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刈道:“不知何时,音儿都已出落成个大姑娘了。”
我挑了挑眉:“我权当你在夸我罢。”
萧刈大笑几声先一步走进酒楼,小二见来客穿着不凡赶脚着上来招呼:“几位客官是吃饭还是住店?”
萧刈微微侧身看了我一眼便说道:“吃饭,找间最好的屋子,我们这儿有个怕生的小娇娥。”
“好嘞!”
晓得这厮说的小娇娥是我,我冲他撇了撇嘴。
小二带我们上了二楼推开了“云”字间的门,往里一摆手:“客官里边儿请。”
萧刈看着屋里的摆设点了点头,算是满意:“做几个你们这儿的招牌菜,再来一壶好茶。”
“行嘞,几位客官请稍等片刻。”
我拿了桌上的点心填肚子:“我何时怕生了?”
萧刈坐到桌旁:“若是只有我们两个大男人,在外头草草吃上一顿便罢了。你这性子,若不给你安排个屋子,指不定跑哪儿去听闲聊去了。”
兄长还应和着点了点头:“昨个儿颦歌儿带你吃饭,差些将你丢了,回来便找我哭诉来了。”
“我那也是想收集些故事,好写本子是吧。”想起颦歌找到我时的表情,我有些心虚。
菜都上齐后,小二说了句“慢用”便退出屋子关了房门。
饭吃到一半我便听到隔壁闹出了些动静,兄长将我的头掰正:“吃饭。”
萧刈放下筷子,站起身将折扇打开扇了扇:“你们吃着,我去瞧瞧。”
我:“瞧仔细些。”
“哈哈哈,好。”
兄长瞅了我一眼,揶揄道:“人稳重了不少,只是你这八卦的心性倒是从未减过。”
我放下碗筷喝了口茶:“我又不会乱了分寸,放心吧。”
兄长轻哼一声,全然不信我说的。我也跟着哼了一声,我自己也不信。
萧刈回来的时候开心地很,坐到凳子上喝了口茶才开口:“你说巧是不巧,隔壁那人正是敖家公子哥儿。”
说到我那话本子的主人公我耳朵立马支起来,没去打断萧刈的话,只是我那眼神果真不能再明显了。萧刈嘴角抽了抽,拿扇柄推了推我的额头:“收起你那眼神儿,跟恭君拐着颦歌唱曲儿时一般。”
我眨了眨眼尽量正常些。
兄长拿帕子擦了擦嘴:“她若是有恭君那劲头,早就不知道跑出将军府多少次了。”
“你倒是清楚,”萧刈轻笑一声,“方才我路过隔壁门口,那儿已经围了些人了。听闻是个烟尘女子有意要勾搭那敖家公子哥儿,先是那敖澄摔了她递过来的杯子。也不知那女子同他说了什么,那敖澄竟没再轰她。”
我皱了皱眉头,论交情,我虽与那敖澄并不深。可他的品行我还是信得过的,想必是那烟尘女子知道些什么。我脑海中浮现出的那张脸,虽是我的直觉,无比确信,定是那个人从中捣鬼。
兄长敲了敲我的头:“你在这儿操什么心呢,快些吃两口,赶路了。”
我扁了扁嘴,连忙扒了两口饭。
刚一进宫,以菱远远就将我认了出来,快步迎上来:“我可等了你许久了。”
我瞅了以菱周遭一眼,打趣道:“你是想说,若我不来,你怕是要被王爷公子们围地水泄不通了吧。”
以菱便是我们京城第一美人儿,难得的是还有一副好嗓子,是个极好的姑娘。想来这样的姑娘叫人不喜欢都难。
“真高兴你还知道,”以菱白了我一眼,看向身后,“这回你兄长在,你可还跟我坐一块儿?”
我笑了笑:“那是自然的,”然后凑到以菱耳边极小声道,“若是坐他旁边儿,指不定又要怎么教我规矩呢。”
我兄长与萧刈走上前来,萧刈合上折扇:“这不是我们的以菱大美人儿嘛。”
以菱轻笑一声,行了个礼:“寻将军、萧侯爷,近日可好?”
兄长点了点头:“尚好,只是你以府的门槛,快被提亲的踏破了吧?”
“这倒不会,”以菱看向我,不禁笑出声,“自从音儿开了店,目睹了将军府大小姐容颜的人,一传十十传百,我家门槛可以迟一个月再修了。”
我撇了撇嘴,想着下次开店,将脸画上几笔。
萧刈拿扇柄抵着下巴:“可不是,若不是寻安兄日日派人暗中照应着,只怕音儿那店是要开不下去了。”
我看向兄长扯了扯他的袖口:“兄长,若不如……你将你们军营中的人皮面具借我使使?”
“不可!”兄长瞪了一眼,“那东西对体肤没甚好处,你也不许偷着戴。”
“是——”
以菱见兄长对我这般好,心底顿时羡慕了一瞬,拉着我的手轻笑道:“哎,到底是有兄长疼爱的人啊。行了,咱们也快些入座罢。”
“嗯。”
碍于身价,我与以菱虽有心离那高座远些,却也没办法。转而一想,这般也好,也好叫我瞧瞧这用情至深的皇帝是何做派。
“哎,那不是敖家公子吗?”
“是啊,身旁那女子是何人?敖家公子何时有眷侣了?”
听到周遭的耳语,我也看向殿门,只见敖澄面上并没什么表现,可他的肩膀总欲往旁边靠,我便知晓这女子他并不感兴趣。看了那女子一眼,赞叹一句,烟尘女子都长得这般精致,为何还要沦落烟尘。
众官家都落了座,掌事公公站到高台上,挥了下浮尘拿他那尖嗓子喊道:“皇上、皇后驾到——”
我随着众人起身,行着大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皇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众卿平身!”
抚了袖子站起身,透着我兄长的肩膀,我瞧见了那皇帝的模样,他的声音属实威严有力。也难怪宫中女子都为之沉迷。我看了一眼目光淡淡的桃画,当然,这姑娘除外。
我没有看敖澄,却想象地到他的表情,诧异却又隐忍。
“如何?你看上的人,便是如此?”临天宸握着桃画的手,看着她。
桃画看着台下众人中的他,眼中毫无波澜。不着痕迹地推开他的手:“皇上,吉时要过了。”
临天宸勾起唇,将香分给桃画一半,开始祭天地:“你是我的皇后,望皇后谨记。”
桃画没再说话,只闭了眼虔诚的拜着。
萧淑妃站在不远处,手中举着香,嘴唇悄悄勾起。
大典开始后,气氛热闹了不少。我眼瞧着萧淑妃拿了杯酒往桃画那儿蹭。
萧淑妃将酒杯递到桃画面前,轻笑道:“方才便看到姐姐脸色难看了些许,不知可是近日气候湿冷,身子不爽了?”
“你若看我不过,大可亲自来桃华宫找我,何必弄这些来激我。”
见桃画没有接酒的意思,萧淑妃也不恼,笑盈盈地收回手:“姐姐说的哪里话,妹妹我也不过是想瞧瞧,皇上——到底能有多容忍姐姐罢了。”
桃画勾了下唇,抬眸看着这曾经的姐妹,从她手里接过酒杯:“我是不知道他能有多容忍我,只感叹你我不愧姐妹一场,竟将我的行踪摸地如此清楚。”
看着桃画将酒饮尽,萧淑妃是有些惊讶的却未曾表现出来,抿了下唇将她桌上的酒壶拿走,别扭地转过身去道:“你酒品差得很,这酒你既喝不得,我便拿走了。”
萧淑妃没走两步,转过身来,良久才开口:“你我都是宫里的女人,说白了与那些大臣无异。天下处处皆立命,他这般厚爱你,你为何……罢了,你性子一向如此,我问了也是无用。”
桃画瞧着萧淑妃的背影,轻笑一声。
桃画找我的时候,嘴角是勾起的,我皱起眉头:“那人不是你对头么?怎的还念着你喝不了酒?”
“我与她终究还是姐妹,”桃画看着陪在皇上身边的萧淑妃,“她说的一句话没错,天下处处皆立命。”
皇权之下的每一寸沃土,每个人都要修身养性以便待命。宫里的每个人都是如此,若有怠慢,那等来的只怕是杀身之祸。
我呼了口气,看向敖澄,果不其然,那人正目光如炬地盯着桃画,我晓得,这两人有多少要问、有多少要答。
我轻咳一声看向桃画:“你——醋了?”
桃画收回目光,瞥了我一眼:“怎的?皇后便醋不得了?”
“自然是能的,”说着,我走向敖澄那座,“皇后娘娘就瞧着吧。”
我向敖澄敷衍着行了个礼,瞟了他身旁的女子一眼:“哟,敖公子也对红尘烟雨有兴趣了?”
敖澄瞅着我,眼神满是写着:你明知我不是,又何必揶揄我。
我耸了耸肩,谁道敖澄还未说什么,那烟尘女子倒是向我行了个规规矩矩的礼:“想必这便是将军府小姐罢?民女虽是烟尘女子,身子干净得很。还望小姐口下留人。”
这说的,意思便是要我积点口德了?
我轻笑一声对上那女子的眉眼:“京城里人人皆知我寻音是个没规矩惯了的,便是皇后娘娘也未曾说过什么,只是,你身上的桃花香即便再浓,也拐不走我们敖公子哥儿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