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天傍晚，小马提前干完活回到了公寓。
“廖婶，今天厨房借下。”
屋子里，廖婶正在收拾被老徐弄得乱糟糟的屋子，老徐正窝在墙边的角落里，一动都不敢动。
“不用了，小玲正在做菜，你也一块吃点好了，这次不收你的。”看着他买菜的分量，廖婶难得轻松了下来，又是一个坏小子，她在心里嘀咕着。
“小玲是一直在这里帮忙的女孩子对吧，那行，我去帮忙。”
小马拎着菜向厨房走去，看来他今天是准备大显身手的样子，不会因为廖婶的话就轻易放弃。
“你去帮忙？”廖婶有点警惕地看看他，见他眼神正直，便也不阻止了。
还是什么也没写，只是寥寥几张纸上，刻画着不明意义的图画。看样子这个故事也就到这里了，毕竟不能指望老徐像个小说家一样，神智清醒的继续写下去。小马失望的摇了摇头，慢条斯理地向厨房走去。
“你好，你是小玲吧，我是马韵，大家都叫我小马。”
厨房里，小马看到了这个叫小玲的女孩子，前天虽然有碰过面，但是仔细地看清楚，却是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次呢。她穿着白色的上衣，裹了一件围裙，下身搭配蓝色的牛仔裤，身材玲珑有致，亭亭玉立的，菱形的脸袋精致而不失温润，泛着微红的色泽，或许这才是牡丹仙子吧。
“你好。”她回了一句，没回头地继续炒菜。
“真漂亮!”
小马不禁真心地赞了一句。等小玲雏着眉头看将过来，他却早自顾自的洗菜去了。
“你和廖婶他们，很早就认识么。“
“从小就认识了，这不是你该问的吧。“她警惕地看了看小马，怎么也不觉得这是个愣头青，“刚租进别人家，就打探人家的情况，你什么意思？“
“报复呗，抓了老徐的辫子狠狠报复，我前两天可是狠狠挨过一拳。“
这个时候，小玲也注意到了他脸上还没完全消下去的印子
“偏不告诉你。”
“就告诉我吧，我呢，见过很多人，我想帮他。”小马不确定的小声道，“又或者，我只是想在这里的这段时间，至少在心里再多一个故事。”
炒菜的声音渐渐停了下来，煤气燃烧的声音也平息下来，小玲轻启朱唇，慢慢讲述开来：
“其实呢，小徐哥哥，人很好的。他总是为我们出头，他说要像假面骑士那样，成为一个真正的英雄。他从小跟着徐叔学武，身子又壮，镇子里许多十几岁的孩子都不是他的对手，经常帮我们把那些欺负人的坏家伙揍得灰头土脸。”
她停了一下，小马接了杯矿泉水递过去，她捧在手心，努力地组织自己的语言：“他经常把那些坏家伙揍得灰头土脸，于是很多大人就跑到这里来告状，一来二去，他就成了坏小子了，但是在我们心目中，他一直都是英雄的。无缘无故的欺负别人，尤其是比自己大几岁的家伙，这种谎话，我想徐叔也是不信的。现在想来，我们也不过是陷入了大人们的义气之争罢了。“
她拧了一口水，继续讲着：“徐叔是一个大英雄，是天下第一大男儿，小徐哥哥一直是这么对我们讲的，我们也是这么认为的。不过到底英雄也是人，事情多了，徐叔就算不信也没有办法了，只能把小徐哥哥禁足在家里。到底为什么会有这么多人被欺负，这其中什么猫腻，我却是不知道了。“
听着她略带嘲讽的悲伤语调，小马知道，她口中的小徐哥哥最后的结果肯定不怎么好。
“徐叔现在很威风吧，镇子里的小年轻见了他就跑。其实我们这里武风很盛的，徐叔这些年疯疯癫癫，年纪大了却又从来没有锻炼过自己。那些人跑，有什么好跑的，又是为什么一定要跑。“
她的语气有点激动，不得不停下来喝了口水。
“反正从小徐哥哥被禁足以后，我们就很少见到他了。我们一帮子小伙伴没了主心骨，没过多久也一起散了，那时候只有我和哥哥还经常去看他，去他家玩。不知道为什么，大人似乎都挺烦自己的孩子往外跑的，时间长了，我们也不自觉的被禁足了。那天是我们最后看到他，他正在屋子里练武，他说，即使被人讨厌了，也要像个英雄一样锻练自己。那时我们还小，真后悔没有说出我喜欢他这句话。“
“再见的时候就是在灵堂上了。怎么死的都不知道，镇里的老李过来砸棺材，说小徐哥哥把他儿子拐出去，差点没把他也淹死在河里。那天又哭又闹的，我只知道，小徐哥哥再也醒不过来来了。“
她抹了抹眼泪，却怎么也停不下来。小马把手巾递过去，很久才安定下来。
“小徐哥哥水性很好，但是他是被淹死的。徐叔也是在那个以后疯掉的。“
“廖大婶很会哄孩子，记忆里面，父母哄我们的时候是很少的。丧礼那天，我哥没有去，他一个人躲在阁楼上，父母以为他心情不好，就没有去理他。我见到他的时候，他在用刀子割着手腕，我害怕极了，又不敢找父母，只能跑去找婶婶。那天雨下了很大，我抱着布娃娃，缩着头跑到了婶婶家里，在门外，我听见婶婶家传来剧烈的争吵声，然后有一个人从里面出来，不知道为什么，我在墙角躲了起来，也许那天我没躲起来，事情或许就不会那样了吧。”
“那天回家后我就发起了高烧，等到回复意识已经是几天后的事情了。我的父母也开始争吵了起来，我从他们的吵闹里知道了后来的事情：廖婶和徐叔离婚了，我哥哥的事情也在几天后被他们发现了，这件事似乎和徐哥哥的死有关，他们吵得就是这件事。“
“很虚伪吧，呐，很虚伪吧，我很虚伪吧，明明是被我哥哥害死的，害死的。“
说道这里，她的话语几乎失真。看着她难过得颤抖的样子，一种罪恶的感觉披上小马心头，他只能伸手搂住她的肩膀，让她在自己怀里哭泣。
厨房外面，廖婶的背影在灯光的阴影里渐渐淡去。
那一夜的晚餐，吃的很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