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界拆解的过程很快。
在正常人眼里,这大概就像是电影特效一般,是仙子香消玉殒的那一瞬,是魔物灰飞烟灭的那一秒,静谧山林里耀眼的光火刚才还晃得人眼疼,一眨眼如烟似雾,遁寻无踪。
这几个人虽然嘴上说试试,语气随意,操作上却很严谨。蒋迫的石子没有直接投进两人的火焰中,而是放进了祁成的手掌。于是乎消失的只有祁成的结界力,凌央的编织却还维持着本来的样子。
也因为有凌央手中的火纵作对比,祁成掌握的结界消散得就更为可观了。作为天赋选中的家伙,他们两个看得比其他队友还要认真,结界在脑子里编织成型的样子自己再熟悉不过,而眼前这一份拆解公式,则是带着一种奇异的熟悉感。
每一步都能看懂,却又完全无法主动设想出来。
像是影像倒带一样,你看得出来屏幕上的画面是在倒放,可要你闭上眼睛不出差错地重现一遍,却很难办到。
“是这样的。”祁成淡淡地说出结论,他是除了萧络以外,唯一一名亲身感受陆霄能力的结界手。对方侵蚀风防结界的手法,就是这样的拆解过程。
似是抽丝剥茧,却又若披沙拣金,如同在亿万复杂的编织线中翻找,整理,却只从关键的部位下刀拆剪。
“不要轻易尝试。”他皱着眉头补充,看了一眼凌央,一副很不放心的表情。
“嗯。”凌央把手里的火纵放开,耸了耸肩作无辜状。她的脑回路可是基地之宝,怎么可能看不出来这屏蔽效应换作人为操作有多难多危险。
居然有人想到把它提炼出来,变为可以学习的方式,换做是自己,大概也会这么考虑吧。
就之前她作死不动假装正面顶住了杨伊蓓攻击那一刻,她就做好了......
一定要试一试的打算!
她是听劝的人吗?她不是。
“好的。”凌央假笑着回答。
“等等。”蒋迫突然沉下脸色开口,就他们这种很随便的照明条件之下,也能看出来这家伙大概又觉得哪里不妙了。
“所以是一样的对吗?从森林村石室里带出的屏障物,作用方式和反结界力是同样的?也就是大概能断定,这两者确实相关?”蒋迫尽量把问题说得明明白白。
祁成和凌央对视一眼,都点了点头,“对,反结界力很大可能就是从屏蔽过程里分析出来的。”
“那你让阿梨不要轻易尝试,是说反结界力的习得是有危险的,是这个意思?”蒋迫继续追问。
“对,很神经病的思维倒转。”祁成想了一个比喻,尽量让蒋迫这个正常人听懂。
“所以学了它,对人本身不好。”蒋迫这句话是个陈述句,像是下了个结论。
“没错。”祁成也就简单地肯定了一下,没猜出来蒋迫到底想说什么。
蒋迫嗯了一声,顿了顿才决定说出来,“朱威在苏笃身上做的实验是不是这个?”
唉?
凌央感觉脑子里炸了一下,然后马上回想起了她首次碰上苏笃时的经历。而祁成则思考起苏笃身上的疑点,据杨伊蓓的描述,他对结界力很感兴趣,还是以奇怪的方式和角度感兴趣的。
而且他的两名兄弟以落下逃兵罪名的代价,把他送离了朱威的麾下,这只能说明不管是什么实验,肯定在他身上产生了不好的影响。
“他的手!”凌央一拍大腿,又控制住了音调继续说,“他的手没事,我们不是一直没想明白吗?可是如果苏笃掌握着拆解结界的方式,那只要他速度够快,操作够溜,及时分解了我的编织,那结果就只不过是从稍高的地方掉在地上而已。
“噢,那可不!他身为战斗员,肯定没事,拍拍裤腿的灰就能走了。”陆霄一直插不上话,颇为尴尬,赶紧抓住机会凑上一句。
“所以你们是觉得,苏笃学到了反结界力?”午大庆不甘示弱,也开口发言加强存在感。
祁成看了看午萱儿走开打电话的方向,又转回来瞄了一眼德隆大叔,才压低声音回答,“嗯,十有八九,迫迫猜得没错。”
“等等等等,逆了天了,这个反结界力是由屏障物身上分析得来的,而屏障物之所以能够屏蔽结界力,是因为常年毗邻拥有屏蔽结界的古物探陵,所以沾染到了它的屏障,对吧?”凌央把话说得又慢又轻。
她待大家都点点头之后,才继续说,“探陵身上的结界是蓝夏塔亚放的,就是说咱未亡先圣既会结界力,又会反结界力,对吧?”
“都对。”祁成大概猜到了她想表达什么。
“那为什么先圣没疯?这能让她疯两三回了吧?”凌央丢出了疑问。
长期使用结界力后脑内的纷扰,她可是亲身感受多年了,若说结界力会让思绪乱来的话,反结界力就是倒着乱来。
而凌央才二十二岁,蓝夏塔亚选择入眠的时候,年纪已经是她的六倍,受影响的时间长很多。
“是不是你们这个,脑子乱起来,负负能得正?”陆霄颇为勉强地猜了一下。
凌央摇摇头懒得怼他,“唉,就先圣那么优秀的活神仙,干嘛想不开去睡觉呢,看吧,做个梦都能捅这么大篓子。我们又算什么小喽喽,连人家做的梦都搞不定。”
祁成叹了口气,不太确定地提出假设,“我觉得蓝夏塔亚之所以去沉眠,会不会是怕黄亚尔尚在人世,一旦自己意外身损,永昼便很有可能重回这个人的手中,所以才选择了不死不休。”
毕竟永昼易主,一般都会等到宿主死亡后才跳槽,还算颇有良心。当然,除非碰上思想能量极为突出的,为了防止常人寿命活不到宿主死亡的时候,它便会主动做出选择,放弃原来的宿主。
当年黄亚尔就是被放弃的那一个,而蓝夏塔亚则是被选中的新人。
“呃,那先圣若只是害怕黄亚尔还活着,那其实还好,就怕她,是确定对方还在世,就......”凌央看了看蒋迫,学他来了一句,“不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