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索受教,两人各自睡去。
休沐的日子,郑索去了东宫。阖家吃了中饭,大家正要散去,郑索却在那里磨蹭着不动。郑之囿和凌霄屏退侍女,问他:“红豆子有什么要求,说吧!”郑索跪在郑之囿的脚边,微笑着说:“儿子有一事,要父亲做主。”郑之囿说:“快说,哪里用行这么大的礼。”说完便伸手扶他。郑索执意不肯起来,郑之囿觉得事有蹊跷。
只听郑索说:“儿子喜欢中书舍人之女,请父亲前去提亲。”郑之囿皱起眉头,将手抚在儿子的额上:“你也没发烧啊,那丫头还是个幼童,你就喜欢上了?”凌霄白了郑之囿一眼:“妾身看来发烧的不是红豆子,而是殿下。红豆子喜欢的是人家的长女,你说的是幼女。”
郑之囿更加诧异,他看着郑索,说:“红豆子啊,你可别光顾着看书,看傻了可就不得了了。最近那谭家长女的风评可不是很好,你别告诉为父你钟意的是她。”郑索坦荡地点点头:“不错,儿子想娶的就是她——谭讷。”
郑之囿不由地深吸了一口气:“也对,谅这女子嫁到我郑家,也不敢对太子和太子妃不敬。管束不了她的公公婆婆。小红豆,你不会是同情心泛滥了吧!”
“父亲容禀,儿子见过她。正是她与那个什么孙公子理论之时……”郑索便将那日的所见所闻详细地讲了来,“不知为何会有这样离奇的传言,儿子这样做,既是为谭姑娘解围,也为自己找寻良配。”
“你怎么知道这姑娘不会自己解围呢?”
“父亲还记得宋国丁氏穿井得人的寓言吗?坊间的百姓乐意接受这样子虚乌有的事情,他们是不会探寻真相的。那个孙公子也不是什么光明磊落的人,想必也不会自降身价,承认事实。众口铄金,积毁销骨啊。请父亲成全!”
郑之囿还在犹豫,凌霄说:“你当初说的,怎么忘记了。孩子自己看中的,我相信小红豆的眼光。那姑娘果真如小红豆所说的那般,也是女中豪杰。你就去准备庚帖吧!”“可咱们当老人的也不能什么都由着孩子自己,万一以后过得不好怎么办?”“那人家以后过得好,怎么办?殿下说的意思,妾身明白。老人什么时候该干涉孩子的事情,什么时候不该干涉,还不得看自己的孩子是个怎样的人吗?咱家的小红豆是个冷静明智的,够让人放心的。你就少操些心吧!”
郑索见父亲不说话,便将谭讷打理生母产业,继母心生嫉恨的事情详细说了。郑之囿这才放下心来,他觉得若是如此,这个女子配得上自己的长子,便应下了郑索的请求。
这天从一大早就阴沉沉的,春雨应当会如期而至吧。一些想要郊游的小姐公子估计是没趣得紧了,可是农民们却喜上眉梢。
谭府的气氛便如这时的天空。谭清波拧着眉头看着地面,左手边坐着自己的宝贝女儿。怎么会这样?他之所以放手让女儿经营生意,是觉得她失了母亲,缺少了教导,若不懂人情世故,以后出阁,到了婆家受气是小,被人算计了是大呀!如今不用担心自己的女儿被婆家欺负了,他担心的是自己的女儿还能找到婆家吗?这几天,这样的忧虑一直萦绕在谭清波的脑海。他不想因此就限制女儿的权利,可也要想办法拯救女儿的名声。
良久,谭清波开口对女儿说:“讷儿,不如,你将店里的生意交给妥实的掌柜,到乡下散散心如何?春景正好,不可辜负。”
还没等谭讷回答,坐在谭清波另一边的尹氏就急不可耐地接着说:“老爷说的是。妾身就说,未出阁的女儿家怎么好抛头露面的,要经营自己个的嫁妆铺子有的是机会,不急在这三年五载的,倘若出了什么岔子,没来由的,叫人笑话,只怕还会连累了谭家的清誉。”
谭清波微微侧目,鼻子中哼着气说:“你还知道这府中的清誉啊?我为官一向严谨,不曾在你们这些妇道人家面前提起政事。如今便要说些与你们听。”谭清波正襟危坐,接着说:“前朝最为鼎盛之时,四夷臣服,别说未出阁的女子抛头露面,就是与男子同台比武,也是常有的事。女子自己择婿,和离再嫁也是稀松平常。后来虽不如此,百姓人家也不曾过分限制女孩自由。本朝统一时日尚短,经济文化,自然不能与当时比肩。不过当今的皇帝与太子,却是有意再创盛世。什么抛头露面的,是要与国政掣肘么?”
尹氏一听,这话头冲着自己,赶紧起来行礼。谭清波也不想为难她,挥手让她坐下,又说:“今日言语,不可再说。这次谅你是不知者不罪,此间也无外人,想必也没有人会嚼你的舌根。下次你若不留意,这番言语传扬了出去。毁掉谭府清誉的人,就是你了。”
尹氏连忙颔首告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