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寂始终没能搞清楚他亲生父母的坟到底是在村子的哪头。他唯一记得的是，在早些年艾莘曾带他去过——那是一片空旷的，荒芜的，杂草丛生的山坡。那天，艾莘母亲伏在父亲的坟包上哭得伤心，像是要把头都埋进坟里，而父亲也在土里哭红了双眼。父亲想要替艾莘母亲抹去泪水，但厚厚的黄土压得他动弹不得。艾莘母亲哭完后，又上爷爷的坟前跪了半刻，随后就领他走了。那是陈寂唯一一次给父亲上坟。回到家后，小陈寂问黑狗，咋父亲坟旁还有个土包包。黑狗告诉他，那是他生母的坟。小陈寂问什么是生母。黑狗说生母就是亲娘。这一解释就出事了，小陈寂又哭又闹，嚷着要要亲娘，不要艾莘这个后娘。那一次，艾莘动手打了他，打完之后又自个儿抹了自个儿的眼泪。从此，陈寂再没有去过坟地，艾莘没告诉他坟地在哪，他也没再问过。
陈寂曾无数次的梦见过父亲，爷爷和亲娘。他知道父亲和爷爷的模样，却不知道亲娘的模样。那是因为每次做梦，他都和父亲，爷爷在东屋亲密地交谈，由此知道了他们的长相。但亲娘却从未进过东屋，她只是站在东屋门外，呆呆地望着自己。
亲娘呆呆地站在屋外看着陈寂，东屋昏暗的灯火照不清亲娘的身影，陈寂轻声呼喊，“娘，娘，亲娘。你进来呀！进屋来！”
亲娘向左歪了歪头，不答话。
亲娘呆呆地站在屋外看着陈寂，厚实的窗户纸让亲娘的身影看上去单薄，陈寂大声喊叫，“娘！亲娘！你说话呀！我婴儿时曾经见过您，但是我不知道您的模样！让我看看您，我想知道您长得漂不漂亮，亲娘，亲娘！”
亲娘向右歪了歪头，仍不答话。
亲娘呆呆地站在屋外看着陈寂，屋外锋利的月光戳穿了亲娘的身影，陈寂放声哭嚎，“娘！亲娘！我还记得您**的味道！但您现在却不肯见我！娘，您不想见我，就不用见。但外面的月亮太冷了，您已经生病了，您的身体已经被月亮穿透了！求求您，进屋避避吧！我把眼蒙住，不看您，您也不看我，但别生病了，娘！”
亲娘的轮廓开始向屋子靠近。
陈寂赶过去开门。
门开了，亲娘就站在他的面前。
可是，眼泪模糊了他的视线，他始终不能知道亲娘的模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