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热闹闹的年关渐远,盼了一年也只是短短一日的光景,烟花爆竹与这清冷的铺子是不占得半点关系,这几日倒也是还能听到远远的响声,看的见火花的残影。
远处月老庙的香火也少了些许,烛烟轻淡,偶有三两男女上山还愿。
不过后天便是凡界正月十五的花灯节。
夙离已经过了上千个花灯节了,自然不稀罕,况且那些花灯也入不了她的眼,不过铺子近来没有访客,闲来无聊之时出去走走偶从小镇路过,已见到许多人家翘起的屋檐上挂了各式各样的花灯。
上次她去过的那个老汉的伞摊还在那里,未出阁的妙龄女子素来喜欢花灯配纸伞,即便是未娶妻的俊朗公子也有心思为心上人买得一把赠出去,所以这几日老汉的生意也还算好。夙离遇到了几次都是围了一圈的公子小姐。
听说云府夫人为了让云老爷高兴,让理应为大少爷办的洗尘宴推迟了,云府老爷前日才回来,所以昨日便热热闹闹补办的洗尘宴,据说云府老爷实在高兴,镇子上的人请去了大半。
云老爷亲自给大少爷起了个名字——云何溪。
这名字传到夙离耳中的时候,她也惊讶的道了两字“缘分”。
……
今日是个艳阳天,远处的日光都可以看得出来颜色了,不过铺子这里没有作为来客的外来人拜访,外面自然也就是黑漆漆的一片,偶有清风月光。
铺子里点了五只白烛,烛光算得上柔和。
夙离穿了一身暗青色衣裙坐在屋子里,袖口用黑色的上好锦缎滚了边,手里拖着一盏淡青色如碧色一般无二的纸灯笼,白细的手指微动仔细的转着,上面用黑色的细墨绘了一位亭亭玉立似弱柳扶风的小姐,锦帕半遮面,低头羞笑,正是上次月老庙的那位测姻缘的那位姑娘。
夙离那日从月老庙回来本就想着要做一只灯笼来,不想青泽找了过来便耽搁了,今日她刚好有空子就索性坐了一个上午完成了。
夙离仔细检查了一下,自认为完美无缺才起身把灯笼挂到墙上去。
那面墙上已经挂了二十七盏各色各式的纸灯笼,上面绘的都是她偶遇的一些人或者物。
夙离抬手把弄着脸颊的发丝别到耳后,烛光轻摇地上无她的影子。
上次为了封印青泽她把簪子都赔了进去,这几日都没有找到能入了她眼的簪子,偏生她又不是个会凑合的人,索性就不戴了,只是这头发经常跑下来到底是烦人。
夙离眼里一亮,缓步走到柜台后面的货架前,踮着脚从上面拿了一个青色的布袋下来。
因是好久不用上面已有一层细细的灰尘,她记得这是人间的一位妇人拜访她时给她的见面礼,后来夙离帮她见了想见的人,索要了她五年的寿命,这个见面礼她见着稀奇就用其顶了她一年寿命。
夙离把布袋放到桌子上打开,里面是一色黑的排成一排的像细线一样发夹。
这玩意夙离在人间走动的时候见过,只是凡间的东西自己买不来,便是一直垂涎着,谁曾想有人送了过来,当时她当真是欢喜的。
夙离取了两根交叉起来把耳边的发丝别到耳后,眼前少了遮掩之物视野一下子清晰了。
末了,把布袋又放回原处。
出了柜台,她本想着去睡一睡打发时间,没想到外面突起狂风。
夙离停了脚步,像是想到什么,走到门边站定,看着远处乌云密布,紫电交错,有风远远的吹进来,发丝被扯得飘至耳后,她的眸子微微眯起,眼睛定定的看着前方。
看样子恐是有大雨要来,而且怕是针对她的。
夙离回过神来,平淡异常的关上门,这种天气对她极为不利,所以当下她最好是大门不出的窝在铺子里等待天晴。
可偏生这个时候来了客。
“当!当!当!”木门被有规律的敲打了三下。
夙离身子一僵,眼角微动,心思百转千回,暗想这个时候来访会是何人?
夙离抬手隔空就把门后的那把黑色绘梨花的油纸伞拿到手里,谨慎的走到门后,沉声问:“何人?”
门外许久无声,夙离以为无人,神色缓和的松了一口气,转身要走的时候突然有道熟悉的声音传来。
“楚氏凉戈。”四字不怒而威,想必其人定是人上之人。
夙离的手颤了一下,手中的油纸伞险些落地,良久才回过神来,手中的力道重了几分,这才转身开门。
门外楚凉戈一身正红色的拖地嫁衣,后摆上绣的是金丝线的凤和凰两兽,作交领状,似是在耳鬓厮磨。墨发梳的是妇人鬓高高盘起,一对金色展翅凤凰流苏簪子斜插在两边,中间拥着的是流云凤冠,脚上穿的却是一双绣工不佳的鸳鸯绣鞋,上面有些污渍,与她的装扮着实不符。
楚凉戈看着她,凉凉的一笑冷声道:“久违了,夙姑娘。”
夙离活了上千年自然是不惧怕什么的,很快就稳住了心神,向旁边挪了挪,让出空来,随手把身后的油纸伞放下,抬手作了一个请的姿势,“公主请。”
楚凉戈面无表情的进门,身后凉气袭人。
门边的夙离看了一眼还没有好转的天气,轻皱了一下眉头合上门。
“没想到你搅得大楚民不聊生还可以安平的活着。”进了别人的地盘,毫无寒暄之态,出口便是责备。
夙离自然是听出了她口中的怨气和不满,但是不是她的过错她可不会无缘无故的就担了,“公主这怨气怕是撒错了人,若不是他执意逆天改命何来当时的恶果?”
楚凉戈被她一句话堵的一时无言,夙离口中的他指的是谁她心中是再清楚不过的了,可是那又如何,一切还不是因为那个女人而起,而那个女人又与眼前的夙离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她对夙离怎么有得好脸色来?
“今日我来是来问你,六界有关你的传言是不是真的?”楚凉戈不想自讨没趣,很快揭过了刚才的话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