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风十里内慕颜卿与裴宴允虽心中各自都有自己的打算,但裴宴允为了保护慕颜卿,慕颜卿也为了探究裴宴允究竟是打算将自己当做什么棋子,也算是‘相谈甚欢’,二人全然忘记了此刻楼下还有一个大麻烦在等着。
连清面色阴沉的又喝完了一壶酒,推开了想要上来斟酒的美姬,忽的笑出声来。“阿福,你可知道,这世上最可怜的是什么人吗?”
阿福是随着连清出宫的小侍卫,他跟在太子殿下身边不久,但也久闻太子殿下的喜怒无常,战战兢兢地道:“属下不知,但属下觉得,最可怜的莫过于衣不蔽体食不果腹的乞丐。”
“肤浅,”连清的笑意满含嘲讽,道:“这世界上最可怜的,是猎物不知道自己死期将至,还在拿着弓箭的猎人面前大摇大摆。”
阿福也是个聪明伶俐的人,道:“殿下,不过是个不懂事的兔儿爷罢了,何苦脏了您的手?属下这就去办。”
“谁跟你说我要对付她了?”连清阴狠的看向他,阿福急忙跪倒在地,许久,连清才低声吩咐道:“拿着本宫的太子令,调遣飞羽处两个高手,明日于蒙山伏击东燕国皇子。”
“……”阿福听到太子殿下要对付的人不是那个小小的兔儿爷,竟然是东燕国皇子时,一时间竟然愣住。“太,太子殿下,裴宴允在东燕国虽是个不受宠的皇子,可到底也是册封在案的皇子,这风声鹤唳的节骨眼,若真出了什么问题,于您当真是百害而无一利。”
“本宫的事,何时需要你一个殿前侍卫置喙?”连清声音虽低,但话中的威严令人忍不住一抖。
阿福急忙将头磕在地上,道:“太子殿下恕罪,是属下僭越。”
“也不知父皇大人可是老糊涂了,将你这么一个废物放在我身边,”连清略带鄙夷的看了阿福一眼,略微提高了音调:“还不快滚去吩咐?!”
“是,是,”阿福弓着身子,一副谦卑模样,可方才出了春风十里的门,他马上就直起身来,十分不屑地回身看了一眼纸醉金迷的春风十里,道:“若不是家中尚有妻儿老小,谁会愿意在这样一个不成器的皇子身边!圣上当真是蒙了心,怎会留下这样一个色迷胚子!”
话虽如此说,可阿福还是听话的朝着飞羽处而去,此刻满心愤懑的他根本没有注意到,身后有人在偷偷的跟着。
连清方才将阿福吩咐走,抬头便看到了慕颜卿与裴宴允二人亲密的下了楼,眼神定在二人险些挽起来的胳膊处,嗤笑着道:“这么快就寻完亲,看来宴兄身体当真是一般。”
若非此刻还在西茗国,裴宴允当真想拔剑赐死这个嘴上没毛的家伙。“太子殿下如此操劳,只怕身子要还不如我。这么晚了您还不回东宫,当心明日赶不及参加早朝。”
连清瞥了一眼躲在他身后的慕颜卿,道:“本宫与宴兄一番交情,无论如何,我定然是会好好的为你送行。”
话语里的阴冷让一边的慕颜卿不由得打了个哆嗦。
直觉告诉她,连清定然是要有什么毒辣计谋!
二人在连清阴鸷目光中出了门,慕颜卿虽然怀疑裴宴允对自己居心不纯,可忍不住要提醒他明日小心。
裴宴允却笑着开了口,道:“你且宽心,我还得回来等着你的答复。”
慕颜卿见他如此孟浪,心中只有娇羞,嗔怒的看了他一眼,低声道:“登徒子!”
裴宴允心中剧痛,恍惚间仿佛见到了他第一次上战场时婉儿的模样。心中一动,伸手解下了自己腰间的玉佩,道:“有它在身边,或许能省你许多事。”
慕颜卿定睛一看,才发现这是二人第一次见面时他扔给那两个士兵的玉佩,那两个士兵一见这玉佩便知晓他身份,这定然就是他的皇子玉牒。
只见玉佩上镂空雕刻着两只栩栩如生的龙,浑然天成尊贵万分,触手温润,只一眼便知道价值连城。
“这,未免太过贵重了吧?”慕颜卿要推回去,却被裴宴允顺势拉住了手。
“我离了这块玉佩,难不成就不是东燕国皇子了?”
裴宴允目光柔和又坚定,只这一瞬,慕颜卿甚至觉得他就是全心全意,不求结果的在保护自己。
她被自己这个想法吓到,磕巴着道:“待你回来,我定是要完璧归赵……”
话音未落,她就觉得有几分歧义,再看裴宴允眼神中多了几分讶然,脸红着跳上了车,可又忍不住掀开帘子看了一眼。
只见裴宴允笑着招了招手,慕颜卿瞬间仿佛雷击一般,捂着跳得发紧的胸口,急忙放下了车帘。
春风十里二楼的小窗无声的打开了一扇,黑暗中只见一个华贵妇人站在窗边,虽只看到轮廓,可见她窈窕身段,也能猜到她必然是个美人儿。
“夫人,小姐与皇子殿下、太子殿下都走了。”声音沉稳的妇人道。
“嗯,”只听一个声音与慕颜卿有几分相似的女声道:“阿容,你说,我是不是该将卿卿从裴宴允身边夺走?我已经失去了一个女儿,不想让卿卿也死于非命……”
此人正是慕颜卿的娘亲,春风十里的主人,糜夫人。
“夫人,”被唤作阿容的妇人道:“您常说,男欢女爱乃是人间常情,我看小姐对皇子也不是完全无情,且看看小姐与皇子殿下能走到哪一步吧。不过夫人请放心,无论如何,奴婢都不会让小姐再步大小姐的后尘!”
“……”沉默了半晌,糜夫人才道:“罢了,这一切都是命。阿容,你吩咐人去吧,明日定要保护好皇子殿下的安危。还有,若是卿卿以后再找过来,不必吩咐下人了,我不想躲着了。”
“是,”阿容的眼里闪现出些许激动来:“夫人您早该如此!”
“嗯,”糜夫人叹了口气,道:“昔日我已犯下大错,如今万万不该错上加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