夙离笔直地站着,双手交叠着放在小腹部,静静地看着她,这一走她真的要与他见面了,可是也要同千年之前的那些人永别了。
她好像明白楚凉戈这么做的的原因,因为从根本上来说她们何尝不是同一类人。
夙离看着门后面的黑色绘淡黄色梨花的油纸伞,久久不能回过神来,她似乎听见他在她的耳边叫着“白梨”。
虽然那本不是她的名字,可她到底还是当了真的。
夙离回过神来一双本来清冷的眸子里,难得有了一丝迷茫之意,独自无声笑了一下,走到一边的凳子上坐下来,楚凉戈一会儿可能就要回来了。
果不其然,仅是一刻钟的时间,楚凉戈一身灰色布衣,头发少了装饰只用了一根细长的银簪挽着半边的青丝,只是她的鞋子还是来时穿的那一双鸳鸯绣鞋。
木云生披头散发,一身铠甲还是千年前的装扮,面色柔和的站在她的身边,十指相扣。
楚凉戈进来就朝着夙离直直的跪了下去,双目含泪,“夙姑娘,谢谢,谢谢。”
木云生还是笔直的站着,不过他看着夙离的眸子里有感激但是也有挥之不去的恨意,大概他这么多年还是忘不了血染天际的那一天吧。
夙离弯身把楚凉戈扶了起来,淡淡的看着她的眼睛,启唇道:“我们只是平等交易,互不亏欠何来谢字。”
楚凉戈站起来看着夙离,这个时候她突然觉得夙离这个人好像和她听到的传闻不一样,至于是哪里不一样的她倒是说不上来了。
“夙姑娘如今我也交出了报酬,我们是否可以一同投胎。”
楚凉戈自知不可重回以前的时光,现在能渴求的就是来世他们还可以在一起。
楚凉戈没有直接回答她的问题,“坐下来吧。”
木云生轻握着楚凉戈的手指在夙离的对面坐了下来。
“你们两个本就不属于这里,自然就没有在这里投胎的规矩。”
夙离突然凉凉的说了这么一句话。
楚凉戈迷茫的看着她,不知是想起了什么,眼睛里闪过一丝微光,“夙姑娘的意思是,我们可以回去?”
夙离面无表情的点了一下头,“从哪里来,自然是要回哪里去。”其他的就没有多说什么,想必楚凉戈他们也是明白的。
“夙——夙姑娘,谢谢,谢谢……”楚凉戈泣不成声,她何时奢望过可以再回去啊!
夙离不为所动,看着木云生替她擦拭掉眼泪。
楚凉戈看着夙离突然说:“这双鞋子还是我为自己绣的,本以为能够在嫁与木生时穿上,可惜没能等到他鲜衣怒马归来,可是,如今终是穿着这双鞋子走了万水千山寻到了他。”
夙离竟然看着她的那双鞋子出神了。
“夙姑娘?”木云生突然开头叫了她一声。
夙离回过神来抬头看着他。
“夙姑娘,和我曾经认识的一个故人特别像,不知道夙姑娘认不认识一位叫‘白梨’的女子?”
夙离摇了摇头,冷淡的说:“并不相识。”
楚凉戈眼神闪烁,不过终究是没有说什么。
“你可认识你们当时的一位状元?常穿青衫。”夙离突然想起来陈清泽的事来,下意识的开口问了。
楚凉戈虽然没料到夙离会问起别人的琐事,但是看她不像是随意问的,就好好的想了一下,“如果我没记错的话确实有那么一位状元,还是皇兄钦点的,名字,好像是何溪!对,就是何溪。”
“夙姑娘怎么问起他了?”
“无事,听一位客人提起的,那是是不是有一位一品大员想将女儿嫁于他?”
楚凉戈握着木云生的手轻笑了一下,“倒是真有这么一回事,不过,那个状元郎拒绝了,说是,已有糟糠之妻,此生定不相弃。为此还得罪了那位一品大员,不过亏得那个大员的女儿是个性情中人,虽说是看中了他的才气也倾慕于他,但是听说了他已娶妻也是干脆替她那爹爹道了歉,两人也没什么纠隔。”
夙离看着他们两个,突然就笑了一下,对此事来了兴趣,“不如在你们离开之前同我说一下他们两个的事情吧。”
楚凉戈自然乐的讲来这件事,“说起来,我还与那位一品大员的女儿有些交际,也是位知书达理的大家闺秀,后来,那位状元郎婉拒了她之后,她无半分纠缠之意,干脆向皇兄就请了一道旨嫁了青梅竹马门当户对的一位将军之子,婚后活的怎么样,我不在人世了,所以也不是很清楚。”
“那,你可知那位状元郎是怎么死的?”夙离试探性的问道,她自然是知道那位是怎么死的。
不出意外,楚凉戈摇了摇头,“不知,只知道是回乡的路上死的,传说是遇到了强盗,但是,真相是什么没有人知道。”
木云生听到楚凉戈说后,张了张嘴像是要说什么,但是看了楚凉戈一眼后终究是没有说出口。
夙离不着痕迹的看了木云生一眼,收回目光,“如果你们两个在这里已无遗憾,我现在就可以送你们回去,只不过,你们回去以后再也不是当初的身份了,只会是一介平民,你们也会把这里的事情全部忘掉。”
“无妨。”木云生释然。
两个人看着彼此眼睛里有的只是身前之人的影子而已。
夙离不知为何突然笑了,转头不再看,手指轻挥直接把两个人送走了。
夙离意识到自己情绪的波动,有些自嘲的笑了,低语,“我何时这般在意别人了?”
夙离移步到柜台后面,看到账册上又少了两个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