店小二愣愣的看着眼前的三人组合,前面一人着着一身红黑袍子,生的秀气,竟比女人还美上几分,手里折扇呼啦一开,亦是通身的气派,叫人不肯小觑。
可这后面跟的两个人,虽生的也是气宇轩昂,样貌也是数一数二的。竟都一致穿着通身绿行头,叫人侧目不已,隐忍偷笑。
明显觉得这条京城最大的街上,三人周身远远的聚了很多人,不敢近了,只在远处指指点点。身后火辣辣的目光快要将他们灼伤。
“看够了没有?”冯紫英不耐道。对店小二堵在门口火焰极大。
“三位客官里面请。”那店小二也是见过一点世面的,见此虽觉得憋笑,也生生的忍住,叫人不看穿了去。这来第一楼吃酒的,不是达官就是贵人,不忍住,哪日归了天,都没人叫了屈去。又极识相的问道:“三位客官是要包厢?”
此话一出,两人都露出极可怜的神色看着那清秀男子。
“包厢?”水溶坏笑道,斟酌了好久为难道:“这出门过急了,银两不曾带足。”
霎那间原本哄闹的客店,静的针落地都可知。
这京城谁不知第一楼,菜色可人是一说,这楼在这京城中,却是有些和平客栈这一说,任何外来纷争,进了这里,只能作罢,至二更便是打烊,第一楼也绝不插手。
记得有一日,也不知是朝廷哪个一品大员的傻儿子,偏生不信这个邪,进来就是一顿砸,第二天叫人发现,暴尸巷口,第一楼却一直开到今日,安然无事。从此之后,更别说没钱吃酒,来这吃霸王餐的,就是原吃了酒没酒品的人来了这,都清醒三分。一名吃客小心的向旁边不知缘故的人解释着。
那人听完,朝着那三人投向可怜的目光。眼里还夹杂这戏谑。周围全是一起看好戏不嫌事多的人。
旁边的掌柜眼神复杂的看着自己的主子,他既要玩,自己断没有坏事之理。忙揪过一脸鄙夷的店小二,省得叫坏了主子的兴。
水溶见身旁两人脸色从黑到紫变化着,也不顾周围眼光,刚要说些什么。
“这位小哥的钱,我付了。”
水溶听闻一笑,见来人是薛潘,笑的更欢了。薛潘此时见到,叫他心都酥了,这登徒浪子,哪里见过北静王了,只知此时前方一人,竟生的这般清秀可爱。
一时竟没注意到那穿了绿行衣,满脸黑线,面色不善的冯紫英。
有人既要掏钱,水溶哪有不肯之理,一时四人便行至水字房坐下。
薛潘愣愣的盯着水字房,见比别个房间更是优雅清幽许多。他虽是满腹稻草,这般眼劲还是有的。
笑道:“果然是哥儿好运气,我竟来了许多次,都是进不来的,如今真真是托了哥儿的福,竟赶巧空着。”
水溶将手里的折扇一拍一拍的打在手心,笑道:“薛大爷客气了。”
薛潘听罢,顿时心下高兴不已。只知是有戏。刚欲说些什么。瞥见一脸难看脸色的冯紫英惊声道:“冯兄!”
冯紫英对上薛潘的那双惊恐的眼,讪讪的干笑了两声。
包厢中立马传出一阵欢快大笑声。
“冯兄哪里认识这两位这么漂亮的小哥,也不介绍了来,真是个小气的。”薛潘虽面上这么说,心里也是庆幸自己方才还不及说出什么****的话,倒叫给冯紫英没脸。
冯紫英脸色难看,苏名轩也将拳头攥的紧紧的。倒是水溶一脸无畏的笑道:“如今也算认识了,只管吃酒,莫说这些废话。”
薛潘拍案道:“果然爽快。”一时又叫小二上了好几盅佳酿。
***************************
次日一早。
黛玉小心的给贾母斟茶,一时又跪了下来,满脸泪痕哭道:“黛玉此次来是辞了外祖母的。这扬州的一趟,是非走不可的。”
贾母听言,一口将茶水吐了出来,叫鸳鸯把黛玉扶了到自己跟前,一边帮着黛玉拭泪,一边自己哭道:“好孩子,可怎么了,怎么好端端的就要回去了,是谁待你不好,欺负了你去,你快讲了我听,我去给你做主。”
黛玉不言,还只是止不住的哭,从怀间将一绣着红梅的旧帕子拿了出来。
贾母叫罢,也哇的一声痛哭不已,一旁王熙凤不知何事,也不好安慰。王夫人心里却明白。这心下也止不住害怕。‘这分明是贾敏及笈之时,贾母高兴,用那上好的笼烟料子一针一针亲绣上的,贾敏也是宝贝的紧,整日整日不离身的,怎会跑到这来?莫不是……‘
“我可怜的敏儿……”贾母此时也顾不上许多,揉着黛玉哭了许久。道:“你也是数年未回了,这次就叫了你琏二哥哥陪了你去,路上也好安心。你只好好去祭拜祭拜。”顿了一回又哭道:“你娘亲生前最是喜红梅,枣泥糕子也是最爱的,小的时候,胃口很是不好,便时常叫厨房做了这枣泥糕子。每日三餐后,克化一点,也就不似先前那般,涨肚……”说到动情之处,屋里哭声也是不止的。
贾母所说,黛玉都一一细听记下,外祖孙两个,一会儿哭,一会儿笑的,贾母叫黛玉在旁边,夜间也不肯叫了她回去。叫她陪了自己睡才好。
“你母亲可有说些什么?”
黛玉笑道:“不曾说些什么,只说如今她和爹爹过的好,只是许久未曾见着我,便托了梦来看看。不曾想竟便成这般模样。”
贾母叹道:“原是我糊涂了。”
也就一夜无话。也不知是睡了没睡。
************************
“薛潘,他……”
水溶一把将折扇打在冯紫英头上。“做什么,也该带上脑子才是。”
冯紫英转念一想,摸着脑袋,不住笑道:“王爷好深的心。”
水溶啾了一眼,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