抑郁症这个问题,其实一点也不难理解。
就像是数万人里出了一个特别怕疼的,他割破了手指,难受得直哭,可他周围的人都觉得这点伤根本不算什么,连涂药都不止于,最多贴个创可贴就行了。
甚至还有人开玩笑说,快去看医生吧,再不去伤口都要愈合了呀,哈哈哈哈。
所以久而久之,他就发现问题出在自己身上,他这么怕疼是不对劲的,甚至他表现出来怕疼,也会对周围人造成困扰。
于是他开始伪装,以求不给别人添麻烦,以求自己不被视为矫情的异类。他依然惧怕受伤,只不过一旦受伤他便下意识地假装一点儿也不疼,待到独处的时候再陷入痛苦。
靳绯显然没有这么复杂,她是装的,还装得既不走心又不识相。因为自私自利不愿付出而觉得别人对她都不好的难受,都只是小心眼兼不满足而已,才不是抑郁。
萧灭灭懂得所有的抑郁表现,而且不仅是这种精神异常,他几乎知道所有心理疾病的症状,也痛恨任何假装精神有恙的举动。
简而言之,靳绯踩雷了。
萧灭灭平常就是个暴脾气,这女人还直接蹦到了他的雷区,完完全全是自取灭亡,申请被毙实在不冤。
“签个名能有多难,萧指挥何必在我这里端官架子。”靳绯的声音本就已经生涩,现在还莫名发起抖来,只能自己给自己壮胆,“我本来可以直接去唐总那里申请的,我只不过是不想越级上报而已。”
萧灭灭冷哼一声,没说什么,只是抬了抬手,一把将靳绯推了出去。
咣,她不轻不重地撞在了办公室对面的墙上,还砸落了一副装饰壁画,咕咚一下,画框摔在地上破开,碎了一地的玻璃。
“啧啧啧。”凌央一脸惋惜地摇了摇头,“我一直很喜欢这幅画呢,我还想着哪天过来偷一下,把它换到我对门去挂上。”
“画的是什么?”周不渡瞥了一眼,在他眼里那就是一副颜料的堆积。
“不知道,就是好看。”凌央挑了挑眉,她正注意着萧灭灭的后续呢,哪有空鉴赏艺术。
之前朱辞镜一直在以消耗自己为前提钻研萧家的逆结界术,所以寻到了一点点可以修复结界手精神损伤的方式。尔后萧灭灭也利用自己的主家血脉优势,让这种医疗方式变成了由萧氏血脉主导的秘术治疗。
颇有成效,据说已经从稳定情绪发展到了可以维护精神环境了,但具体如何凌央因为头脑清醒,实在是没有条件体会。
但萧灭灭肯定感触很深,因为精神异常凌央虽是没有,但萧家治疗术她可是体会过七七四十九天呢,其中该如何运作如何起效,她就算还未能用结界术模拟出来,也早就摸清楚过原理了。
这种治疗需要深入了解病变位置,所以只有萧灭灭一个人会的精神修复,便只能由他一个人去一次次地深入各式精神病患复杂又失控的思域,去探索他们崩坏的究竟是什么地方,要如何处理才让它再次萌发健康的脑流。
因为这段时间的频繁接触,凌央对萧灭灭的讨厌渐渐也就消散了一些,看在他好歹是在费劲儿办好事的份上,脾气差点——其实是宇宙无敌地差——也就差点吧,她单方面宣布自己跟这家伙和解了。
多么大度!
凌央对自己的善良非常满意,当即决定好人做到底,替萧灭灭分担一点烦心事,把靳绯给忽悠走,“地上挺凉的,你要真有什么病,就快起来,回去裹紧小被子噢。”
头发乱糟糟的女人抬起头来,怨怨地看向了凌央,“凌队——啊不是——凌央啊。”
这冰晶小队的人还真是出奇的一致,苏钿钿的教育还挺透彻的,他们在称呼这方面的执念和讲究实在是不一般。上次凌央停职的时候,苏钿钿也坚持凌长官凌长官地喊她,这靳绯更不客气,还直呼大名了。
“我都说了,我是你大爷,你最好表现得尊重些。”凌央抱起手来啧啧啧地摇头,“否则啊,我现在可不需要守什么规则。”
“哼,哎呀也是,你都杀人杀上瘾了,快疯了吧?”靳绯站起身来,她身为战斗员,这么摔一下根本没有影响。
“你先你先,毕竟人一失意就会跑偏。我不一样,我正得意呢,还早,还早。”凌央摊开手一脸如沐春风。
“哈,果然是个红了眼的,难道杀了苏队长,你就一点也不愧疚吗?晚上睡得着?路过她曾经也路过的地方,就不会瘆得慌吗?”靳绯的注意力果然已经从萧灭灭那头转到了凌央身上。
“苏钿钿?她叛逃唉,一辈子都要被钉在耻辱柱上的人,算什么东西,死了就死了,还想对我有影响?没门。”凌央缩起脖子笑了笑。
“你还有人性吗?你居然笑得出来?”靳绯咬着牙控诉。
“啊,吃嘛嘛香,咋了?关心我的情绪啊,嗯嗯嗯,她不能上纪念墙我真的开心死了,如何?”凌央往后一指,“还奉献还付出呢,不好意思,都不算数了呢。”
“我劝你做人还是善良点吧。”靳绯的表情有些僵硬,“死者为大,积点口德吧。”
“是是是,人是应该善良一点没错,但就算我对你客气,也只是我愿意,不是我应该。”凌央摇了摇头表示自己目前不愿把善意浪费在这种人身上,“我学咱灭~哥一句噢,给你最后一次自己滚的机会。”
她说完抬起手来晃了晃。
靳绯下意识地往后猛一退,随即狠狠瞪了凌央一眼,又转向了在办公室里吃起凌央瓜来的萧灭灭,“好啊,我现在去哪都招人嫌了,你们是存心要我过不好活不成了。”
“客气,这是顺带的,我们其实就只是单纯觉得你烦而已,不可能专门花时间挤兑你。”凌央故意把音调一提,用十分轻快的语气给对方提建议,“坚强一点,克服一下,毕竟逃避可耻,还可能会死,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