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云瑶声色俱厉，可是她毁了容的脸，干瘦的身躯，这样子丝毫没有让人觉得顾云瑶有多厉害，反而让人忍不住觉得顾云瑶是被逼急了才这般有勇气，比哭诉更加的让人心生怜悯。
里正整张脸都黑了下来，昨天的分家是他主持的，顾老爷子这眼里还有没有他这个里正？
“顾家的，这事你想说什么？别以为你一把岁数我就不会送你去衙门！”里正呵斥道。
顾老爷子也是沉了脸，顾云瑶这个便宜孙女，真是黑心肝。
但顾老爷子还是摆出一张笑脸，对里正呵呵道：“啊呀，里正你这是说什么呢？论辈分我还是你叔叔呢，我们今天来老四家是有意见一件要跟老四说，哪知到了他家门口喊了半天也没见有人出来，我这不是害怕他们爷俩出事嘛，这才叫我家老大砸的门，咋能使入室抢劫呢？”
顾老爷子开始装腔作势，还摆出一个长辈谱来。
指着顾云瑶，顾老爷子又道：“一个丫头片子的话，大家可别信，这孩子啊，心凉薄，我跟我家老太太养活她这么多年，都没落到半分好。”
一盆脏水直接朝顾云瑶泼下，顾川海也是冷了脸，直接对顾老爷子道：“大伯，你用不着往嚼我闺女的舌头，咱村里人的眼睛都亮着呢，心里自有公道，我家大门是从外边锁的，明摆着家里没人，而且这家里不只有你跟我大堂哥吧，莫名其妙带外人来我家，这你怎么说？”
顾川海拉着顾云瑶的手，顾老爷子头上青筋暴起，怦怦跳，顾川昭也是没想到自己的爹居然干出这事，狠狠地叹了口气，把锄头仍在地上，憋了一肚子气转身回了老宅。
他只觉得自己没有颜面面对顾川海父女俩。
院里，所有人都是盯着顾老爷子，顾老爷子真的是都当他们眼瞎呢。
里正也是懒得理会顾老爷子，不等顾老爷子走到他面前，里正挥挥手，领着几个人直接进了屋，一进门，顾川海和顾云瑶脸色更黑了，厨房被人翻过了，原本放在角落里的米袋子已经不见了，柴堆也被人踢翻了，显然是在翻找什么，没找到，就把家里仅有的米面搜罗走了。
顾云瑶看了眼顾川海，顾川海摸摸胸口，显然，是在找房契和地契。
一行人鱼贯进屋，顾老爷子在身后气得发抖，但却依旧雄赳赳气昂昂，里面可是顾家的族长，顾川海就等着被族长训斥吧！
可是顾川海和顾云瑶早就做好了准备，进屋，众人就见到五郎在炕上乱蹦乱跳，炕上的小薄被被踢到一旁，草席上全是五郎的鞋印，而看到顾家族长，所有人都是面面相觑，一个老头罢了，虽然瞧着格外有精神，身子骨硬朗，可远远不会是山贼胡子。
顾云瑶打量了一下顾家族长，一身黑色曲裾，袖口和领口都是红色的绣花云纹，腰间是一道灰色腰封，这身衣服也是棉绫料子，但是布匹的质量比顾老爷子买来充门面的便宜棉绫要高出很多，腰封上还挂着一块白玉的禁步，禁步下边缀着珠玉流苏，禁步的玉质温润细腻，一看就是中上等的成色，流苏上还有鎏金的平安珠，族长头上别着一根青色玉簪，整个人十分严肃，皮肤白皙，显然是一位养尊处优的老人。
见乌压压进来一堆人，正坐在这屋子里唯一一把椅子上煞有介事喝茶的族长眉头紧皱，见顾川海拉着顾云瑶的手，族长直接把茶杯狠狠地摔在了桌子上。
“老四，你可真是罔顾人伦！”族长上来就劈头盖脸给顾川海安了个罪名。
顾云瑶扯了扯顾川海的袖子。“爹，他是谁啊？”
顾川海硬着头皮，眉头紧锁。“是族长。”
说着，顾川海上前一步，严肃道：“族长所言为何，川海不知，还要族长直接说个明白，若是族长怪罪我带人来，那我还想族长给个解释，光天化日朗朗乾坤，族长为何纵容我大伯砸毁我家的大门。”
顾川海一开始对族长还有个敬畏之心，可是顾云瑶一说宗族于他们父女而言毫无用处，加上一进门族长就是指责顾川海心里也是对宗族寒了几许，显然，族长眼里没有老宅的苛待，只有他们父女俩对老宅的亏欠，可是他们父女俩亏欠老宅什么？
亏欠老宅两个累死累活还不讨好的奴才？
族长没想到顾川海这么说话，原本白皙的脸顿时黑了起来。
指着顾云瑶，族长直接道：“老四，你膝下无子，这是绝户，按照族规，年过二十五无子，必须从族里过继孩子，这叫一门永不绝，你现在守着个丫头片子当宝，你还敢说你有人伦？而且族谱上写着，你是你爹的儿子，你怎么口口声声都是大伯！”
族长摆出宗族来压人，顾云瑶和顾川海四目相对，顾云瑶指了指炕上留着鼻涕的五郎，俩人顿时明白了，老宅这是不甘心被分家，想要直接从宗族这玩过继的路子。
顾云瑶看着族长，脸色也难看起来，走上前，顾云瑶给族长做了个福礼，族长瞄了瞄顾云瑶毁容的脸，眼中掠过嫌恶，但是顾云瑶这个福礼做的标准，族长也不好去说什么，可是顾云瑶起身后确实直接道。
“族长，您可是我们父女俩分家了？”
族长没好气的答道：“当然知道。”
顾云瑶点点头，脸上顿时笑了起来。“族长，那你知道我家是为何分家的吗？”
族长皱起眉头：“我说的是你爹绝户，和分家有何干系，你个丫头片子没大没小的，让你爹过来跟我说话！”
族长摆起谱来，顾老爷子一听顾云瑶往分家的事情上引，顿时急了，昨天已经在里正面前丢了好大的人了，今天要是再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被扒一顿，那他以后就真的没脸面在村里活了。
顾老爷子咳嗽了一下，赶忙也呵斥道：“就是，你爹每张嘴巴啊，你个臭丫头，哪凉快哪呆着去！”
可顾云瑶脸瞬间冷了下来，看着里正，顾云瑶直接问道：“里正伯伯，您说是国法大呢，还是族规大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