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轻没想到竟是榿吴上神指定要见她,有些惊讶地看着织忆从房中走出来,握了握她的手,轻轻地说:“去吧。”
她缓缓地点了头,走近屋门的时候,织忆就在外面将门关上了。而她没有看到的是,在门合上的那一刻,外头的人各异的神情。
看到榿吴的时候,她像没事儿人一样靠坐在床头。许是听见了脚步声,她本来低下的头抬了起来。
她脸上的神情很是柔和,柔和的让她觉得眼前这个人都不像榿吴了。她记忆中的榿吴是可以时而妖媚,时而锋利的,但绝不是这般温柔似水的模样。
“榿吴上神。”她小声地唤道。
“来,过来坐。”她冲她招了招手,嗓音是一同她此刻外表一般的轻柔。
叶轻顺从地坐在了床边,近看她的脸庞,确实还是她昔日见到的那个风情万种的榿吴,可是她眉眼间淡下来的棱角也是清晰可见。是什么,让她在这些日子里,发生了这么大的变化呢?
正当她奇怪时,她轻声地开口说:“你一定很奇怪,为什么我要你一个人进来吧。”
她点了点头。
“因为啊,我要为之前在西荒时的任性,向你道歉。”她浅浅地笑了笑,或许是她此刻正病着吧,这笑看起来有几分的凄凉感。
“这不怪你的。”叶轻摇了摇头,这都是绎心的计谋,怎么能怪罪她呢。
听到她的话,榿吴却将身子坐离了身后的背枕,摇了摇头仍坚持道:“我知道你不是这种小肚鸡肠的人,但我心中始终有愧疚,你你不接受我的道歉,我是不会安心的。”
“好,我接受。”话已至此,叶轻也应了下来。
得到她的回答,榿吴再次笑了笑,重新靠上了背枕继续道:“还有一件事。”
“是什么?”叶轻问道。
“其实,你出生那日的异象,真的是魔族祖上宿殇一缕魂魄归位的时候。”她的思绪似乎又回到了那时,抬眼望向了她的眸子。
“而且,他也确实将魂魄寄在了你的身上。”说道这,她的视线从叶轻脸上移开了。
“这都怪我,尊神们早就推测出了那日便是魔王魂魄觉醒地日子,那日应陈孤身一人前去将魔王再度封印。可他的力量实在太过强大了,我偷偷地跟着他,害怕他会不敌魔王之力,便自作主张上去帮他。可是我太不自量力了,终是棋差一招放了他的一魄出来。好在后来重涣及时赶来,将宿殇的余下魂魄控制住,最终才没有酿成大祸。”说完,她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眉宇间已皆是皱痕。
“而那跑出的一魄,没有归宿,便找上了一个出生的婴儿。”她的声音顿了一顿,眼睛再次直视着她的双眸,“就是你。”
“此事,我也要向你道歉啊。”相比起前一次的道歉,此次她心存了更多的愧疚,因为她的一时之失,害了才刚出世的她,实在是罪过。
“那我的体内?”叶轻心中有些讶异,如果这是真的,那绎心便没有信口雌黄,可她又是如何得知的呢?
“不,后来,我为了将功补过,用自己的修为把你送进了太虚幻境,逼出了寄存在你体内宿殇的一魄。”
“原来如此。”不过在叶轻的印象中,除了六千年前在蟠桃林,还有几月前在西荒,她就未曾见过榿吴了,她又是如何将她送进太虚幻境的呢。
“为什么你不记得这些事儿,你一定觉得很奇怪吧?”榿吴看着她愁眉不展的模样,帮她说出了心中的疑惑。
“嗯。”叶轻点了点头。
“我在送你进去之前,将你的这段记忆抹去了。”
“那……”
她的脸色突然变了,原本红润的嘴唇瞬间变得苍白。叶轻听见她的呼吸声越来越急促,赶紧倾身一只手握住她的手,一只手在她的丹田处来回抚摸顺气。
可是似乎却一点用都没有,甚至她的呼吸还更加急促了。叶轻有些慌地转过了头,对着门张开嘴想要喊人,却说不出话来。
她挣扎了许久,不知道这是什么情况,而这种状况也没有持续很久,渐渐地,她的视线范围越来越小,最终,她闭上了眼睛。
叶轻睁眼时,身处的是一个她从未见过,也从未听说过的地方。
这里有无尽的黄沙,却又与西荒不大相同。因为这儿不只是看不见边际的沙,还有许多华丽的堡垒,一排又一排。
突然耳边想起了战争的号角声,随之而来的是一片鸦鹊的嘶鸣。一抹鲜红刺痛了她的眼,可那锋利的刀刃似乎不愿意放过她,随之而来的是一刀接着一刀的挥落,一道接着一道的血光撞进了她的眸中。
她这是在哪里,是回到了战乱时期吗,眼前是一群凶神恶煞的男人,手中拿着锋利地武器正大步地走向堡垒中瑟瑟发抖的妇女和孩童。
叶轻不明白,为什么,这些残忍的刀剑,要如此无情地去伤害一群手无寸铁的妇人和孩子们。是什么,泯灭了他们的人性,让他们全化作了刽子手,来参与这样的杀戮。
她捏紧了衣角,因为愤怒而聚集在手中的灵力热烈地滚动着,在一把刀高高举起,即将要砸向一个年迈的老人身上时,她抬手一击。那一掌她已然用了十分的力道,可打出去的力量,在空中,被风一吹就化作了一道白烟,随风散去。而那即将落下的刀,也已经掠过了老人的脖子,鲜血四溅。
她的双手在颤抖,她不可思议地看着老人被割下的头颅滚落到了她的身前。为什么,她的法力在这里一点用都没有。
箜竹,她还有箜竹……
她蹲下身子,将箜竹立在黄沙之中,一只手扶住,一只手用力地拨动琴弦。可不管她再怎么用力,那拨出去的白光都会在即将抵达的时候化作一团白烟,随风散去。
她跌坐在了地上,眼前的鲜血撒满了四周,成群的尸体也堆积如山。
这是她从未见过的惊心动魄,原来战争,是如此的可怖。
她的眼中,再一次只剩下了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