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铁松开手，脚掌蹬着地面，向后倒飞。
整齐的脚步声，附近的豆兵包围在石磨四周，以防出现意外。
赶来的龚志落到赵铁身边，手掌在源源不断出现刺耳的电流声，一条闪电雷鞭握在他的掌心。
嗖。
豆兵上前搬开石磨，电鞭挥动，朝豆兵的缝隙间穿过，把还有电光火花的偃兵缠住。
每有一次电流声，偃兵的裂缝就更加大，眼眶的灵性变得晦暗不明，仿是下一刻就会泯灭了一般。
与其同时，被控制的村民摇摇晃晃，好像是喝醉酒的人，神志不清，再也不复之前的勇猛。
猛然，电流放大。
偃兵眼眶的灵性暴涨，如同回光返照，转瞬就熄灭了。
村民齐齐一震，东歪西倒。
龚志挥手洒出豆兵，补全之前被消灭的豆兵。
“你的力气倒是令我感到震撼，要不是你一击把偃兵打得昏沉沉，我们两人收拾偃兵还要花费一番手脚，不错。”
他看了眼赵铁，给予了赞赏。
此前，他完全没有预料到赵铁能在解决偃兵一事竟能发挥重大的作用，偏偏本以为是划水的人，却发挥了比黄林二氏更大的功效。
这让他明白他小看了赵铁。
“那里，那里，我只是尽点绵薄之力。”赵铁谦虚的说道。
他环视着遍地不知死活的村民，以及豆兵在搬动村民聚在一块，眼角余光好似看到了什么。
偏头望去，他看到了死去村民身上的伤口流淌出来的血液不再是鲜红，变得粘稠并带有诡异的黑油，皮肤快速增生了尸斑，尸体干枯了下来。
环视周遭，他发现了一件怪事。
在短短几秒的时间，被豆兵杀死，或是他杀死，还是李铧等人杀死，村民都变成了多年古尸般。
更加诡异的事，因偃兵灵性被毁而倒下的村民却如寻常熟睡人家，躺在地上。
截然不同的两种状况，令赵铁有种大胆的猜测。
‘村民没死？’怪诞的想法爬上他的脑海。
越想，越加疑惑。
用郑师的一句话说，那就是细思极恐。
赵铁不是没有杀过人，在斗场内死在他手上的人就不止一人，但那都是北原人，是世代的仇敌。
北原人送给北地人的杀戮绝不在少数，那种仇恨仿是就根植在双方人心底。
血债血偿，是双方的信条。
从未手刃过北地人鲜血的他也曾想过总有一天会杀人，但从来没想过有亲手杀了这么多人。
杀人时，他没有想其他。
看着地上的村民，他的思绪有些复杂。
‘这就是仙途生涯？偃兵也是修仙的手段之一，千户人口的村庄就因一个失控偃兵遭此祸事，怪不得郑师说过仙术的出现对于凡人来说，并不一定是好事。
印证了郑师说的超凡的力量即是好事，也是坏事，全由于人。’
贺茂同样落在了龚志身旁，看了眼被施加了如意，缩小的偃兵，眼眸闪过一丝疑惑。
“有印象么？这种风格的偃兵有点像是莫氏的刀偃人偶，却又没有离体刀气的攻击，炼制的人应该是没有得到莫氏完整的传承。”
龚志手指捏住缩小的偃兵，没有回答贺茂的问话，而是沉思了起来。
‘传闻，莫氏在二十年前发生了一些乱子，死了不少族人，这事情的细节被莫氏掩盖了，这个偃兵难不成与那件事有关。
如真是这样，那这家伙就帮了我们不少忙。’
他摇了摇头，说道，“不知道，不过把这偃兵送到莫氏，或许会有什么意外收获。”
贺茂似有所思，点了头。
龚志把偃兵装入腰间钱袋，看向赵铁，“你很不错，帮了我们的忙，回去之后，我不会亏待你。”
要是赵铁毫无作为，他不会给半点好处，相比平定偃兵之乱，他们两人能从黄林二氏，北伯氏，以及存在可能性的莫氏等可取的报酬。
他不介意拔出九牛一毛，以作赏赐。
“谢过大人。”
赵铁没有多想，原本就没有想过报酬，这时能有龚志的赏赐对他来说就很不错。
忽然，林氏的某人拦住了豆兵，向龚志两人喊道。
“龚大人，还请留下她。”
遵循声音看去，赵铁看着豆兵倒提一个粗布衣裳的女孩，皮肤跟大部分村民一样粗糙，蓬发垢面。
龚志看了眼，没有说话。
豆兵蹲下身躯，把手里提着的女孩放在地上，轻手轻脚似乎担心摔到人。
见状，赵铁不由更加确认几分之前的猜测。
村民还活着，嗯......某种意义上。
他朝着龚志问道，“这......龚大人，人还活着么？”
听到问话的龚志愣了愣，没想到赵铁有这么大胆的猜测。
略微沉吟，他还是如实回答。
“你这么说不算错，煞气附体而失的魂，我们没有办法，但不论是医家，还是药家都能救，某种意义上是活着，只是救的代价太大了。
煞气附体越久，救人就越难，难到黄林二氏倾家荡产也救不全这些人，一个两个还好。
另外煞气附体的人放任不管，可能出现的异变就越多，会形成煞尸，乃至煞域，鬼域这些不适合人生存的地域，我们不得不防止可能出现的灾祸。”
赵铁有所恍然。
要让黄林二氏倾家荡产救治这些村民，不用想也知道不可能。
事实很残酷，黄林二氏从一开始就没有想过要救人，所以才没有嘱咐他。
‘煞气附体，偃兵的手段么？’
他思索着，对医药二家产生了兴趣，这是他新知道的两家修仙流派，“医家，药家能解决煞气附体，两家有什么区别？”
听到了赵铁的询问，心情不错的龚志，并不介意多说一些。
“对我们来说，医药二家并无区别，都是擅长医治的修仙者，医家偏向仙术医治，而药家则是偏向炼制各种药膏，丹药。
另外，医药二家是不分离，医家也有可能会炼丹，药家也有可能会仙术医治，只是侧重不同。”
赵铁越听越糊涂，“照大人这么说，两家应该是同一家仙术流派，怎么还分两家？”
龚志哈哈大笑。
“一开始是分医药家，但传闻是因赚钱多少的问题，医家指责擅长炼丹的药家掉钱眼里，药家指责医家是嫉妒，渐渐就变成了医家和药家。
是不是如此，没人能说得清楚这些东西，这就是生活，反正你要记住一件事，在医家人面前不能谈及药家人，反之亦是，多年来，两家人是互不顺眼。”
赵铁听到医药的佚事，不由大为惊奇。
这样也行。
赵铁想起一件事，开口问道，“那下坑村的事会怎么处理？”
龚志不以为意的说道，“大概会是瘟疫的说法。”
‘瘟疫，瞒住普通人么？’
赵铁早有预想。
‘要是让普通人知道偃兵失控会造成这些惨剧，普通人必会对使用偃兵的修仙者产生恐惧，这或许就是郑师说的权势永远愚民的政策。’
他不由想象如他不能修习仙宫，或许眼中一幕在将来某刻就会在他身上上演。
死都不知怎么死，想想就后怕。
尤其是那种无力感，没有郑师教导的神功，没有仙术，以他一介普通人在遭遇仙术力量，根本就是不堪一击。
“你后悔吗？某种程度上，是你杀了这些人。”
龚志别有深意的问道。
入黑衣卫多年的他，见识了各种各样的事情，不能说善良的人就不能修仙，但是善良的人多少都会有点心慈手软，优柔寡断的性格。
这些人不错，但容易仙途多舛。
如果赵铁说的话让他不满意，那么他就会把赵铁这个人忘掉。
多一个朋友多一条路。
赵铁在龚志的眼中，有资格成为他的朋友。
赵铁摇头，“不后悔，难不成我任由村民杀我，我做不到。”
“嗯。”龚志轻嗯一声，不曾多语。
在不辞辛劳的豆兵和李剋等人忙碌下，在村外一块空地堆起了京观，底下，四周满是来自村庄的木柴。
李铧走了过来说道，“龚大人，麻烦你了。”
龚志走到京观面前，手掌虚张，雷蛇奔走，木柴出现电光，啪嚓一声，火苗燃了起来。
越来越红。
‘走近才能施展，这仙术有距离限制么？’
赵铁看着龚志的仙术，心里有了几分揣测。
成片的热浪朝着他迎面而来，很快就变成熊熊烈火。
“两位大人，要不是你们帮忙，恐怕这偃兵造成的祸端将不堪设想，李铧代表青湖县百姓多谢两位大人。”
李铧想起下坑村那些受控制的村民，不禁庆幸。
若没有龚志两人的豆兵，单是解决村民就够他们头痛，甚至他心里也没底能否留下偃兵。
“这次之所以能顺利解决偃兵，赵铁也出力不少。”
龚志斜睨了眼李铧，多提了一句。
李铧似有所悟，想起那惊人一锤，诚恳点头说道，“是的，铁公子的功劳，我代表青湖县的黄林二氏必不敢忘，定会送上厚礼。”
对于李铧的识趣，龚志颔首不语。
“剩下就交给你们。”听着耳边传来的木柴燃烧的啪嚓声，龚志对着李铧说道。
随后他的脚下浮现云霞，招手示意赵铁上来。
再次上到云霞，赵铁深深后望眼燃烧的火焰，记住了没有力量的后果。
三人远去，消失在夜色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