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月3日上午11点16分,中心大道,银湖城]
人潮的更迭似乎紧促了一些,烈日就此登上苍穹之巅,所有莫测的脚步在强光之下变换着。时钟好像被拨快了几倍那样。
悦无忧接过一指厚的菜单,照着比较奢侈的标准下了单。辛桀照样对美食一类不感兴趣,反而逐渐清晰了厌恶的神色。
辛桀先是晃了神,但很快就不那么心不在焉了。他知道悦无忧总会莫名其妙地扯出几个话题来,所以一刻不得放松也是自然。
悦无忧的笑容就没有消失过。辛桀总觉得对面的心境不在进餐,大半余光全用来觊觎自己单薄的内心活动了。
对面的少年一言不发,雾隐者的一言一行全都被压在了那捉摸不透的笑容之下。
“辛桀,你现在能和徐晗取得联系吗?”悦无忧目不转睛地盯着餐厅窗外的明亮,一念之间,那些如此辉煌的东西突然黯淡了几分,“如果可以的话,你能约她到这里来吗?”
辛桀摆了摆手,他那算不上白的脸上堆满了不情愿,“你不会连一个女孩都要牵扯进来吧?晗晗可不是你动就能动的——”
悦无忧早知道他会这么想,早就准备好般不紧不慢地解释道:“不是,不是——我可没有这么残忍。我只是想让徐晗来陪你共进这一餐,我打算往东岸里那个方向去一趟。”
“那行。”辛桀当然是满口答应,他还巴不得自己被放回那种无拘无束的单人生活,“那我现在联系一下她。”
辛桀下意识地望向悦无忧上扬的嘴角,可是这次的那部分却挂满了单纯。
悦无忧看着辛桀从兜里摸出手机来,手指飞快地敲击在屏幕上方。他的眼睛便又回到了微弱的日光大道上——光芒又消逝了一些,悦无忧能感觉到不对劲。
“她说她没空。”
辛桀突然冒出一句短促的话语,惹得悦无忧的心情又无法落在窗外。他回过头,但这次抹去了笑容,也不显得紧张,亦没有询问辛桀这是为何。
“我等你吃完,一起到东岸里那边去。”悦无忧的语气变得不再那么暖煦,他用强硬的口吻命令道,“有些事情,到了东岸里才能和你解释清楚。”
辛桀邪魅一笑,类似那样不情愿的话在心里默念了成百上千遍了。
[4月3日上午11点32分,中心大道,银湖城]
辛桀手里攥着一张金卡,喜气洋洋地与柜台里的服务员大谈特谈奇闻逸事。
悦无忧推开门,左脚脚尖踏出餐厅大门之后,不止一个念头提醒着他这十分不妥,便又退回一步,正与满面春风的辛桀撞了个满怀。
辛桀顿时把脸拉到不可度量的长度,脸色显得再阴沉没有了。悦无忧不在乎他要抱怨些什么,他关心的只有自己刚刚到底踩到了什么东西。
脚下,有一股天选之力。
悦无忧大脑中的一根神经如琴弦一般随之绷紧,所有的能量涌上头脑。事实证明,即便拥有亘古之长的记忆长廊,他也没有与这样的一种力量打过交道。
该死……如果不知道这是什么,那么一切都会乱套的……
还没等悦无忧从记忆长廊里走脱,辛桀轻快的步伐就已经迈出了十万八千里。
别啊……傻子。
悦无忧意料之中有天昏地暗,长虹贯日,天降巨物等等。辛桀的身躯就在那不到一秒的时间内被撕成了碎片——四面八方的紫色细线绷直地显现出来,切割过每一个路人油光锃亮的皮肤,于是漫天的血滴子,以及突如其来的尖叫,久了便就是横尸遍野。
“喂,你还待在那里干什么?”
辛桀站在马路中央,摆开他惯有的老大架子,嚷嚷着叫唤呆滞的悦无忧。
“不是你说的要走吗?”
悦无忧揉了揉眼睛,那一刹那他不住地觉得自己十分荒唐。
是我太敏感了吗……不会吧……
悦无忧魔怔地往外踏了两个大步,他的目光迟迟不能举起,凝视地面便是僵硬的表现。
人群中忽然一阵嘈杂,继而发起了莫名其妙的哄闹,人们忽然又撒开了退四散逃窜。辛桀被人潮携带者,他并看不见什么东西。
“辛桀!注意保护自己!”悦无忧的念头奏了效,他希望这一句话还算及时。
不像之前幼稚的意料之中,天边依然挂着太阳,没有有天昏地暗,没有长虹贯日,天空中也没有硕大的东西投影下来覆地的阴影。辛桀的身躯完好无损。唯独存在的——四面八方的紫色细线绷直地显现出来,在马路中央划出一块干净的区域,那些细线割不得人。但每一根都暴露出它们十分危险。
“这是什么!”辛桀叫道。
叫声引来了远方的一抹紫色。尘埃滚滚,五六秒的时间,便有一个身影在细线的虹光下来回穿梭。
“悦无忧?悦无忧你搞什么名堂!”
辛桀不敢在四面八方的紫色中大动干戈,他于是不断地寻找悦无忧的身影,却没有任何收获。
辛桀擦去额头上豆大的汗珠,手里唤来忠贞不二的黑雾。它们雕琢了一把手刃,并牢牢地安置在辛桀的手臂上。这些雾霭在紫红色的身影周边涌动,一定是诉说着什么。
“那我就不明白了——我辛桀也算老大了,怎么总有人想害我呢。”
辛桀举起手刃,黑雾托起了他的身躯,一瞬间交融在了一起。红紫交汇的城市中央,格格不入的灰黑突然变得活跃起来。
另一边的小提琴拨开了一地根弦,这次的演奏定在辉煌的C大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