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般皆苦，只可自渡。
果酒的后劲上来了，林元整个人晕晕乎乎的，感官无限被放大，胆子也大了，杵着下巴目不转睛的盯着尹暮云看。
他鼻子怎么这么高，皮肤怎么这么白，眼睛怎么这么好看，像什么呢，像是深不见底的湖水。
“醉了？”尹暮云叹了口气，如果是清醒的林元，一定不会错过他嘴角那抹宠溺的笑意。
“没有……嘻。”她说完似乎又是想起了什么，掩耳盗铃般的把脸遮住，声音却隔着手掌溢出来。
“笑什么？”
“没……。”
尹暮云站起来，林元着急忙慌的拉住他的手，稳稳当当的握住了他的手指，男人的手指骨骼分明，冰凉的触感，两人皆是一滞，林元也不松手，目光更加迫切，更紧的抓住了他，“你……要走了？”
指尖的触感像是在挠痒痒，酥酥麻麻的在心口，他走不动脚，声音更加暗哑，“我接个电话。”
“哦。”林元这才放心，松手。
林元看着他走到窗户边接电话，似乎是他的父亲，她听见他低声叫了声爸，然后又是无可奈何中带着笑意语气，他的声音温润，不紧不慢的回答着电话那头的人。
真好啊，林元有些看痴了。
“好，您早点休息，明天记得去体检。”
尹暮云挂了电话转过背，发现林元又抱着酒杯喝了起来，以前怎么没有发现她居然是个小酒鬼。
尹暮云在她面前坐下，刚想说教两句。
她却突然抬起头，脸色微红，眼眶蒙着雾气，“尹医生，世界上是不是所有的父母都爱自己的子女。”
尹暮云在虽然不是家中独子，但是从小就得到父母相同的爱，不明白这些，但是在医院这么多年，看过许多一家人和和睦睦，互相照顾，但也有的是父母偏心，重男轻女，给的爱不平均甚至冷落，彼此之间落满嫌隙。
他这么一想，也就通了，她自然属于后者。
“不是的，世界上不是所有人都有资格当父母的。”他用另一种方式回答了她的问题。
林元鼻子一酸，桌子上溅开了一朵雨花，这么多年，林元听过最多的话就是，父母都是爱自己的子女的，父爱如山，他们只是不善于表达，诸如此类歌颂的词藻。
从来没有一个站在她身边告诉她，其实有些父母也是不合格的，他们也会犯错的。
天下哪有不爱自己孩子的父母，他打你骂你都是为你好，你长大就懂了，直到长大后，她才明白，原来这句话一直都是错的，如果他们真的爱你，怎么会舍得骂你呢。
爱一个人不就是对他好吗。
“父母在等我我道谢，而我却在等他们道歉。”林元自嘲的笑了一声。
她脸上还挂着泪，眼里的水珠将落未落。
尹暮云拉了一个凳子坐在她面前，修长的指尖夹着纸，为她轻轻擦去眼泪后看着她，缓慢的说：“没人能比自己更爱自己。”
林元目光直直的看着他，一直到后面，像陷入了某种回忆，一言不发。
尹暮云就站在窗户边看着她，半张脸被隐匿在月光下，晦暗不明。
——
早上。
林元是被渴醒的。
头痛欲裂，嗓子干到冒烟，她拖着身体爬起来喝了几大口水，才感觉重新活过来。
再回到床边，鞋子东倒西歪的放着，衣服也是胡乱的丢着，看向旁边的镜子。
双眼浮肿，目光无神，头发凌乱。
她坐在床回神想了好大一会，才想起自己昨晚和尹暮云去吃饭了，然后就尝了几口酒，再然后好像是尹暮云接了一个电话，然后……绞尽脑汁也想不出最后发生了什么。
好像最后有一双手轻轻帮她擦干眼泪。
“要不要发条短信问下尹医生呢。”这个念头刚一出来就被打消了，好不容易出去吃个饭，最后还喝酒断片了。
“啊……”林元把头垂进被子里想了半天想不起来。“算了，再睡一觉，等啊早下班了再说。”
这个回笼觉一直睡到下午。
感觉一只冰凉凉的手捂在自己额头上，她迷迷糊糊睁开眼。
“啊早。”才一出声就感觉自己声音哑得不像话，浑身难受。
啊早顺手递给她一杯水，念叨：“昨天喝那么多酒，渡口风又大，还敢到那么晚才回来，活该呀你。”
“昨晚……我几点回来的？”
“三点，不过啊……”啊早神秘兮兮的跳上床，一把搂住林元，勾着她的脖子说：“你们昨晚干了些什么，半夜回来不说，还是尹暮云抱你回来的，诺，他的衣服还穿回来了。”
啊早不禁回想起昨晚那个矜贵的男人抱着林元，手臂上挂着她的包，大衣盖在她身上。神情没有半丝不耐。
林元扭头一看，那件价值不菲的黑色大衣就那样被揉成一团扔在角落，皱皱巴巴。
“我昨晚到底干了什么～”
“谁知道，酒壮怂人胆呐，啧啧啧，光天化日之下，你们居然……。”啊早留下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这下林元更好奇了，啊早也不多说，纠结半天，林元还是给尹暮云发了条短信。
“不好意思啊，昨晚我喝多了，你没事吧，谢谢你送我回家。”
尹暮云此时正在参加一个学术讨论，昨天晚上睡得太晚，整个人有点提不起力气。
“暮云。”有人拍了他的肩膀，尹暮云转过头去，自己从小认识的伯父，出国这几年一直是他在为他打点一切。
“程伯，您回国了？”
“唉，还不是程如月那丫头，说是想家了，硬是早早结束了学业，这不，我们就提前回来了。”虽说是埋怨的话，他的语气却满含骄傲。
“她确实很优秀。”
“待会这个心脏病的专题，你上去讲吧，我们这些老家伙，也该听听年轻人的想法了。”程鑫铭颇有种吾家有儿初成长的感觉。
“老师，您经验比我丰富，以后还有很多事需要请教。”尹暮云淡淡应下。
“现在的年轻人，都太浮躁了，急功近利，这么多届，我还是最喜欢你的性子啊。明天，我和如月上门拜访，你爸一个人在家肯定闲得发慌了。”
“我爸知道了一定会开心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