乱也便罢了,还帮助她瞒天过海,还说什么不会让她一人身陷险境……
不不不,再怎么说那人也是个登徒子!
“咳咳,今日就还照着那日打扮就成,”慕颜卿喝了一口茶汤,却又一口喷了出来,“怎么是凉的!”
非墨无奈的将热茶递给了她,担忧的道:“小姐您怎么脸色这么红,还心神不宁的?”
“无碍无碍,”慕颜卿还是第一次有这种仿佛被人戳破心思一般的难堪,急忙挥手将非墨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