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朝霞满天,太阳还没有升起来的时候,聚义堂的大厅外就聚集了一堆山贼,人人靠坐在聚义堂的墙边眯着眼睛,打哈气的声音此起彼伏的响起。
谁都不知道大当家的这么早把人叫起来是为了什么,以往的这个时间兄弟们都缩在被窝里做着美梦,只有当值的人才会在太阳没升起前起来,也不知道大当家的又发什么疯,又要搞什么幺蛾子。
不一会儿二当家和四当家的就出现在众人的视线中,一看主事的人来了,山贼们互相推着对方打起精神,一群人凑到二当家胡魁的身边问什么事情吧兄弟们都聚在这里,二当家奇怪的看了一眼他们,然后走到不远处那两把磨得发亮的石锁胖,哼哼哈哈的自己练起了腱子肉,山贼们这才想起来二当家的一概习惯早起练武,看来二当家是真的不知道。
于是一群人又纷纷凑过来问四当家的什么事情,李狗子揉了揉惺忪的睡眼,瞌睡的眼泪都快流出来了,含糊不清的说了几句就带头望后山的方向走去,兄弟们都愣了一下,然后赶紧跟上。
一群人踩着露水,东倒西歪的走在后山的小路上,有一个山贼竟然瞌睡到走路都能睡到的地步,脚尖踩到石头之后在山坡上滚了几圈,醒来的时候发现脸上多了几道血口子,是滚落的时候被长着倒刺的草叶子所划伤的,惹得山贼们轰然大笑,顿时人人都清醒了几分。
几人一路走着,看到后山的田里已经一片金黄,饱满的谷穗麦粒别提有多招人稀罕,兔子山山贼本来大多就都是泥腿子出生,看见庄稼长得好更是开心不已,有几个早就按耐不住的人揪住几个麦穗扯断,然后放在掌心用力揉搓,鼓起脸用力吹走搓下来的麦皮,仰头丢在嘴里细细咀嚼,像是在品尝上好的美酒,一脸满足。
看着漫山遍野的金黄麦穗,他想,若是几年前能有这么好的收成,他又何必被沉重的徭役逼到上山当土匪,他嚼着嚼着,便觉得有些索然无味起来。
一群人不时停下脚步看着令他们睁不开眼的庄稼,想当初大当家的下令开垦后山荒地的时候,兔子山众人都在私底下嘲笑,因为那个时候的兔子山实在是荒唐的不像话,当时在所有山头老大都忙着抢山头,蚕食周边地盘的时候,他们兔子山的大当家却带着一帮兄弟养羊种地挖水渠,怎能不惹人发笑。
当他们走过田地,来到湖边的小茅屋时,就看到了茅屋前摆满了各种各样的农具,个个都崭新无比,一看就是最近打造出来,众人一下子就明白了,原来这是让他们当苦力啊,有几个懂行的山贼捡起几把农具试用着,竟然也挑不出一点毛病,农具的木把大多都是榆木所制而成,相比杨木要更加耐用一些,木把上的树皮用镰刀刮得干净无比,拿在手中有一种手握玉石的质感。
“这是让咱重抄就业?”
“咋拉?你瞧不上农民?”
“放屁,老子祖祖辈辈都是务农为生,就是瞧不起谁也不能瞧不起老祖宗。”
“都别吵吵了,等一会儿大当家的来了不就都知道了。”
李狗子举起把铁锹敲了敲,众人听到声音都停了下,李狗子说道,“老大昨天告诉我,立秋已经过了一段日子了,地里的东西都已经熟透了,西边的谷子小麦每天招惹好几群麻雀,再不收割就要被吃的差不多了,老大说了这是三年来最大的一次丰收,与以往不同,为了激励大家更好的干活,老大说了第一天能打下多少粮食,就把粮食分一半儿给咱们。”
“这一半儿是多少?”
“别掰你那几根手指头了,加上你两只脚也不够算。”
“那还等个屁啊,大当家的说话肯定算数,我这就去割麦子,到时候用石碾碾下面粉,先蒸几个白面馍馍解解馋。”
“那我去割谷子,打下来谷子先熬上一锅小米粥,还记得小时候跟俺爹去刘地主家还粮,看见他婆娘熬了一锅黄澄澄的小米粥,那上面一片厚厚的油皮,灯照着还反光哩。”一个山贼咽了几口口水。
“别说了,老子口水都流出来了,我先走了。”一个山贼抓起把镰刀就往地头跑去。
有一人带头,剩下的人也都纷纷效仿,几十把镰刀瞬间消失一空,倒是镐头和铁耙没人去拿,众人都知道那些玩意儿是用来挖什么土豆的,那个东西又没吃过谁知道好不好,还是割些谷粟麦子比较靠谱一点。
四当家李狗子看着他们的背影,他好像刚才忘了点儿什么,当看到满地剩下的铁耙和镐头才想起来,急忙追着喊道,“都他娘的给老子站住,老大说了要打谷子就打谷子,要打小麦就打小麦,你们他娘的谁要是敢乱干把地弄得一团糟,看他不削死你们这群狗娘养的……”
……
烈日炎炎下的山谷之中,一群满头大汗皮肤黝黑的壮汉在地里忙碌着,他们一个个撅着屁股,汗水顺着脸颊滴落在泥土之中,他们有的已经伸不开腰,甚至就连直起身子都需要一段时间缓和,但他们的手下纷飞,左手一笼几十根谷子秆,右手握着镰刀横拉几下,就已经见割倒的谷子整齐放在一堆,又五六个年级较大的山贼迅速在一堆谷子中抽出几根杆子当做绳子,将一堆谷子捆的紧紧地,然后再去捆下一堆。
太阳落山之后还有多半个时辰天才完全黑下来,这时候所有的人都顾不得休息,随意拍打下酸痛的要和已经麻木到没有知觉的手臂,背上捆好的谷子放在山顶上早就打扫干净的打谷场上,累成一垛垛,等到几天后被风吹日晒完全晾干里面的水气,那时候就会在打谷场上铺满谷子,再用骡马拉上几个石碾在铺满谷子的打谷场上一圈圈的碾着,谷子就会从秆子上脱落下来。
那时往往是小孩子们最开心的时候,大人们包裹着头巾蹲在地上抖落着秆子里夹杂的粮食颗粒,而孩子们就在上面打着滚、翻着跟头,丝毫不怕自己受伤。
那些靠在谷垛旁小憩的山贼们说着年少时的欢乐,笑的合不上嘴。
那一幕幕场景,无比动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