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凉戈没说什么,退后一步,不过从夙离的语气里她就已经听出来若有来人绝非善类,想到此当机立断毫不犹豫的转身就上了楼,她的能力与夙离比起来定是小巫见大巫,留下来也只够拖后腿而毫无用处。
夙离听到身后的脚步声渐上,勾了一下嘴角,铺子的门猛地合上。
楚凉戈还是和当初一样无论什么时候都能做出理智的选择,不亏是天生的凰!
夙离缓缓的抬头看着一眼头顶黑色的天空,低喃出声,“那么快就找到我了,看来又要搬家了。”
夙离的身子一闪人已经出了铺子的结界来到了月老庙的山顶,亏得人间也是黑夜,不然白天她也不敢那么光明正大的出来。
待夙离站定,风起,青松的针枝叶相互摩擦,发出“莎莎”声,像是皮肉长出来的细响。
一名男子从天而降,身着黑色的锦绣华服,暗红色交领绣黑色如云图案,踏黑色云靴,筒入衣摆只露了一尘不染的白底。
近了夙离才看清楚那张熟悉的脸,双眉入鬓,眸若明月——冷亮而幽,唇如浅墨——点赤而朱,棱角分明偏生下颚稍圆——严而魅,手持一把黑色的龙骨扇,悠闲地有一下没一下的扇着,“臭丫头!你可是让本道好找。”
这一句离唇而散,半分公子风气也是没有。
夙离半笑着看他,不冷不热道:“你还是一如既往的话多!”
话落收笑,夙离蓦然出手,身退数米,双掌中聚集的红色灵力拍出直袭天道眉心。
天道挑了一下眉头,微微动了一下步子,无伤大雅的就躲过了她的杀招,幽幽的说道:“功力见长,看来一百多年你也没有偷懒。”
夙离站定,脸色瞬间不好看了起来,可知刚才的那一招虽然没有用尽全力但也是用了她六成的灵求,竟然被他挪挪脚就躲了过去,现在是不是应该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臭丫头!虽然本道心仪你,可是你也要矜持一点,上扯月老,下勾孟婆,还掺和凡间的事情,闹了这么大的动静就怕别人不知道你这个人吗?六界都跑到本道面前念叨,本道的头都要炸了。”
人模狗样就是不能开口!
夙离一脸黑,抿了一下嘴角还要出手。
天道嫌弃的瞥了她一眼,动了一下手指,一股巨大的威压突然就砸到了夙离的背上,气势与她的天壤之别,不容反抗!
“扑通!”夙离受不了压力,一下子跪到地上,膝盖处刺痛传来,强咽下冲到喉中的血腥。
夙离咬牙切齿,沉着一双眼睛抬头盯着他!
“唰!”天道打开扇子遮住自己的下半张脸,走到夙离的身前站定,居高临下的看着她,“是不是有性命之忧时才会想到你自己?夙离!若有一天六界伐你,你以为你真的可以以一人之力相阻!对待别人的事情你可以事事通透,为什么到了你自己身上反到如此执迷不悟!”
“现在的你连本道都不惧,当初的交易你却是逆天改命遵守了一千年,你,到底在怕什么?”
四周皆静,乌云退去,一轮弯月,冷风素净。
夙离看着他那一双比月还要亮,比夜还要沉的眸子,突然就笑了,又戛然而止,像昙花一现不可留,毫不在意的看着他严肃的脸,轻声问:“我到底在怕什么?那你呢?为何不杀了我?你到底在怕什么?我们何尝不一样呢?”
声声质问,天道的心跳停了,耳边一遍一遍的回响夙离的声音,启唇不禁自问:“本道在怕什么?”
“咳咳咳”夙离气血上涌,忍不住用力的咳嗽起来,嘴角有血丝流出,空气里瞬间涌进了淡淡的血腥味。
天道被她的咳嗽声打断了思绪,猛然回过神来,神色复杂的看着低头咳嗽的夙离,步子微动想上前止住她的咳嗽,可是想到刚才她的话,又生生的制止住了自己的脚,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夙离,毅然决然的转身离开。
夙离听到他的动静,终于支持不住撑着身子的两条胳膊一下子没了力气,倒在地上,看着眼前越来越模糊的景物自语道:“我怕错了一步就算计不了他的真心。”
多可笑!
……
夙离再睁开眼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躺在铺子里了,入眼的就是她熟悉的青色床帐,窗户禁闭着。
夙离恍惚了好一会才彻底清醒过来,扶着床的边缘,双手撑着身子慢慢的坐起来靠在床头。
楚凉戈推门进来,遇上夙离投过来的目光,吓了一跳,反应过来后松了一口气,脸上闪过高兴的神色,走进来关上门,拿了一只小凳子坐到床边小心翼翼的解释道,“昨日你出去久久不归,我担心出事就顺着你出去时的方向猜着寻了过去,果然看到你受伤昏倒在地,就把你带了回来。”
楚凉戈说完打量着夙离的脸色,除了有些苍白外也没有什么表情变化,不禁又问,“是谁把你伤成这样的?不是说六界之内无人是你的对手吗?
夙离淡淡的看了她一眼,闭上眼睛轻轻的呼吸,“放心吧,你的事情不会耽搁的。”
看来夙离并不想让她知道太多。
楚凉戈一听就知道夙离是误会了她的意思,开口想要解释,但是目光触及到夙离明显不愿再多说的脸,还是悻悻的闭嘴了,“那你休息吧”
楚凉戈起身要出去,开了门还是忍不住,回头看着夙离还是维持着刚才的动作道:“我的事情不急。”说罢也不好看夙离会是什么神色,就匆匆的出去了。
夙离睁开眼睛看着刚关上还有些颤动的木门,不由自主的皱了一下眉头,她这是在关心她的伤吗?
果然这一天楚凉戈离开后都没有来找她说找人的事情,夙离也难得的在床上躺了一整天,直到躺的腰酸背疼的。
……
隔日。
夙离撑伞来到人来人往的月老庙,庙前的姻缘树上已经挂了慢慢的红丝带,迎风而动,她今日穿了一身长开袖的纯黑色百褶裙,踏了一双许久前无聊时自己绣的布鞋。
红唇微抿,夙离撑上了些许油纸伞的面,抬头果然看到月老正提着一只朱红色的木篮子坐在树上收着红绸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