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一个小山贼拖着脸色发绿的痦子离开,秋老大踮起脚尖亲昵的搂着胡魁的肩膀,向他竖起大拇指头,干的漂亮。
胡魁脸色很不好看,他也没想到自己的一个饱嗝儿竟然有这么大的杀伤力,只怪刚才自己吃的太饱了。
秋老大看着刚才还跟他作对的山贼,众人看到他目光中的隐藏的危险,尤其是刚才那些落井下石大喊大叫的人,此时都悻悻的垂下了头不敢直视秋老大的眼睛。
“这是你们今年第五次逼我退位了,看到痦子的下场了吗?这就是跟我作对的后果,记住下不为例,既然这里没有小娘子,那咱们就撤吧。”秋老大淡淡的说完,转身就要离开。
“等等!老大,四当家的还没有救出来,咱们怎么能走。”一个小山贼急切的喊道。
“哎,此行的目的不是找小娘子吗?”秋大当家的瞪大了眼睛。
“是救四当家的!”小山贼语带愤懑的说道,他可是和你一起烧黄纸斩鸡头歃血为誓的异性兄弟,你怎么就能忘了呢?
“原来是这样,哎,三当家的哪里去了?”秋老大忽然想起不见三当家柳白的踪影。
“老三走到半路就回去了,他说他是军师,还说什么既然是军师就应该羽扇纶巾,运筹帷幄决胜千里,打打杀杀的事情就交给大当家和二当家了,他会在兔子山上为我们摇旗呐喊的。”胡魁说道。
“这个贪生怕死的怂货!”秋老大心中愤懑不已。
小山贼看了他几眼,心里嘀咕你和他也不是一个样吗。
既然来了就肯定不能走,老四这厮虽然一身毛病但是还是有那么些优点的,而且还跟自己结拜过,是名副其实的异性兄弟,兄弟出了事情他不救谁来救?
秋子君看着两帮人说道,“快说,你们谁绑走了我们山寨四当家的,快点把他给我交出来,要不然我们这么多兄弟,可不放过你们!”
刀疤脸愣了一下。然后哈哈大笑起来,用刀指着秋老大笑的直不起腰,“哈哈哈哈哈……你……你们秋风寨果然各个都是奇葩,当山贼的竟然让别人给劫了,山贼做到你们这个地步也是天底下头一份,用不用我们黑虎山帮你们将人抢回来啊?”
“区区黑虎山无名之辈也敢跟老子说话?你配吗,脸上爬了一条毛毛虫以为我怕你啊?”秋子君不屑的说道。
毛毛虫?自己的脸上有东西吗?刀疤脸摸到了脸上的刀疤,这才醒悟过来,这个秋兔子是在侮辱自己啊,想起脸上的这道疤,刀疤脸的心里就隐隐作痛,这道伤疤是当年一个不知死活的娘儿留在他脸上的,当年刀疤脸强上了她,那个娘们竟然拔下簪子划破了他的脸,不过那娘们儿的下场也没有多好,一群兄弟整整折磨了她一天的时间,最后剥光衣服挂在了那棵巨柳的枝干上,任由乌鸦吞食其珠琢食其肉,那个女子凄厉的喊声仿佛还萦绕在自己耳畔,想起来真是美妙绝伦啊,后来曝晒生蛆风干以后就只剩下一层人皮,至今也没有取下来。
刀疤脸眯着眼睛看着他们,老子就先让你们再嘚瑟一会儿,等到老大带着人来,老子一定把你那颗兔子头剁下来,让墙角的那条狼好好啃上一顿骨头,那畜生有一段时间没有好好尝过荤腥了。
小山贼凑到秋子君的面前,指着被围在圈子里的崔明正说道,“老大,就是他绑走了四当家,不过他绑的时候没说狠话,就说借用四当家的几天就会还回来的。”
秋子君点头,仰起脖子看向崔明正,他冲着对方抱拳行礼,这是江湖人的行礼,而且人家没有伤害李狗子,所以值得自己如此举动,“阁下既然没有找我秋风寨的麻烦,我秋老虎自然也不会跟阁下过不去,大家同为江湖中人,须知冤家宜解不宜结,只要阁下交出李狗子,我兔子山众人就此下山离开,如何?”
这句话的言外之意就是大家井水不犯河水,只要你放了我的人,我们就此离开不会掺和你和黑虎山的恩怨,可是如果你不交出人,那我们就和黑虎山一起对付你,就算你是江湖高手以一敌百又如何?你的身后还有一个小白脸儿,打起来的时候你能照应的过来吗?
咦?秋子君惊疑一声,他恍惚看见那个小白脸的身侧多了一颗脑袋,看到他的目光受到惊吓般迅速缩了回去,他娘的竟然真的是个小娘子,怪不得痦子一直指着这个小白脸,原来说的就是藏在他背后的姑娘啊。
“你要找的人就在第二辆马车里绑着。”一直沉默不语的崔明正突然说道,这群山贼本就与此事无关,况且还是自己绑架人家在先,他们早点离开这个地方也是一件好事,随着时间的不断拖延,他怕局势变得不受自己控制,那颗妖树不断传来的气息让他忌惮不已,它好像在渐渐成熟,实在是不能再拖了,必须得尽快解决眼前这些事情,早些离开此地!
兔子山众人都愣住了,他们也没有想到这么容易就让对方放人,秋子君急忙派人寻找那辆绑着李狗子的马车,果然将李狗子解救下来,当李狗子被人将口中破布拔出来了,抱着秋子君哭的那叫一个惨啊,边哭边说老大的救命之恩这辈子都忘不了,就是老大要他怀里的那本艳情小说他也愿意给的。
秋子君直言说不需要这么客气,大家都是好兄弟,他不是那种夺人所好的小人。
秋子君再次抱拳,“既然阁下如此爽快,那我兔子山一定履行承诺,就此离开,我看先生如此坦荡耿直,不失为君子,所以在下愿意帮先生一个小忙。”
面无表情的崔明正听到这句话也被他逗笑了,“我倒是想知道你能帮我什么忙?”
只见秋子君盯着白衣男子身后的某个脑袋,一副色授与魂的表情,“在下愿意帮先生照顾好那位貌美如花的姑娘,万一先生和人动起手来顾及不周,这群不懂得怜香惜玉的货伤害到姑娘怎么办。”
白熙嗤笑一声,“这个就不劳烦你个小小山贼操心了,就算崔先生自顾不暇,可还有我这么个大活人呢。”
白月听着这个登徒子的话早就怒火中烧,握着小拳头怒道,“无耻登徒子,你以后不要落在本郡……本姑娘的手里,否则我定要让你生不如死。”
秋老大听到那个小白脸的话,不屑的翻了个白眼,你自身都难保还有时间管别人,当他听到小姑娘的话,觉得她实在是太美,连说狠话都样子都那么迷人可爱。
要不是自己曾经发誓不能滥杀无辜,崔明正倒想第一个拍死他,他气笑道,“行走江湖最好掂量掂量自己有多少斤两,还得牢记祸从口出,这是无数江湖人吃尽苦头总结出来的道理,让你们离开不是说我就怕了你们这群歪瓜裂枣联手,而是此事本来就是我绑人在先,做得不对,另一个原因就是你兔子山在附近百姓中声誉良好。”
崔明正收到好友来信,信上除了让他烧掉黑虎庙外,还格外的提到了兔子山这群山贼,并且写了一桩秘闻,三年前兔子山曾经有过一次灭顶之灾,可是就在官兵围寨破门而入的时候,有一道虹光穿破云海,从天而降落入指挥使大帐之中,然后两千名官兵莫名其妙退兵,此事直到现在也是私密,除了当年亲身经历过这件事情的几个人,再也没有别人知道。
这也是他绑架兔子山那个四当家的原因,目的就是引出那个深藏不露的人,一个境界在一品之上,可以化虹而至的江湖高手,就算是皇帝也不敢掉以轻心。
精心培养的妖树,还有可以化虹升天的高手,这个兔子山隐藏了太多不可告人的秘密,崔明正有种直觉,白熙来此的目的应该和自己相同。
秋子君感觉大地有些细微的动荡,“轰隆隆”的声响从地下传来,他猛然转头看着那颗巨大的柳树,只见柳枝飘飘,并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崔明正看到他的动作神情,心中一紧,这个所谓的兔子山老大果然是隐藏的高手,这点动静微不可闻,能感知到的人必定境界不低于自己之下。
秋子君思绪万分,看着崔明正眼神直直的盯着自己,笑道,“既然阁下不需要帮忙,那我秋老虎一定遵守诺言,就此离开,倘若阁下能安然无恙的走下这黑虎山,一定要来我秋风寨,在下一定扫榻相迎,备上好酒好菜,一尽地主之谊。”
崔明正并没有说话。
看着秋老大转身,弟兄们紧紧跟在他的后面,一干兄弟的目的本来就是为了把四当家的救出来,既然目标已经完成,当然没有留下来的必要,难道正要跟黑虎山那帮不要命的玩意儿干上一场?别看人家人少,真打起来,就自己寨子里的这些人,就算是赢了也是惨胜利。
“不许走!”刀疤脸一步跨出,挡在了秋子君的面前,狞笑道,“既然秋大当家的来了,何不多等上一会儿,只要大当家的和我们联手解决掉这个狗屁的武夫,我可以做决定,剩下那两个娘们儿可以送给大当家的一个享用,如何?”
秋子君当然知道他是为了拖延时间等黑豹子来,好将自己一众一网打尽,当他看到自己要转身离开,也不敢贸然向自己拔刀,他怕万一动起手来那个武夫就会带着两只肥羊就此逃离,更怕武夫和自己同时向他们出手,于是给自己画个大饼,只要拖到黑豹子赶来,那就是秋子君的死期。
也不愿意多说废话,秋子君喊了一声老二,胡魁与他相处三年,自然知道他的意思,手中钢刀猛然劈向挡在他们面前的刀疤脸,大喝一声,“滚开。”
刀疤脸急忙举刀相迎,刚用左臂横刀挡在自己的头上,那凶猛的一记快刀与他手中利刃碰撞在一起,在黑暗之中溅起点点火星,胡魁天生神力,这一刀本来就是为了震慑敌人没有杀意,用了八九分的重力,刀疤脸吃痛抵挡,手执刀柄的右手虎口鲜血直流,承受绝大一部分力量的左臂更是疼痛酸软,就连手臂都举不起来了。
刀疤脸几乎手抖的握不住刀柄,心想胡魁不愧是兔子山曾经的大当家,自己受他这一击已经落了下风,恐怕在也拦不住他们,只希望大当家的及时赶来,自己一群人也不至于如此被动。
没人挡在面前,秋子君再次举步离开,只是刚走到庙门,他便听到一阵嘈杂的脚步声,他心底叹息一声,看来今天是走不了了。
兔子山众人看到老大突然停步,正要开口询问,就看见无数的火把排成一条长龙,上千人将这小小黑虎庙包围起来。
刀疤脸面带喜色,急忙喊了一声,“大哥。”
只见一人身披半张熊皮,脖子处为了保暖围了一条火红的狐尾,他脸廓方正,一脸胡子粗犷不已,身体壮硕的就像是一只熊一样,无形中给人带来一种压力,他正是黑虎山大当家的,黑豹子!
黑豹子一脸遗憾,“秋老大拜访我黑虎山山头,主人没到,客人怎么能先走呢?此举有失礼数啊。”
秋子君笑道,“哈哈,三年前与豹子兄在黑虎山见过一面,没想到豹子兄依然神采飞扬,一如当年,小弟今日来此只为找我寨子里的四当家,并没有别的意思,而且这天色渐黑,实在不愿意叨扰豹子兄,小弟改日一定备好礼物美酒再来拜访,可好?”
“老大,可不能让他走了!”刀疤脸急忙喊道,看着漫山遍野的火把,就知道这一次黑虎山上所有的兄弟都倾巢出动,这秋兔子只带了几百来人,此时不杀他更待何时?
黑豹子挥手打断刀疤脸的话,冷笑着看着秋子君,“就怕今日我让你下山,就在也见不到你了。”
“不会不会,小弟一向信守承诺。”
黑豹子挥手招来刀疤脸,低声问道,“景爷呢?”
“老大,景爷让我点燃烟花后就转进自己的屋子里了,他让我拖延时间等待大当家的到来,还说黑虎山是生是死就看今天了。”
黑豹子沉着脸点了点头,既然景爷都这么说了,那自己必须得为屁股下的椅子赌一把,他挥手下令,“让兄弟们放开手脚厮杀便是。”
刀疤脸脸色潮红,激动的面向漫山遍野无数的火把光点,嘶声喊道,“兄弟们!”
“有!”上千个声音汇聚在一起,顿时声震山河,在群山中回声阵阵。
“给我杀!”
“杀!”整个世界顿时充斥着拔刀声和呐喊声,幽幽火光照亮他们一张张狰狞的脸,数千人同时扑向黑虎庙,如同发起进攻的狼群。
……
半个时辰钱,夜幕刚刚降临,凉风渐起,蜿蜒的山脉像是一条条蛰伏的巨蛇在朦胧的夜色中显现轮廓,喜欢昼伏夜出的动物昆虫穿梭在草丛中觅食交配,不时的听到几声“簌簌”的声响,令人毛骨悚然,此起彼伏的虫叫声断断续续的响起,一只刚刚醒来的蛐蛐儿爬上草叶,它低头刚喝完一团晶莹的露水,正舒展着脑袋上长长的触角,忽然一只大手猛的盖了下来,察觉到危险的它瞬间后肢用力一蹬,便跳向了远处,在空中留下一道优美的弧线。
功亏一篑的男子直起了身体,他知道这是第六只蛐蛐从他手中逃生了,他不好意思的挠着头发,回头望向站在不远处的少女,咧嘴笑了起来。
少女手中提着一只灯笼,灯笼也分种类优劣,少女手上的这一只显然不是便宜货,是她花了好十两银子才从老板手中买下来的,因为这种灯笼只有在元宵佳节才会卖,平日不过年不过节根本就买不到,更不同的是这只灯笼不同于寻常,它名叫走马灯,是因为它内部有轮轴,轮轴里的纸上有精心描绘的几个孩童图样,轮轴转动,烛光将图画上的人物投射在外面一层纸屏上,那些画上的孩童或追或赶,或笑或闹,生动无比。
她爱不释手的提了一天,整整一天她都期盼着天黑能派的上用场,等到太阳一下山就急忙用火折子点燃了里面的烛火,看着那些旋转的小人儿在纸上旋转奔跑,她就止不住的开心想笑,其实开心的原因不止是因为灯笼,更多的是她即将要重逢故人的喜悦。
怎么能不开心呢?除了师门之外他是自己认识的第一个外人,自从他三年前失踪之后她每天都在打听他的消息,每天茶不思饭不想就连吃自己最喜欢的酥糖都怏怏的没有精神,好不容易在半个月前从师父哪里得到了他的线索,她就急忙一路带着师兄赶过来了,知道他有斗蛐蛐养小鸟这种爱好,她便想着送给他一只最大最好的蛐蛐,但凡是他喜欢的,她都想送给他。
只是木头师兄他实在是太笨了,一只小小的蛐蛐竟然能从他的手中逃跑,而且还是六次,要是让师门中那些最敬仰最爱慕木头师兄的师姐师妹们知道了,还不得惊讶的张大嘴巴。
瞧着木头师兄笨笨的样子,她的心里就升起一种无力感,如果不是她害怕那些脚上长满了刺、嘴还咧成好几瓣的小东西,她早就动手了。
女孩提着灯笼走到男子的面前,老气横秋的叹息道,“木头师兄你这个笨手笨脚的呆头鹅,将来可怎么找媳妇儿哟!”
男子身体壮硕,却长着一张清秀的脸,他的身后还背着一把巨大的重剑,高出了他一个头都不止,因为重剑又宽又长,小师妹经常取笑他说跟背了块黑色的棺材板似得。重剑剑柄上还挂着一个大大的包袱,远远看去不像是出门在外的旅人,倒像是逃荒来的难民,包袱里面除了盘缠外剩下的都是小师妹这一路碰到的“心爱”东西,有奇石、有泥人、有胭脂、也有花费重金买来的前朝古玩蛐蛐罐,整整的塞满了包袱,师妹说里面的东西都要送给那个人当做礼物。
他自然没有任何的意见,因为,小师妹是他的小师妹啊。
半个时辰的时间都用来抓蛐蛐,而且还无功而返,自己又天生害怕那些长着怪牙浑身全是腿的小虫子,天色已黑只能放弃了,少女不由的叹了口气,她耷拉着脑袋提着灯笼离开草丛,走在上山的小路上,男子见状挠了挠头,跟在了小师妹的后面。
少女天生就是乐观开朗的人,愁绪刚上心头没多长时间,想着自己马上就要见到他,忍不住的哼着家乡歌谣,在小路上一蹦一跳。
“师兄,你说他看到我的时候,第一反应是不是吓一大跳?”
“不知道他比三年前是高了矮了胖了瘦了,我可比三年之前长高了许多,希望他能第一眼认出我。”
“那个大骗子,说了要带人家去山下玩儿的,怎么就偷偷跑了呢,亏人家还一直惦记着他,大骗子……”
少女在前,少年在后,一个边走边说着,一个边走边看着。
后者什么都听不到,但他觉得此时的师妹格外动人,不像在那座压抑的山上整个人死气沉沉,而是充满了朝气,让他不由心中欢喜。
他们就这么一前一后的路过了娘娘庙,走到了兔子山的山顶,站在了秋风寨的大门下,
他们停步在寨门前,提着灯笼的女孩拍了拍沉重的木门,很快就有一个睡眼惺忪的从寨墙上爬出来,好奇的探出脑袋打量着二人。
只见少女怒气冲冲,手指着他大喊道,“快叫姓秋的给我出来,就说有个叫纳兰梦瑶的绝世大美女来给他当压寨夫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