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的病房里,杨晓燕正在收拾着自己的东西。
温吉涛提着打包好的午饭走了进来,问:“你收拾什么呢?不多住几天了吗?”
杨晓燕:“这又不是五星级酒店,我多住几天干嘛啊?”
温吉涛:“只是你现在回学校,没什么问题吗?”
杨晓燕:“没问题的,我没受什么伤的,现在身体倍棒,吃嘛嘛香呢。把你的午饭拿出来,我要吃完再回去。”
温吉涛和杨晓燕在小饭桌前相对而坐,他看着狼吞虎咽的杨晓燕,还是说出了自己担忧的问题:“你慢点吃,不用表现吃嘛嘛香的状态给我看,我不担心你的身体,我担心的是你回校后的流言蜚语。你大概也能想象一下,人心叵测,别人的话有多难听,你也得提前有个心理准备才行,不然,我真的很害怕你会在别人的诋毁里一蹶不振。”
杨晓燕笑着说:“没事,小场面,这都不算事,是我自己能解决好的事情,我压根都没跟家里提呢。”
温吉涛:“你肯这样想是最好不过了。不过,面对这样的场面,是需要极大的勇气去坚持的,如果坚持不住饿时候,记得来找我。”
杨晓燕:“我觉得你想的有点多了,与我而言,不过是闹了一场笑话让别人看去了,有人笑笑就随他们去好了。如果硬拦着不然旁人笑,那我这笑话搞得就有点失败了。”
温吉涛:“你言之有理,逍遥得坦然啊。”
杨晓燕:“本来就是么,是非哪是躲得过去的么,让它们来得更猛烈些吧。”
温吉涛:“你今后有什么打算呢?”
杨晓燕咬着筷子,盯着天花板看了一会儿,然后转着眼珠,眼神里似带着闪亮的星辰,看着温吉涛说:“我吧,在躺床上的这几天里,心平气和地回想了一下我的过去。从高中的时候开始,我就一直因为家里不是很好的条件,凡事本着赚钱的目的,忙活了很久,导致学习也不怎么好,可上天可能是被我辛苦赚钱的样子打动了,给了我一次进入大学校门的机会,可我似乎并没有认识到这是一次多么难得的机会。上大学之后,我以为自己长大了,有能力了,也有了想要得到更多的贪念,我入学生会追逐权利,去酒吧和KTV里接近形形色色的人物,我把自己所做的这些,误以为是我人生的必修课,可当我的内心平静下来的时候,我才发现,学校里真正的必修课,我从未认真地学习过。大三了,图书馆,我好久都没有去过了,自习室,我也好久都没有安安静静地在那坐过了,以后的打算,还是把我落下的英语四六级先考过了再说吧。”
温吉涛默默地点点头。
杨晓燕:“听了我发自肺腑的长篇大论,你没有什么想说的吗?”
温吉涛:“嗯……有吧……”
杨晓燕:“那你说啊。”
温吉涛:“其实我觉得每个人的青春可能都跟你一样迷茫。”
杨晓燕:“仅此而已吗?”
温吉涛:“还有就是我也应该回去被英语单词了,我的四六级也没考过呢。你赶紧吃完,然后我送你回去了。”
杨晓燕:“你不用送我了,这些天都是你在照顾我,已经够麻烦你了,我可不想让你从城东跑到西然后再绕一圈返回去了。”
温吉涛:“那我怎么可能放心让你一个人回去?”
杨晓燕:“放心,不是一个人,有人来接我呢,一会儿就到。”
李建南找到医院病房的时候,温吉涛看了一眼,小声说:“是个老实人,我先走了。”
李建南也小声说:“他走就走吧,还说我做什么呢,我都听到了……”
杨晓燕:“你不要误会,她没有恶意的。”
李建南:“我知道,我也知道自己是有点傻傻的。我们宿舍的人都说,我有这么好的机会可以离你这么近,结果我们两个人相处到现在连手都没有牵过,我就觉得他们的话实在是过分,难道男女之间,一定非得是情人关系吗?好好做朋友难道是不可以的吗?”
杨晓燕:“也不是不可以,眼下我们两个人之间的处境也确实可以好好相处下去。但是如果有一天,你有了女朋友,我们之间就不会像现在这样了。”
李建南:“我的女朋友应该也认可我的朋友才对。”
杨晓燕:“即便是你们两个人一起爱死了我,我也会选择远离的。”
李建南:“为什么?难道我们的友谊不能长存吗?”
杨晓燕:“男女之间应该永远都不会有纯洁的友谊存在,那些不能说出口的话,放在心里,永远都是得不到灌溉的情愫,它之所以没有萌生出感情,是因为缺少一个合适的机会。作为女孩子的我,同样会了解在你身边的女孩子,以后,我是不会让你为难的。”
李建南:“先不说以后,你能把现在的困境先解开吗?”
杨晓燕:“现在是怎么了吗?”
李建南:“算了,那些难听的话我实在说不出口,你还是回宿舍自己看看学校的论坛吧。”
回宿舍的路上,杨晓燕和李建南肩并肩走着,敏感的杨晓燕立刻就发觉了路人们难以言喻的目光。
杨晓燕低头相声对李建南说:“对不起,是我连累了你。”
李建南:“你抬起头来走路,把脊背也挺直了,我们现在是同一战线上的战友了。”
杨晓燕照做,她侧脸看着走在自己身边的李建南,从未想过,看起来柔柔弱弱的一个男孩子,也有这么刚的时候。
杨晓燕刚把从医院带回的行李放好,两个警察便跟了进来,说明来意之后,杨晓燕便上了警车。坐在警车上的杨晓燕十分紧张,没错什么错的自己表现地像是犯了重大错误一样。
其中一个警察安慰她说:“你不用紧张,你是受害方,如果有什么诉求,到那之后尽管提,我们会尽量地满足你的要求的。”
杨晓燕点点头。
笔录录完,负责这个案件的警察问杨晓燕:“你看一下协议条款,如果没有异议,我们就通知王冬执行了。”
杨晓燕接过,仔仔细细地读着。若不是这第二遍看过去,她还没有意识到自己对王冬做了多么宽容的谅解。
警察貌似在同情杨晓燕,问:“看完了吗?这样就可以了吗?只赔偿你宿舍坏掉的门窗吗?”
杨晓燕放下手里的那份协议,改了主意说:“不好意思,我不知道我刚才说的那些话会落实成文件变成手里的这份协议,我想要做更改,可以吗?”
警察:“可以可以,可以随时更改。你还有什么想要补充的?”
杨晓燕:“我同意王冬赔偿我宿舍坏掉的门窗,但是我只要赔偿的钱款,我担心他会在我的门窗上动手脚,所以我会自己找人维修更换的。”
警察:“嗯……有点道理,这个要求可以写上。还有吗?”
杨晓燕:“你们也是知道的,王冬,它害死了我的一只狗,虽然它没有人命那么高贵,但好歹也是一个生命的存在,它离开之后,我也难过了很久。”
警察:“明白明白,精神损失费,这也是应该的。”
杨晓燕:“不止小黑的离去给我带来了巨大的痛苦,因为王冬莽撞的行为更是导致了我在学校里名声的败坏,我要求他公开道歉。”
警察:“这……我们只能给你争取一下,毕竟他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公开道歉好像有点难,就没有其他可以协商的余地了吗?必须要道歉吗?”
杨晓燕:“可以不道歉,我要求精神损失费10万。”
警察呆了,问:“多少?十万?这可是个天价啊。”
杨晓燕:“只有这两种可以协商的余地,如果协商不成,我也会运用我自己所知道的法律知识去维护自己的权利,到时候,私闯他人住处,破坏他人财物,谋害虐待动物,再加上强奸未遂,法院判决的结果应该要比现在严重的多。”
警察:“哎呀,读了书的孩子就是不一样,我们也尽力为你争取吧。王冬现在在隔壁的屋里呢,你们两个要不要面对面地协商一下呢?”
杨晓燕:“不要,我实在不想再看到他那张可恶的脸!”
警察:“那行吧,谢谢你配合我们的工作,等有结果了,我们会打电话通知你再来一趟呢。”
杨晓燕走出派出所,在拐角的地方,她发现了佩姐的身影。佩姐踩着高高高跟鞋,披着斗篷,嘴角带着高傲的笑容,气场全开,趾高气昂地走了进去。
杨晓燕一笑,转身离开。她明白,佩姐想要的一切,她已经得到了。
杨晓燕终于有时间浏览网上那些流言蜚语了。
打开学校论坛的页面,扑面而来的字眼,几乎全是:
小三
女裱
放荡
出卖肉体
爱慕虚荣
等等等等之类的词语,
甚至更有人浮想联翩地为杨晓燕安排了一个新的成长环境,说她教育欠佳才会有如此举动。平日里那些素不相识的同学,全部在网上谩骂着杨晓燕的作风问题,说她败坏女生清白,影响学校女生声誉,更是让学校整体蒙羞。
所有的一切,仿佛都是杨晓燕一个人的错,众多的谩骂声里,找不出一丝丝安慰的声音。
杨晓燕合上电脑,她不想再看下去。她准备了好久好久才打算面对的不堪,没想到还是会让人这么心疼,她紧紧攥在手里的杯子,在隐忍了很久之后,终于被狠狠的丢在了地上,摔个粉碎。
杨晓燕去上课的时候,班里的同学全部用异样的眼光看着她,大家都离她远远的,留她一个人坐在最显眼的前排位置上。杨晓燕也不客气,就一个人昂首挺胸地坐在那里。
杨晓燕去餐厅吃饭的时候,她所站的窗口肯定是没人跟在后面的,所有的男男女女似乎都在低声议论着,说着她肮脏的过往。杨晓燕习以为常,一个人花大价钱买走了餐盘里所有的排骨,带回宿舍放在了小黑的照片面前。
杨晓燕也去图书馆,在那里她碰见了成双出入的天佑和余小菲。余小菲很鄙视地看着杨晓燕一眼,擦肩而过的时候,阴阳怪气地对天佑说了一句:“还好你当时没跟她在一起。”杨晓燕冷笑一声,置若罔闻,平淡而无情地走掉了。