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风习意更凉,二楼柳念伊的阁门双双大开,这间屋子冬暖夏凉。正值秋季,前门后窗通着风甚是舒适,可这时候闺阁的主人偏偏没有心思去享受。
柳念伊在软榻上瘫坐着,自己该如何与他们道别,三天……
她摇了摇头:“算了,先理东西吧。”缓缓站起身,开始翻看自己屋子里的物什,“要带什么走呢……”
胭脂首饰……折扇……洋伞……茶具…除了这些零零碎碎的小玩意儿,就只剩下些衣帽了。
“其实没什么好带走的……”柳念伊瞥了一眼角落,倒扣着个竹篓,“这是什么东西来着……”她走过去揭开竹篓,里面立着三瓶小酒壶,正是自己年初春天一时兴起,拿自己院子里樱花酿的酒。
曾因到别人的家里做客,瞧见过那庭院中漫天飞舞的樱花瓣,甚是惊艳人目,当日回去她便向父亲求一棵樱花树,想栽在自己的院子里,柳连奕自是疼爱女儿的,有求必应,便托人去移栽了一棵当时京城里最大最好的樱花树进了她的院子,于是后来的每一年春季,都能瞧见飘樱花雨。
今年也是在赏樱花雨时突发奇想,心疼这些落下的花儿,才让丫鬟寻方子来自己酿了几壶樱花酒。
柳念伊嘴角扬起一抹笑意,走到书桌旁,提笔写下一个小字条,然后从梳妆台里取出一盒新的胭脂,把字条折起来放进了胭脂盒的夹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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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柳念伊大清早的便唤来丫鬟:“青儿!你去一趟三庆,让人把这盒胭脂给辫儿哥哥,就说是前一日他托我给他在京城里内郭买的那种眼影水粉,记清楚了,京城里内郭买的。”
“好,我记住了。”
“行了,快去吧。哎对了,再叫两个人来帮我理行李,明儿早的行程,那么多东西我一个人理不完。”柳念伊头疼地看了眼满地狼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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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庆后门。
“阿德……阿德!”青儿跑了一路,有些气喘,见到一个脸熟的小厮赶紧叫住,正是上次在园子里面扫地的那个,她跟着小姐来了三庆那么多次,这里的大伙儿也认了个差差不多了。
“青儿姑娘,您怎么来了?”
“我们小姐让我把这个来给你们张公子。”青儿把怀里揣着的胭脂盒拿出来,还用自己的手帕子给包上了,“小姐说了,一定要跟公子说,这是那天公子托我们家小姐在京城内郭买的眼影水粉。”
“啊……您…您再说一遍?”阿德一时间听的有些懵。
“是公子托我们家小姐,在京城的内郭,买的眼影水粉。”青儿顺了顺气给重复了一遍。
“公子托大小姐……京城内郭…眼影水粉……”阿德点了点头,双手接过了胭脂盒,“好嘞,我记住了。”
“劳驾…劳驾,府里还有事儿,那我就先走了。”青儿挥了挥手就转身又跑回去了。
阿德也不敢给耽搁了,直接跑到了后院,张云雷正一个人在那儿练御子板呢。
“小辫儿,柳大小姐给您搜。送来了这个。”阿德把东西递到张云雷面前,他停下了手中的御子,接过胭脂盒。
“送来的丫鬟说了,小姐嘱咐一定要告诉您,是您托她帮您在京城里内郭买的……额……眼影水粉。”阿德把话给扎扎实实地重复了一遍。
张云雷听的有些懵,自己啥时候让她帮自己买过胭脂水粉了?眼影水粉用的可都是园子里的呀。他先摆了摆手:“好,我知道了,下回我亲自会谢过她的,你先去忙吧。”
“哎。”阿德赶着继续出去干活去了。
“什么京城里内郭……”张云雷很是迷茫,摊开了手中的帕子,看着那精致的小盒子,一打开就扑面而来一阵淡雅的清香,的确是他平时用的颜色,质地也比园子里的好些。
“京城里内郭……”他似乎明白了些,轻轻提着盒子上的疙瘩拿开了上层的胭脂,下层是另一种颜色的,中间有一个平面夹层,放着一张小字条,张云雷笑意渐浓,眉眼挑起:“小丫头什么时候也会这一套了。”
他展开字条,里面用毛笔写着娟秀的小篆:今夜亥时,将府后院外石壁,有要事。
张云雷瞄了一眼周围没有人看到,赶紧把字条附到火上,转瞬间化为灰烬。
看着那黑尘飘入灌木丛后,张云雷不禁又莞尔一笑,不过这一回是在笑自己:这行为好像两人要去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似的,不过,这半夜幽会,的确说出去不是什么雅正的。
不经意间,他自己都没发现,耳朵霎时红了个通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