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啧。”
姬子看着自己白色手套的食指部位出现一道黑色的痕迹，不由得皱皱眉头。
她快步走去舰长室，高跟鞋与地板碰撞发出连贯的声响。
“看不出来你还挺闲的。”
姬子一把甩开门，看着惊慌失措的舰长貌似是摁下了Alt+F4关闭了某个进程，就明白他是在打游戏。
“还好还好，也不是每天都这样，偶尔还是比较忙的。”他调换出word文档装模作样地批阅报告。“不知道姬子少校今天有何贵干？”
“学园长的命令，让我来检查你的工作情况。”
“没什么啊，我工作一直勤勤恳恳尽职尽责的，也不需要检查吧？”舰长有些心虚地说着瞎话。
“那你解释下，这是什么？”
姬子举起自己带着白手套的左手，伸出被染成黑色的食指和中指放到舰长眼前。
“二啊，有问题吗？”
“二！”姬子把白手套甩在舰长的办公桌上。
“灰！你说说，你有几天没拖甲板了？这么厚一层。”舰长承受着姬子的河东狮吼，感觉到对方的唾沫星子都喷到了自己脸上。
“不是实习期结束就不用拖甲板了吗？”他很委屈，仿佛是因为承受了无端的责备。
“谁告诉你的？极东支部哪有总部那么有钱给你安排清洁工，不然为什么第一天的卫生还是琪亚娜她们帮你打扫的，我现在明确告诉你，舰船的卫生以后要你自己打扫。时刻保持工作环境的清洁是对工作认真负责的表现。”
“好好好我有罪，我检讨，我现在就去打扫卫生。”舰长从办公椅里抬起屁股，“现在你满意了吗？”
“你给我回来，”姬子一把揪住正想溜走的舰长的耳朵，“谁告诉你这么简单就结束了，你一个星期没好好工作，总得有点惩罚措施吧？”
“你让不让人活了？”
“可以，不干的话，我可以让学园长考虑一下你的工资是不是应该减少一些，毕竟劳动与报酬是应该成正比的。。。”
“要干什么？”一涉及到自己的工资，舰长立马认怂。自然也招来了姬子鄙视的白眼。
“今天九点期末考试知道吧？”
“知道，琪亚娜给我讲过。”
“那好，07考场正好缺监考员，今天的笔试你负责监考07考场。还有负责分发收集试卷。九点半去保密室领试卷袋，九点五十进考场。”
“知道了。。。”他有气无力地答应下来，之后目送着姬子离开。
舰长狂打自己几个耳光。
自己当初为什么要来极东支部养老呢？去他娘的大洋洲支部也行啊。。。
但是无奈覆水难收，现在就算自己想回总部也很难了，毕竟自己和总部某些人的关系不是很好。虽然按他的话来说他欣赏自己，但自己宁可不要他的欣赏。
做人就有点骨气，出去就别回来。
他当然不想回去。
琪亚娜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等待着监考员分发试卷。在十五分钟的时间里，她不停地打着哈欠，为了缓解一下，早上刚买的罐装咖啡已经被喝的见底。
一个星期，她的确在舰长的监督下好好背书，同时私下用功——把睡觉时间调到十二点，每天只睡六小时，好歹是在考试前把三本书啃得差不多。
只要考完试，所有的事情就结束了，欢乐的暑假生活就在前方向着自己招手。
期末考试一定及格！
九点五十分，监考员走进考场。琪亚娜听着准备的铃声敲响，睡眼惺忪地抬起头来看看监考员——某个正在向考场内学生们微笑致意的铁憨憨红发青年，穿着一成不变的白色制服，腰间夹着试卷袋。
“舰长？”琪亚娜差点喊出来，他怎么会来监考？
“请各位同学把携带的与考试有关的资料放在讲台上，马上开始分发第一场‘实战理论知识’的试卷和答题卡。”
所有人纷纷走上讲台放下资料，四十多本书堆得像小山一样高。琪亚娜本来是想和舰长对着干，但是想想期末考试这件事她就打消了念头，乖乖把书放到讲台上。
舰长朝着琪亚娜怪笑，她回敬一个杀人的眼神。
“好的，本场考试为闭卷考试，时间120分钟；答题请使用0.5毫米黑色碳素笔，选择题使用2B铅笔填涂在指定区域内；试卷和答题卡分发后请在指定位置填写好班级、姓名、学号，并且检查是否有缺印漏印现象；考试过程中发现有交头接耳，交换试卷，打手势，传递纸条的按作弊处理。”舰长程式化地念完了考生须知，接着开始启封试卷袋。内心一边吐槽这考试是不是借鉴了神州学生的考试制度。
总的来说，监考是一件很无聊的工作。舰长在这两个小时里什么也不能干，满考场的瞎转悠寻找潜在的作弊人员，事实上他知道作弊纯粹是在找死，所有人也都知道——考场的左上角圆圆的摄像头正在无死角地观察着整个考场的状况。
“既然有监控为什么还要监考员啊。。。”舰长百无聊赖地把脑袋放在讲桌上，他感觉自己已经绕考场转了不下二十圈。能给自己想的事情已经想的差不多了，而考试还没有结束。他强打精神继续站了起来一圈一圈转下去。
琪亚娜正在奋笔疾书，看起来这一个月的复习还是卓有成效，试卷上的题目自己已经烂熟于心；毕竟都是些理论知识，填空选择为主，做起来的确很快。只是她的字迹貌似会让阅卷老师无法辨认。。。
“考试时间还有一个小时，”监考员看着时间过半提醒了一下考生让他们注意把控时间。
不得不说，11考场的学生们思绪很乱，她们时不时地瞥向考场左下角的座位看看，眼神就像是看见什么稀有动物一样好奇。
那真的是个男生吗？
学园长招男生了？
不是只有女生才可以对抗崩坏吗？
“我是男的。。。你们能不能不要看了。。。”弘治的心绪也被她们从考试开始不断的注视搞得很乱。还是快点答完题目提前交卷走好了，那些女生的眼神搞得弘治浑身不自在。
“老师，能提前交卷吗？”
这下考场里所有的目光又聚集在弘治的身上。此时大部分人才答完了试卷的二分之一，速度快些的也才答到试卷的四分之三。
结果这孙子就跳出来告诉我们他已经写完了？弘治脸上的谜之自信貌似不像是放弃答题等待挂科的表现。
这是怪物吗？
监考员的面部表情也略微有点抽搐，她走过去看了看弘治的答题卡，又扫了几眼手里的答案——几乎没什么错误，他也不管监考员，直接走出考场。
自己终于也有能够装逼被万人敬仰的一天了？
布洛妮娅看了一眼自己的答题卡，上面四分之三的部分已经被填满，只剩下最后一道大题要写。
她决心放慢一点速度，因为时间对于自己来说还足够，所以不妨谨慎小心些避免出现低级失误。最后一道题往往会藏着很多陷阱，她不想丢掉任何一分。
布洛妮娅有些机械地把试卷挪到自己眼前，开始审题。
考场内传来一声脆响，那是笔掉在地上的声音，不大，但是在安静的考场内显得还是有些刺耳。惹得众人纷纷把目光转向声音发出的方向；监考员也用锐利的目光打量着布洛妮娅，直到确定她除了捡起笔之外没有其他小动作才打消了疑虑。
布洛妮娅把目光重新移到试卷上，第一道题目。。。
1.请写出逆熵战斗机甲的大致类型以及其功能。
逆熵。。。
思绪又把布洛妮娅带回一年前那个遥不可及的下午，那时自己还拥有一切，至少在自己看来是这样。
她不愿想起那个组织，不过仿佛是魔影一般，这个名词始终纠缠着她。就像是告诉她已经回不去了，她只能自己走下去。
海岸线在眼前延伸；黑色头发的少女陪在自己身边；布洛妮娅记得她的微笑；她做的胡萝卜甜菜汤；自己貌似还保留着一个东西，她留在这个世界的唯一的东西。自己把它放在行李箱了，逃出长空市的时候她只带上了那个深蓝色的头饰，而行李却没有带。。。
还好自己没有丢掉，起码这样在孤独的时候可以幻想她还在自己身边。布洛妮娅的思绪越来越远，她不再思考题目到底该如何作答了，考试重要吗？她问自己。
时间流逝，还有二十分钟结束考试，布洛妮娅知道，如果自己再不动笔就没法写完试卷了。
回答是不。布洛妮娅一旦想起什么就没法让她改变，她可以忽略掉分数，这二十分自己完全可以不拿。
只求思绪可以更多地想起。。。她
“有信心吗？”
舰长收走琪亚娜的试卷，接着扫了几眼——写的满满当当，只是字迹还有很大的提升空间。
“我可是花了一个星期复习的，怎么可能不及格！你别小看人！”
“你自我感觉良好就行，下午还有两门，加油吧。希望你不要成为代替我拖休伯利安号甲板的人，不过如果你想帮我分担工作的话我也是很感谢你的。”他略带嘲讽地拍拍琪亚娜的肩膀，夹着试卷袋去档案室了。
符华推推自己的眼镜，接着捏起试卷的一角，历史对于自己来说还是过于简单。
毕竟对于自己而言，不是历史。
符华很小心谨慎地又检查了一遍前面的答案，她喜欢稳扎稳打，确保不会出任何差错再接着下面的工作。否则可能因为一个微小的失误满盘皆输。
时间绝对够用，半张卷子自己二十分钟就可以答完，符华不慌不忙，同时又一目十行地飞快扫视题目。
“请阅读下面有关‘第二次崩坏’的资料文献并回答问题。”
第二次崩坏。。。
符华扔下笔，双手抱住脑袋。
说真的，能接受符华感情的人并不多，在很多时候她就是冷漠地像冰。
那个自己收养的女孩，算是其中一个。
牺牲一个人，算得上什么吗？
不是。。。这不一样。
符华答完了试卷，怅然若失；她很久没有体验到这种感觉了，甚至是她死的时候自己都没有过，自己一遍遍自我安慰她的死是值得的，但是却似乎怎么都无法为自己开脱。一个人死去后等你那一天突然想起来他，需要他的时候发现他不在你身边。没有更无力的感觉了。。。
但是她不行，自己没有儿女情长。当你承担更大的责任时往往就要学着舍弃。
她死了连一束花一个坟墓都没有得到，或许只有自己记得这个名字。
就这样吧。
布洛妮娅好不容易在餐厅找了个位置坐下来，审视着自己的晚餐——胡萝卜甜菜汤。
只能说天命的伙食是从来没有落下，为了照顾来自世界各地的女武神，餐厅的饭菜种类也是几乎涵盖全世界。也许就只有这一点天命可以考虑一下和逆熵竞争，毕竟老美的饮食文化就是汉堡热狗三明治可乐，所谓的快捷工作餐。
或许是因为突然想起来吧，她莫名想吃。俄罗斯的美食其实不多，布洛妮娅完全可以忽略略显粗犷寒酸的战斗民族饮食。但是今天仿佛其他东西对她都没什么胃口。
“请问，这里有人吗？”
“班长。”布洛妮娅看着自己对面的符华正在晚间的餐厅里尝试寻找空位，看起来有些艰难。
“没有，班长坐吧。”布洛妮娅看着符华坐下来对自己微微笑了笑，她也回以礼貌性的笑，只不过在别人眼里那就是嘴角上扬而已。
两人看着自己的晚餐，许久没有动手。仿佛是进行着什么仪式，她们看着自己面前的食物。静默着。
“我们。。。不吃吗？”
符华有些尴尬地打破了沉默。
布洛妮娅看了没说什么，她尝了一口汤，味道很正宗，不过好像还差些什么。
符华挑起碗中的云吞面。那是她以前经常会做的。
自己多久没吃了？
“布洛妮娅今天考的怎么样？”
“还好。。。”
“。。。”
再无话语。
两人几乎是静默着吃完了一餐，除了三句话，谁也没有下文。平日里经常凑在一起玩游戏的两个人今天异常沉默。不知情者可能会认为二人素不相识，仅仅是因为没有空位才面对面。
但她们明白，只有思绪是相同的。两人的眼睛有那么一瞬间撞在一起，她们都很惊异——
对方的眼里，有着似乎和自己相同的东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