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这个哦。”
一个金红色的剑穗静静躺在少女的手心，两尾锦鲤互相缠绕。
“我已有剑穗。”师尊淡淡拒绝，白色长剑的剑柄上确实挂着一个蓝色的剑穗。
少女却一早料到，狡黠一笑：“我的给师尊，师尊的给我，就当回礼，如何？”
师尊无言，看着对面笑盈盈的少女，在少女的坚持下，最终还是交换了剑穗。从此一身白衣胜雪，仙风道骨的剑仙，腰间的长剑挂了一个格外醒目的红色锦鲤。
红色的彼岸花缠绕在白色的裙尾，留恋上面的纯白，不愿离去，白裙的主人毫不怜悯，踏在一地花瓣上，走得行云流水，一点不留情。
花香氲氤成雾，飘散在前面的黑暗，潺潺水声中，凝聚成飘忽不定的人影，长长尾巴摇曳在水中。
一缕花香划过耳际，撩起吉菊耳边的碎发。
呢喃从梦中深处传来，问迷失在三川涂上的人或者神。
“后悔吗？”
后悔？后悔什么？
吉菊二十年的生命里，最后悔的也不过是高三的时候沉迷小说游戏，竟然没有用功学习，搞得没能考上自己喜欢的大学。
但后悔吗？好像不后悔的，因为在这个学校遇到了赵月，遇见了张老师。
“呵呵……”
笑声流淌在耳边，亲吻一下耳珠又游走，像一位抓不住的游鱼。
远去的人如画卷泛黄的卷角，落了尘埃，擦不掉的暗黄。三川涂上，水声动听，梦汤入喉，前尘尽数消散，落在地上，聚成花。
游鱼入水，穿过轮回，上了岸，脱去尾巴，成了人，不追红尘，身在人世，远古之神不再，身上责任不再，只做一个普通人，不问沧海桑田，不观不察，不脱身在外，入了世，只管那七情六欲，尽情享受。
笑声空灵缥缈，带着腥味的甜腻，温柔的抚过吉菊的脸颊，留下凉凉的吻。
“走吧，不要回头。”
红色的花瓣尽数落下，黑曜石的地面坚硬如冰，吉菊走在上面，凉意从脚心透到心里。头上却是迫人的压力。
不敢抬头，吉菊抱着蓝宝，蓝宝的头深深埋在怀里，乖巧地纹丝不动。
“不要怕，过来。”沙哑的声音从砂砾上划过，落在人的皮肤上，赤赤发疼，尽管是想安慰人的，却不得章法，反而让人不寒而栗。
走到王座的阶梯下面，停下来，黑色投影下来，头上乘着重量，吉菊忍不住咬住下唇。
发顶的力量一滞，好像拿捏不准力道，放轻动作，尽量做到像父母抚摸孩子的头的动作。
幽幽的叹息重浓重的黑色里传来，带着怀念与疼惜。
黑色却像个牢笼，囚禁无数的妖与魔，在牵丝的作用下，尽责尽心地演绎天衍的戏码，挣不开，躲不过，黑色的手抓住纤弱的脖子，轻轻用力一捏就碎了。
吉菊挣扎着，眼睛泛白，怀里的蓝宝拼命捶打着那钢箍的手，却蚍蜉撼树。
离死亡最后一线的时候，白衣剑仙从天而降，带来万钧剑势，划破天际，斩断黑暗，一只手拦住细腰，飘然落地。
“对不起，我来迟了。”
‘对不起，我来迟了。’
白衣女子身上红花点点，头发披散，手里的长剑淌血，耷拉着头看着对面风光月霁的白衣剑仙，手里握着白色长剑，剑锋在月辉下闪着寒光，亮疼了女子的眼。
女子身后是铺天盖地的血红，白衣剑仙的身后是蜂巢涌动的人头，每一个人的手里，都有一把利刃，刃尖流淌着族人的血，落在海水里，把接天的水染成猩红，烧得天边红霞一遍，残阳如血。
剑锋举起来，指着对面的白衣剑仙，女子笑起来，‘晚了？怎么会呢？这不是和师、尊、所想那般么？’
“师尊”两字要在齿间，从嘴里吐出来。
红色在“吉菊”眼角绽开，如同点点梅花，散发着异香。
“吉菊”抓住禾白的前襟，抬眸看着那人下颚如月，勾起嘴巴，倾身凑过去，在耳边说道：“好像，晚了呢……”
禾白抱住“吉菊”的手臂一僵，不敢低头看怀里的人。
“你在害怕？”
“吉菊”的手抚上禾白的脸，有点讶异，这个名传修真界的白衣剑仙会有害怕的时候？
“你怕什么？害怕……”“吉菊”双手攀上对方的脖子，直视那双深沉的墨色眸子，想要看看里面到底藏的是什么东西。
猩红的瞳孔里，倒映着白色的身影。
剑锋上有一个缺口，小小的，光芒透过那里，折射出瑰丽的光芒，蒙住白衣女子的脸。
白衣剑仙看不清楚对方的神色，只有那双红色的瞳孔，穿过层层叠叠的雾障，直直看着自己。
‘你在怪我。’
淡淡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微风一样掠过白衣女子的心湖，牵起点点涟漪。
‘直到现在师尊是怎么敢问这个问题的。’
拿剑的手，微微颤抖，不知道是气的，还是伤心。
两个人对峙着，后面的人却等不了，喊着让白衣剑仙快点斩妖除魔，捍卫正道。
禾白把“吉菊”放在安全的位置，将吉菊挡在身后，拿剑对着王座上的人。
王位之上，巨大的黑影凝视着白衣的剑仙，迫人的压力充满整个大殿，“吉菊”被禾白护着，没有受到任何的伤害。
一直站在角落的一夜春风不知道去了哪里。
白衣剑仙丝毫没有受到影响，提剑一招长虹贯日，劈向王座，浓稠的黑暗隆起稳稳接住着雷霆一击。
一击未落，第二招紧接而来。
禾白手上掐诀，一个白色剑阵亮起，万千剑刃落下来，把黑暗刺成千疮百孔。一层暗影覆上来，把所有剑刃腐蚀干净。
紧紧在这空荡的一瞬间，禾白的剑已经去到王座之上，破开重重黑影，直刺藏在背后的人。
长剑没入黑暗之中，无声无息，如石投大海，没有任何反应。
“飒——”
浓稠的黑暗化成万千荆棘，形成一座城，把人围住，刺成刺猬。可惜在荆棘出现的一瞬间，禾白早就飞身躲开，同时反身长剑一扫，无数冰风席卷，将所有荆棘尽数摧毁，把黑色的宫殿冰结大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